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人比较洒脱,老程喝着烈酒与端着葡萄酿的老秦轻碰一杯。
两人都无甚心理压力,一个自认已是废人,自不会受易子谦算计,而另一个有耍赖神功,就算答应了还可以赖账。
“那我就直说了,我给几位叔伯找了个好差事。”
众人一听顿时骂声一片,他们对易峰太了解了,这哪是找差事,分明是打算免费雇长工。
“各位叔伯,国朝稳定战事将越来越少。
而我们勋贵将真的变成空有屠虎技,持刀在手心枉然。这些年的南征北讨,各位哪一个不是优秀的统帅,难道大家打算将这一身所经历的,一身所感悟的,就这样带入棺材里?”
“咱不是个只知打仗的莽夫,所以传承和延续很重要。我打算让几位叔伯,推选一二人到书院里教书,那帮学子可是求知若渴。”
他说他的,众人则各吃各的,偶尔举杯与旁边人碰一下,似乎他说的根本就没人理会。
“那些学生中,有多少是国家的栋梁,相信各位叔伯比我清楚,到时从军的,可都是武勇先生的学生,说出去多有面子。
煌煌史书在记载时,也会加上一笔师从何人。”
易峰看了看依然不为所动的众人,心中也不急,缓缓坐下道:
“既然各位敝帚自珍,小侄也没话说了,明日一早小臣就上折子给陛下,由陛下先圈定最合适的人选。
小侄相信,陛下确定的人选,定是文武兼资之人。”
说完这些,易峰就不再啰嗦,纷纷劝酒,一时间宾主甚欢,似乎刚刚没有说过此事一般。
待众人退去,一直躲在他书房中的武媚笑着出来,她认为自己的夫君太自信了,这应该是第一次吃瘪。
“夫君喝口水吧,也难为你了,这嘴皮子磨破了,他们居然不接茬,太可恶了。”
武媚看似是关心,但易峰从她的语气中还是听出了促狭之意。
“放心吧,你夫君我就没有失败的时候,你且看着他们若是不上折子,夫君我未来两月都歇你屋。”
武媚轻啐一口,面上带着红晕道:
“净说浑话,接下来你还要大婚呢。”
易峰轻笑一声,武媚的语气中分明带着一丝醋意。
“你就是个小醋坛子。”
伸手在武媚的琼鼻中轻刮了一下,武媚也给他做了个鬼脸,两人就这样没营养的瞎闹了好一会。
老程刚进府就叫了起来:
“先生呢,快叫先生过来,俺老程要写折子。”
勋贵阶层家中都聘了两三个先生,并不是他们不会写,而是大白话写出来,若在朝堂上读起,会被文官嘲笑。
长此,他们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家都聘先生,正式公文都交由他们润笔。
“公爷,折子是啥内容?”
“就写俺老程经过大小战阵数百,现在想将这些经验,传授给书院的学生,具体如何说你自己看着办。”
当然并不止老程一人如此,就连一直淡定的长孙无忌,此刻也在咬着笔头,想着如何将折子写得华丽一些。
易峰前面说的话,他们可以当作放屁,但其中一点,他们也不保证所教的学生,会不会出三两个出类拔萃的,到时史书留名,而师从自己,这是多大的荣光。
第二日朝会,易峰再次来了。
内阁昨日已收到了几位勋贵的折子,当即就禀明了李二,李二几乎没动脑子,就从中看到了易峰的影子。
朝会进行的差不多,李二谈起了此事。
“书院乃是培养人才之地,的确需要一两个武勇老师,朕觉得就…”
他声音拉得老长,目光在勋贵团体中看了许久,也没念出名字。
这下有的人就按不住了,老程当先出马道:
“陛下,臣自隋末相投陛下,大小战役不下百,虽不敢说战功赫赫,这许多年仗打下来,倒是有一些心得跟那些学子分享。”
他话刚说完勋贵团体就骚动起来,显然认为老程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陛下,臣以为既是武勇,当以勇字为先,臣不才自荐。”
尉迟恭当然不落于后,他也知道自己和老程两人,相较长孙和李孝恭等人,肚里缺了点墨水,所以先把概念偷换一下,然后再占个先机。
“尉迟匹夫,难道只有你一人有勇,来来来,就让陛下做个公道,你我二人到殿外比试一番。”
段志玄不爽了,都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俺老段不光头上不长毛,连眉毛都聪明的掉光了,这是什么?这是智慧的鉴证,况且若论武勇,他又惧过谁。
“老段,老夫让你三招。”
“啊吖吖,老匹夫欺人太甚。”
上首的李二轻抚额头,片刻将前面的案几拍得咚咚作响。
朝堂的氛围如此,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李二纵容的,每次他赐宴,最后都会变成全武行,而那些文官则个个如同鹌鹑一般缩在角落。
“陛下,老臣虽上不得马,但这许多年,日日都在思量归纳往日得失,自认教那帮学子还是有些把握。”
李二一怔,这才注意到秦琼。
秦琼因去岁突然病重,要不是易峰和孙道长联合出手,估计就已经陨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踏入过朝堂,没成想今日却来了。
李二怕他身体亏着,当即令人搬了个凳子,让他就座。
这么多人都要参与,李二觉得自己的头疼病要犯了,看了眼下首自己贴心的大舅哥,示意由他开口。
长孙无忌收到李二的眼神,清咳一声出班道:
“既是武勇,自是要讲解军阵,几位老帅战阵自是不弱,但恐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心中知道但嘴上说不出,同样无用。”
李二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自己的大舅哥靠谱,一句话就将这帮人的嘴堵上了。
“依臣看来,自要选三两个文武兼资之人,臣虽早入文官,但尚算弓马娴熟,此事还真是非臣莫属。”
李二表情一顿,下一刻脸憋得通红,说来说去,还是在推销自己。
果然,不等李二表态,底下的众勋贵就聒噪起来,这一会至少有五人要跟长孙无忌比武了。
李二没好气,突然看到在那笑得露出后槽牙的易峰,眼神微眯片刻面带淡笑道:
“燕国公,你是书院中人,此事就由你来裁夺吧,若无事退朝吧。”
易峰一怔,李二这锅甩得优秀。
他刚刚心中还想着,昨日这帮人一个个淡定的嘴脸,似乎毫不挂心,哼!就知道这帮老货受不得诱惑。
此刻听了李二的安排,顿时觉得有十几道目光射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