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解除阴亲红绳

白鹤仙尊庙观里的道士?!

谢君山心下波澜。

听白鹤仙尊这么说,忙一扭头,望向白鹤仙尊所指的方向——

正是那位为首的年长道士。

谢君山人炸了。

——啊呸!!

这道士一直喝骂他们倒是没什么,只是甫一想起请雷符的种种。

——真晦气!!!

谢君山忍不住心有余悸哆嗦了一阵,脸上直冒着虚汗,当即憋了一口气:“不瞒白鹤仙尊所说,我可能跟你庙观这位道士八字不合。”

绿雪抱臂,幽幽开口道:“我师尊跟她庙观的道士,一样也八字不合。”

白鹤仙尊颦眉若有所思。

谢君山回过神,上前理了理萤雪姑娘有些乱了的前襟。

温言道:“萤雪姑娘,莫怕。委屈你在我袖子里再待会儿。我们按他们的仪式再请一遍红鸾仙尊,这阴婚很快就可以解除……”

“那个蓝染草我问过白鹤仙尊了,是好东西。你定要好好收着。”

萤雪姑娘眼底微红,手中紧紧攥着那株蓝染草。

上前楚楚一福。

“谢谢君山姑娘,一切……我都听君山姑娘的。”

谢君山捏了个诀,萤雪姑娘再度化作果子般……稳稳落入她的袖中。

“可惜我偏偏没有学会这定身术。”

谢君山心里懊恼,小小地嘀咕一声,旋即很快拎回神来,给众人递了一个眼色——

这些道士跟王员外夫妇也该恢复神智了。

有风自哪儿低低掠过,偌大一个宅院,不再锣鼓喧天。

四面飞尘窸窣作响、吐纳之间呼啸若吟。

为首的年长道士咳了一声,狐疑地看向岿然不动的谢君山。

她虽一身狼狈,但毫发无损,目光灼灼。

道士微微后退半步。

仍没有放下戒备道:“这请雷符效力失去了?这符还真不能奈你何?你还真不是妖怪?”

——这人是一根筋吗?

谢君山内心骂娘,面上却扯开一个笑容:“道长既然是白鹤仙尊庙观的,画画的本事应该不至于不济。难不成道长……竟是不相信你所画之符?”

为首的年长道长眼里闪过凌厉:“你怎么得知我是白鹤仙尊庙观的?”

谢君山知道逞口舌之快没有任何意义,错开脸去:“绿雪,快请红鸾仙尊。”

绿雪得了指示,赶紧把龙凤帖放在之前交待的位置上,口中大声念诀。

红光披拂。

红鸾仙尊自空中显了一道灵身。

手中所持两根红绳,泛起幽幽朗润光泽。

王员外夫妇望之一惊,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伏跪于地。

“请红鸾仙尊为我薄命之儿与陈家寡女证婚。”

在场的道士也跟着伏跪一片。

一旁离谢君山近一些的道士自己跪的时候,还不忘大力拽了她一把。

“红鸾仙尊显灵了,你快跪下来。惹恼了神仙,可是会流血成河、伏尸千里。”

谢君山扶着额头:“我觉得你们对神仙会不会……是有什么误解。”

话虽是这么说,但谢君山看他们这些道士一个个抖如筛糠……拼命给她递眼色的样子。

突然有些不忍心……脚不听使唤半跪了下来。

红鸾仙尊端起一副从前习以为常的架子,抬了抬眼皮子,正想像寻常一般拿鼻孔看人。

却不料撞见朝自己半跪的谢君山。

瞳孔骤然放大——

夭寿了!!!

太匪夷所思了!!!

仙界新贵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跪我???

红鸾仙尊背后寒毛直竖,赶紧扫量了一圈儿——

还好没看到白鹤仙尊的身影。

红鸾仙尊匀了呼吸,赶紧止损:“至茶仙尊,你快起来吧。跟这些凡人跪一起,可小心折了他们的寿。”

众人面面相觑,脑子有些拎不清了:“至茶仙尊?!庙观新贵?!她也在这儿?!谁啊?!”

谢君山撑起身子,朝众人干巴巴地摆手……打了个哈哈:“嘿嘿,至茶仙尊正是不才在下。”

“啊?”

有道士当场就要撅过去。

为首的那位年长道士同样慌乱地看着谢君山,连呼吸都乱了。

王员外夫妇猛地抬头看谢君山,磕磕巴巴地……转身就要朝谢君山下跪。

那妇人心胆俱裂,十分忐忑地往后直缩。

谢君山眉头攒在一起。

看了看两具棺木,十分不自在地摆手道:“你们别看我了,看我看不出什么花儿来。也别跪我。我又不重要……听听红鸾仙尊怎么说吧。”

红鸾仙尊闻言,心领神会。

拂了一手,棺柩里的“萤雪姑娘”骨碌一下撑起来身子。

眨巴着眼睛。

红袍仙尊含怒道:“你们竟用一个活生生的姑娘,骗本神来牵阴亲红线?”

——害我犯这么低阶的错误,被白鹤仙尊跟至茶仙尊抓到了把柄。

王员外叩地不止。

“红鸾仙尊明鉴。此事是我们一时糊涂,但陈家寡女本来就只吊着半口气,活不了多少时日。”

妇人同样神色惶惶,额头跌在地上。字不成句,句不成章:“红鸾仙尊,王员外他说得不假。我是萤雪她娘,我断没有害她的道理啊……萤雪她能跟王员外的儿子成阴亲,那是、那是她修来的福气。”

谢君山听不下去了,揉了揉眉心:“我叫你们别顾着看我,可不是把我当空气的意思。这一路我也是跟着过来的,你们是当我瞎了还是聋了?你们所作所为,难道我就真的不清楚吗?”

