顾清婉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顾虑，于是把语气放的更加柔和。
“你年纪还小，能够想到找别人来自保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欣嫔娘娘是个聪慧的，虽然我从未与她打过交道，但是看到你这样子，我大抵也能猜出欣嫔娘娘是何等女子。”
“皇婶您不责怪长乐吗？”
“责怪你做什么，今日路过长乐宫，也是因为机缘，毕竟那样偏僻的地方一般人是想不到去的，也算是老天爷给了咱们两人缘分，既然有了这个缘分，那就好好承接着就是了。”
“皇婶，是长乐不好。”长乐公主哭着依偎在了顾清婉的怀中。
顾清婉并没有接话，她在想刚才长乐跟她说的那些话，心里面开始慢慢地思索。
总觉得有些地方是不是被她给忽略掉了。
二皇子看起来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的温顺恭敬，反而是几位皇子中最让人看不懂的一位了。
从二皇子妃举办的赏花宴上，那明明就是针对孟嫣然的一场鸿门宴，虽然最后误打误撞成就了三皇子和顾含娇，但是设局之人明显并不是这个意图。
后面她和楚王大婚，几位皇子送的东西虽然看起来都是奇珍异宝，可却也中规中矩，唯独二皇子送的东西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顾清婉记得十分的清楚，那是一枚用和氏璧做的一枚方方正正的原石。
为什么说是做的，因为那个形状不可能是天生就这样的，唯有被人特意的切割过才会这样方正。
和氏璧是做什么的？那是皇室御用的玉石，确切的说是皇帝专用，因为玉玺就是用的和氏璧，更何况二皇子送的这一枚大小跟玉玺的大小相似。
他这是想做什么？
楚王第二日就找人把玉石给切割成数块做成了玉佩送给了各位皇子公主每人一块，并且承诺若是日后还有新的子嗣诞生，楚王府也会送上一枚玉佩，当做皇家子嗣的象征。
再后面就和他和宜安侯世子陆岩之间的往来，还牵扯到了苏家兄妹，这些她还没有弄清楚，想来回去之后侍书那边应该就有了消息了吧。
一直到今日长乐跟她说她撞见了二皇子跟后宫女子在万秀宫……
等等！万秀宫！
那不是王贵人所住的地方，而且今日巴菲安域还被牵扯到了其中。
王贵人怀孕，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皇帝明显就是不高兴，还有巴菲安域，一个外族王子为什么对别人的妃子这样的关心。
那关心程度，若是说没有任何的奸情，都不会有人相信的那种。
顾清婉看着躺在抱琴怀里面已经睡着了的长乐，心中若有所思。
“王妃，有信鸽。”宁一在外头小声地说道。
“拿进来。”
“是。”
司棋把信鸽抱在了手上，还拿出随身携带的稻谷喂给小信鸽，这信鸽也是不怕人的，吃完了东西还窝在了马车上的火炉旁闭着眼睛取暖。
顾清婉看向手里的信纸，上面写着的内容让顾清婉表情很是凝重。
“王妃怎么了？可是王爷那边出了麻烦的事情？”司棋问道。
“不是王爷，是北边。”
“咱们老国公！”司棋更加紧张了。
“不是，是顾自明死了。”
听到王妃的话，司棋和抱琴两人相视一眼，没有开口询问，虽然知道自家王妃对顾自明是百般厌恶，可到底还是自家王妃的亲生父亲。
这生父死了，王妃究竟是什么心情，还得在观察观察。
两个丫鬟心里面想的什么顾清婉不知道，只是此刻她的心情的确有些凝重。
顾自明早就该死，可是却死的不是时候。
他不是被皇上派去押送粮草，可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死了，还有北边到底现在如何了？
顾清婉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顾自明虽然手里的权利已经没有了，但是好歹还是三皇子侧妃的父亲，在外人看来他也是楚王的岳父，可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这里面肯定是不对劲的。
“宁一，北边可有别的消息传来？”
“没有。”
顾清婉眉头紧皱，这样的情况不是正常的，她在北边的消息网设置的应该还算是灵通，现在只有一个消息传了过来通知她顾自明死了。
可是怎么死的，因为什么死的，北边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竟然什都没有说。
还有这么大的事情外祖父舅父还有表哥他们竟然是不知道的吗？
“王妃，您也不要着急，如今天寒地冻，想来有些消息应该还在路上才是。”
顾清婉只得点点头，眼下还不是着急的时候。
“抱琴你说得对，也许还在路上，咱们再等等看吧。”
马车坐在路上晃晃悠悠地走着，因为路上还有一些积雪，所以车夫驾车比较小心，顾清婉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了应该是到了聚丰楼的附近了。
“司棋，你下去和宁二去一下聚丰楼，要上两桌席面送到王府上去。”
“王妃找咱们要席面做什么，还要了两桌？”
“一桌自然是给咱们的长乐公主接风呀，这孩子好久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所以你去点菜的时候看看什么好吃来什么。”
“咱们不是有入画嘛，入画的手艺要比外面的好太多了。”
顾清婉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傻司棋，今儿是冬至，你也让你们的入画妹妹好好歇歇才是，点上一桌席面是给你们的，你看着来吧，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
司棋高兴地说：“今天冬至了啊，那一定是要吃饺子的，婢子知道王妃喜欢吃什么饺子，您就瞧好了吧。”
司棋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格，一个纵身直接从车上跳了出去，把外面的车夫给吓了一跳。
抱琴说：“这个司棋，还是毛毛躁躁的，万一惊到了马儿，岂不是让王妃遭罪。”
“司棋就是这个性子，你们几个人当中就属她最为活泼了。”顾清婉不甚在意地说：“今儿是冬至，回去之后你们也都好好歇一歇吧，也让下人们自己团聚一下，干完手里面的活儿，有家的就回家，不过也不能都走，不然咱们王府可就空了，让他们轮流休息吧。”
“王妃是心善的，咱们王府上下的人都感激着呢。”
“但愿吧。”
抱琴听出来了一丝不对劲，她悄悄地问：“王妃，难道咱们府上……”
顾清婉轻轻地摇了摇头，抱琴这才意识到马车上还有长乐公主，很显然她说这样的话很不合时机，顷刻间抱琴就闭上了嘴巴，她紧了紧长乐公主身上的披风，发现长乐公主睡得很香。
马车上一片寂静，只有车轮转动压着积雪的声音。
顾清婉问房门：“郡主回来了没有？”
“回主子的话，郡主已经回来了，还派人时时来问王妃什么时候回来。”
“好的，我知道了”
下了马车顾清婉就吩咐人把长乐公主包裹仔细暂时送到清河郡主那边去，清河郡主目前是单独的一个院子，里面并不是很小还有一间小暖房。
“抱琴，你跟郡主说一声让她暂时照顾一下公主，然后找人把旁边的跨院收拾出来给公主住，等到都收拾好了再把公主接过去。”
看着抱琴走了之后，她吩咐宁一套好了马车到书房去一趟。
“宁一，你吩咐咱们的人仔细关注着宫里的动静，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是探查一下皇上究竟和巴菲安域说了什么，不过要小心一些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找来祸端，还有那个王贵人，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背景，既和二皇子和巴菲安域都有牵扯，还有她到底是怎么进了宫，总之这些事情查的越是细致越好。”
“王妃，咱们的人恐怕是查不了那么多的，是不是要借用一下王爷的人？”
顾清婉想了一会儿说：“王爷那边的人暂时就不要动了，看你们的能力吧，能够打听到多少就是多少吧，还有北边到底如何了，让咱们的人把顾自明的死因打听清楚才好。”
“是！”
顾清婉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面，愣愣地看着书桌上萧璟宸离开之前练得大字发呆。
王爷如今走了有了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那边究竟如何了，算算日子，他那边的家书应该也快来了。
顾自明死了，按照顾自明的性格，他不会这样轻易的让自己死的那样悄无声息，还有顾含娇那边应该也会有动静。
顾清婉想到之前别庄里面的那些银子还有武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有人前来勘探那个地窖到底怎么样了，始作俑者难道就不怕他们藏在里面的东西被人给查出来吗？
如今王如烟死了，一切的线索就全部集中在了那个郑大夫的身上了，自从阿宁把郑大夫给救走了之后，所有的线索就中断了，阿宁也不见了踪影，这些都是问题。
“王妃。”宁一在外面敲门。
“进来。”
“王妃，您让咱们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你说说看。”
“黄道长那边来信儿了，说是最近宜安侯世子和那个宋娘子再次来到清泉观幽会了，因为得到了王妃的吩咐所以黄道长留了心，亲自在密室里面探听了他们的对话。”
顾清婉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愣住了，一个道长偷听人家讲话，而且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黄道长道也能稳坐泰山在一旁从头听到尾，也是一个人才。