这……

传说神仙一怒,流血成河伏尸千里。

王员外吓得脚一夹,便要尿。

“至茶仙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婚我们不成了……陈家寡女,也……也随你处置。”

王夫人搀扶着王员外,有些迟疑地提醒:“老爷,我们已经花那么多银子,银儿也再找不到八字这么合适的姑娘了……”

“滚,闭上你这臭嘴。你这妇人懂什么?陈家寡女再不交出去,我们说不好……命都要赔在这儿。”

——真当神仙是悍匪头子?!滥杀无辜眼睛都不带眨的?!

谢君山摇了摇头,冷声一笑:“奇了怪了。别人家的姑娘,又干你什么事?怎么过你的口,就无端端被你拿来做了顺水人情,让我处置了?”

妇人竖起耳——

以为谢君山这句“别人家的姑娘”是在偏颇她,一路膝行过去……便要缠着谢君山的大腿。

“仙尊说得对,萤雪说到底是我家的姑娘,她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也应该……应该交给我。”

妇人眸光闪烁,飘忽不定。

咣当一声——

妇人膝盖受力、被/干脆利落地踹翻在一边。

伴着一阵尖声浪气的痛呼,妇人抬眼对上玄衣少年眸里的冰锥子。

冰锥子凛言道——

“把你龌龊的脏手,从我师尊身上拿开。”

……

谢君山微微愣了愣神。

但一贯宽以待人的谢君山,这次并没有选择阻止夜倾的所作所为。

她有多恶心这妇人是一回事。

另外……谢君山早习惯了,能抱着她大腿牢牢不放的——

只有那只小橘猫。

谢君山把手轻轻搭在袍袖间的沁水,来回摩擦了几下。

“生而不养、生而不爱,也就不配提生字……别现在一口一个你生的。你除了生她,对她又做了些什么?!你扪心自问过没有,你女儿究竟是不是你生来贴补你儿子的?!你可有真的把她当成人过?!”

——不提倒还好,越提越脑中充血。

谢君山揪着心口,压着气道:“红鸾仙尊,你说呢?!”

红鸾仙尊还在分神,被谢君山一句话直拎了回来。

清咳一声,赶紧道:“是。王员外,陈夫人。今儿这亲成不了。但本神既然来都来了,不防便再立个规矩……以后,所有阴亲也都没法成。”

语罢,带了几分讨好,脸上堆着笑。

看向谢君山。

“至茶仙尊可还有什么提点?”

谢君山对这种场面话一向失敏又茫然,只得提醒道:“红绳……阴亲还没解除。”

红鸾仙尊拍了拍脑袋,口中默默念诀。

龙凤帖里蓄入灵气。

手中所持两段幽幽朗润光泽……纠缠在一起的红线,自龙凤帖外盘旋一圈后。

像被生劈开一般——

一左一右垂落在红鸾仙尊掌心。

再无纠缠瓜葛。

“阴亲解除了。”

谢君山总算舒了一口气。

……

在场之人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为首的那位年长道士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卯足了胆子道:“红鸾仙尊若禁了所有的阴亲,不知可否有违伦常?”

“就是啊,公子去了还没成婚,王员外心里怎么能够舒坦呢?当父母的也不容易。”

“对啊,神仙都是造福于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毁人姻缘之事?”

……

谢君山快刀斩乱麻:“都说了是封建迷信。你们自己看……”

顺着谢君山所指的方向,众人依言抬头——

炼狱边,一个锦衣绸缎的小公子正跪拜在地,忍受冥界鞭笞之刑。

冥界小鬼撇了撇嘴,一一念着小公子替父母所做之孽所承之过。

皮开肉绽,一身血液粘斜。

王夫人胸膛起伏,惊呼道:“老爷快看,那是银儿!那是我们的银儿!”

也不管谢君山什么想法,转头就跪地猛磕。

“仙尊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救救我的银儿,不要让他吃这个苦……他自小就没受过这样的苦。”

王员外踉踉跄跄……好半天也没能立住,目光皆是崩溃的破碎之意:“至茶仙尊,神仙不会见死不救。若你能救救我儿。我定为你修庙建观,供奉香火。”

谢君山扫了一眼眼前她捏诀造出来的冥界情境。

长吁一口气:“这公子就是你们儿子?”

“是。”

“没想到教得挺好,人倒挺孝顺,替你们夫妇背了不少锅。”谢君山摇了摇头:“但人,我救不了。□□有常,他毕竟死了,我们仙界手伸再长也管不到冥界的地界。”

“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人死了,就要去冥界验善德与罪孽。阴亲没用,这儿哪有因为阴亲成双成对的?自顾不暇,也旺不到什么生前本家……等他这儿审完,鞭子捱完,马上就跟旁边这些人一样……投胎转世去了。”

王员外夫妇泣不成声:“至茶仙尊,我儿如何才能少受一些折磨?”

谢君山掐了下指尖:“我想想,离他投胎之日呢——若是换算成你们这儿的时间,差不多还有七八年……这七八年里你们少行恶,多做做好事。他那儿应该自然会卸下不少负担。”

“是是是。我们夫妇二人定当谨记至茶仙尊的教训。”

为首的年长道士抻了抻脖子,死灰复燃道:“可我仍有一些事不大明白、至茶仙尊能否解我一二疑惑?”

——又来?!

——这么有质疑精神?!

谢君山无奈道:“道长可是姓轴?或者姓筋啊?”

“轴到底”的“轴”。

“一根筋”的“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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