宁一显然也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所以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
“这一次黄道长听到了宜安侯世子提到了二皇子。”
顾清婉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他。
清泉观内。
“你这死人，还知道想起我来啊。”
“我怎么就想不起你来，这不是眼巴巴地把你约了过来，你倒还在这里抱怨起来了。”陆岩摸着宋娘子的下巴在她耳边说道。
“哼，谁知道呢，肯定是你有事情，不然也不会这才想起我。”
“我就喜欢你这个聪明劲儿。”
“哼，我就说嘛，你难得回来一趟，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想来一定被你那个继母给拘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吧，哪里还能想到别人的被窝呢？”
话音刚落之间陆岩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了，宋娘子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他和小陈氏之间的事情的，他对小陈氏的感情也算是真的，可是最近不知怎么的，自从提出来要纳了苏溪，她就开始百般不是，如今更是过分，日日差人叫他回去，真是够烦人的。
“好好的你提她做什么，我只问你一件事情，能不能给我想个法子。”
瞧见陆岩不高兴起来了，宋娘子也不想得罪这个人，所以乖巧地问道：“什么法子？”
“二皇子如今一直想要得到苏澈，可是苏澈这个人很是死板一直在读书，我约他出来好几次他都拒绝了，你给我想个法子成全了二皇子。”
宋娘子眼睛转了转问道：“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好处？”
“只要你说的办法是个好办法，那么等我成为宜安侯的那一天我就把你迎进侯府做个正儿八经的娘子如何？”
“你少来哄骗我。”宋娘子见过的世面很高，她知道男人说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不过二皇子既然想要一个人还不简单，直接把那人给送到府上去就是了。”
“那就难在了这里，二皇子想要苏澈心甘情愿地跟在他身边不是，要不然我早就下了药直接把人送到了二皇子府上了。”
宋娘子想了想说：“让三皇子再等一等，等到那书生高中了之后再把她招安过来就是。”
“等不了那么久了。”
“那个苏澈不是喜欢读书吗，要不然让二皇子想法子介绍一个大人给苏澈认识一下？虽好能够让人把其收为弟子，这样一来你们二皇子就可以借这个名义办上一桌庆祝一下了，也方便你们行事。”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世子爷您是大忙人，这样的小事情您怎么会记得呀。”
陆岩刚想抱着宋娘子再好好地亲热一番，不过却被宋娘子给拒绝了。
“世子爷且慢，奴家也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世子爷。”
“哦？什么事情？说说看。”
“妾身想要世子爷当天把宁家二公子也邀请过去。”
“宁城泽？邀请他做什么？”
“不仅要邀请宁城泽还要把长宁公主也邀请过去，到时候希望二皇子和您能够成全了长宁公主。”
这下轮到了陆岩有些吃惊了，这个宋娘子什么时候又和安宁公主搭上了关系？难道她在左右逢源？
看到陆岩不善的眼神，宋娘子连忙解释道：“早前安宁公主出宫曾经解救过奴家，前一阵奴家正巧碰到长宁公主从楚王府哭着出来，怕公主一个人出事情，奴家就跟了上去，这才知道原来长宁公主要去和亲了，也知道了公主的心上人是宁家二公子。”
陆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可能，你应该听说过长宁是玉贵妃的女儿，更是三皇子的妹妹，如果成全了他们，那么就意味着把宁国公的势力纳入到了三皇子的阵营，你以为二皇子会同意吗！还有宁城泽已经跟着宁家军去了北边云魂关，你让我怎么去成全这两个人！”
“奴家……奴家怎么能想那么多事情，只是想要报了当初公主的救命之恩罢了……”
“呵呵，长宁会救你？别人我不知道，但是长宁我还是知道的，长宁不奚落与你就是好事了，哪里还有那个善心，这件事情我就当做耳旁风听听就罢了，出了这个门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免得给我招来祸端。”
面对着陆岩的嘲讽，宋娘子也只能闭上了嘴巴。
温詹坤那个老东西迟迟没有动作，只是一直安慰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救长宁的，可是那一日她没有按照约定而是悄悄地去了温国公府上找了温国公，但是却让她听到了那个老东西的心里话。
原来老东西就是想让长宁出去和亲，这样一来就能够巩固三皇子的地位了。
她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母女分离的苦楚了，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女儿也忍受这样的痛苦呢？无论如何也要把长宁给留下来。
所以为了女儿，宋娘子已经开始把她的人脉都联系起来了，只要和她有过关系的她都去联系，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这些大臣去想办法让长宁不要去和亲，就算和亲也应该是让别的公主去和亲才是。
而且她知道长宁喜欢的是宁家的二公子，她追着宁一公子满京城的跑已经不是多么新鲜的事情了，宋娘子不理解，一个公主喜欢谁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怎么就变得这样的艰难呢？
“是，奴家知道了。”
……
顾清婉有些震惊，原来二皇子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之前她还以为二皇子相中的是苏溪，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苏溪，而是苏澈。
现在更让他吃惊的事竟然提到了二表哥。
“宁一，二表哥可曾回来了？”
宁一摇摇头说：“没有消息说二少爷回来了啊。”
顾清婉不免有些狐疑，如果二表哥没有回来，那么宋娘子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把主意打到了二表哥身上？到时候若是邀请不到二表哥那又该如何呢？
所以，要么是宋娘子消息闭塞根本就不知道宁家二公子跟着队伍出去经商了，要么就是她就是瞧见了宁家二公子的身影在京城中出现了。
可是按照宋娘子这样的人物应该不会消息闭塞，那么就是二表哥就是悄悄地回来了。
“宁一，你去秘密探查，二表哥一定是回来了，不然的话宋娘子也不会出这个主意，二表哥不回来怎么能够成全了长宁，可是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躲着没有露面呢？”
宁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说：“要不属下先回国公府去问问，也许二公子是刚刚回来也说不定。”
顾清婉摇摇头说：“不对，他根本就没有回国公府，如果回去，外祖母一定差人来给咱们送信儿了。”
“哈哈哈，还是表妹脑子好用，不用找了，我这不就自投罗网了。”
顾清婉话没说完就被门外的笑声打断了，这笑声不是别人的正是她苦思冥想人到底在不在京城的宁城泽。
“二公子！”宁一显然也是吓了一跳。
“表哥，你怎么在这？”顾清婉从书桌前起身来到了宁城泽的面前。
司棋说：“那都是婢子的功劳！”
“怎么说？”顾清婉有些疑惑地问道。
原来是司棋和宁二两人去了聚丰楼，掌柜的说今日王妃喜欢吃的芙蓉酥马上既要出炉了，让他们等一等给王妃带回去，这东西一定要先吃先做才好，司棋觉得也好，给王妃尝尝鲜，只是他们觉得楼下太吵了就要了一个包间。
没想到他们两人刚刚进去就有一个黑影跟着他们身后闪了进来，宁一和司棋刚要动手，那人直接把头上的披风帽子摘掉，两人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宁城泽。
“婢子知道二公子是有话要对王妃说的，二公子又不方便露面，所以就直接让二公子受一些委屈和宁二换了换衣服直接跟着婢子一起回府了。”
宁城泽能够这样做说明他回来一定是秘密回来的，但是应该是被人察觉到了。
“你们是偷偷回来的，还是光明正大回来的？”
“本来想着直接拉着二公子从窗户口出去的，可是二公子不让，非要从大门处不急不慢大摇大摆地出去。”
宁城泽敲了一下司棋的脑袋说：“你这个傻丫头，空有一身好武力，怎么不好好想想，本公子若是真的和你从窗户上跳出去，换了这身衣裳又有什么用，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咱们呀就是光明正大的到柜面上拿着你家王妃要的点心回府就是。”
“公子怎么又打人脑袋，还嫌弃婢子脑袋瓜笨，总是被您这样打，怎么能不笨。”司棋嘟着嘴抱怨着。
顾清婉笑了出来说：“好了好了，司棋你拎着食盒送去郡主那边吧，一会我就过去，宁一你也下去吧，侍书今日帮我出去看铺子了，外头眼瞅着就要下雪了，你去帮我接一下，要是瞧着外头有趣，你们俩在外面逗留一会儿也不打紧。”
宁一本来就是一个老实木讷的人，就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样，脸红一下子就红了。
司棋忍不住捂着嘴笑着拉着宁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