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本书都翻遍了,书灵将这本破旧的书,
翻到了封面,看着那空白的白底,书灵笑了笑,当初抄写这本书的人,可曾想过,就因为他的无心之举,却缔造了一个书灵,一个深爱也深恨着炼境派的书灵。
书灵缓缓的划下第一个字,“阴。”
自己每百年的看着初有灵识的同类,被抹去了神识,身为旁观者的自己,深深痛恨着自己的无力,也深恨着抹去神识的炼境派,翻阅书的人,可曾了解过书的欣喜和悲痛,可曾试着去爱惜书的存在?不,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子去想过。
是谁错了,应该是人类的错吧。
踌躇了一下,第二个字也慢慢的写了上去,“阳。”
但是自己却遇到了愿意珍惜自己的人,第一次被人从书架下,捡了起来,然后爱惜的翻阅自己,虽然是毕生唯一一次的翻阅,但是自己已经很满足了,那个人没有听信外面的流言,没有把自己视作邪书妖说,只是爱惜的翻阅,甚至还把自己的封面用灵气好好的封存着,即便千年之后,那布满尘埃的封面,在尘埃掉落之后,依然崭新如往,其实书有何罪,自己也只是那附着于知识传承之下的产物。
谁有错?…其实谁都没有错。
墨水在白纸上缓缓的渲染开来,第三个字,“玄。”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在这块又爱又恨的土地上,须臾之间,早已度过了千年,自己已然不是当初那懵懂侥幸生存下来的书灵了,在炼极道长和琅琊的庇佑下,活了一个又一个的年头,翻着无数的书籍,这一生走过,没有一万本书,至少也看了八千本书了,每一次翻书都响起了深深的嫉妒之情,至少他们被翻阅了,他们是成功的书籍,而自己却不是,身为禁忌的书籍,藏存在黑暗尘埃之下的自己,其实是谁害的?
是自己…,看着这本书的目光从来没有停止过,但也仅仅是目光,而自己的身躯是如此的冷漠,就这样盯着自己,藏在尘埃底下过了千年。
书灵苦笑了一下,是自己的胆怯,让自己无法重见天日。
其实所有的错一直是在自己。
无声的泪水滴了下来,第一次体验哭泣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用自己的泪水和着墨水,写下了第四个字,“学”。
活了越久,早以为已经学会了天下知识,就在自己早已慢慢倦怠之时,却让自己遇到了叶缺,看着叶缺,自己才发现,或许待在藏书阁内的千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学到,没有体验过爱恨情仇,不知道什么叫饥饿,什么叫睡眠,这是不是一种缺憾,会不会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学到?
“其实我是失败的,不论作为书灵或者书的存在,但是…失败的很好很满足,至少自己在最后一刻,都还可以学习到流泪。”
荡气回肠的四个草书《阴阳玄学》,无声的落在白底的封面,将书给拾了起来,这一次将不再放在书柜底下了,闭上眼睛将书缓缓的推入了书架之内,或,直至这最后一刻,自己是成功的。
剑锋的锐茫,无声的穿过了书灵的胸口,灵力开始溃散了。
转过身看着那沉默的人,书灵露出果然的神情,“是你啊…”
那人把剑抽了出来,闭眼叹息,“我很抱歉,前辈。”语毕随即步出了藏书阁。
徒留下那垂死的书灵,在书架之间,静待死亡的到来。
琅琊和叶缺在此时,猛然的一阵心痛,此刻连呼吸都显得如此奢侈,心痛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即便身处截然不同位置的一人一兽,此时却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在了藏书阁的方向。
两人的心中同时掠过一个惊骇的念头,书灵死了.....
构口的椎心之痛,久久散之不去,叶缺疼痛的喘着气,紧靠在房门旁。
看着远方毫无异状的藏书阁,叶缺咬了咬牙,御起了虚渺,强行穿越风雪而去。
满天的风雪,此刻却完全镇定不住内心的那股着急和慌张,叶缺只能不断嘴里喃喃道,“不会有事的,师父他好歹也有千年的道行,不会有事的…。”
看着近在眼前的藏书阁,但在此时却有如天崖海角般的遥不可及,看着早已打开宽敞在那的大门,叶缺的步伐更加急促了起来,为什么深夜,藏书阁的门会为之敞开,为什么师父没有出来阖上那被风吹的咕咕作响的木门,无数个为什么,在此刻却化为了内心的那股恐惧。
“是不是他没有办法关上门了”,叶缺摇了摇头,此刻的他不愿意猜测,甚至连安慰自己的念头都没有,脑中的空白,将他所有去的心思完全填满了。
当叶缺登上了二楼,看着整齐排列的书架,完全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即便如此,叶缺却觉得有些纳闷,为什么整座藏书阁都弥漫着一股灵力,这股灵力好让他怀念,顺着灵流的方向,叶缺走了过去。
什么都没有?
灵流的源头竟是如此的空无一物,叶缺诧异的停了下来,仔细的扫视了一遍,脸颊两行无声的泪水滑落,泪水亦是如此冰冷,冻伤了他的脸颊和那颗刚松懈的心。
在那书架的阴影之中,一个熟悉但却模糊的身影,倚靠在书架之上,那若隐若现的灵体…
“师父!”叶缺的心此刻有如万丈冰渊般的寒冷和直落。
一把冲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抱着书灵那斑驳脆弱的身体,胸中的那股窒息感再度涌上了心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悲伤是足以让人窒息的。
叶缺早已不能呼吸了,只是盲目的把太极上全部的灵力灌注在书灵身上,一股磅礴但却柔和的灵力,如百川纳海般的汇入了书灵的体内。
书灵看着叶缺的到来,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叶缺手一扬,一幅巨大的里·太极缓缓展了开来,或许什么以念趋物都是不必要的,在哀伤面前什么都是不重要的。
一股激流般的灵力流入了阵法之中,在灵力的拥护之下,书灵苦笑的摇了摇头,伴随着咳嗽声,“来不及了……一个破掉的水缸,是无法承装任何水的”。
看着那涌入的灵流,丝毫无法停滞在书灵的身上,叶缺愣住了,为什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便无法留下逝去的灵力,但在里·太极之阵内,书灵原本那若隐若现的身躯,逐渐半透明了起来,但他的眼神却逐渐涣散了开来。
“……这就是里·太极吗?”
叶缺哽噎的几乎说不出任何话,只是泪流满面的点头,书灵伸出他那苍老透明的右手,轻轻的按住了叶缺的额头,浮出了苍白的笑容。
不枉费了,真的不枉费了,书灵眷恋的露出了笑容,眼睛的目光却溃散了开来,安然的闭上了眼睛,“琅琊应该是不会遭遇不测,帮……老夫阻止他们做蠢事。”
叶缺伤心的看着阖上眼睛的书灵,在剑光刀影的里·太极之中,他的泪水宛如决堤的河水般,久久不能停住。
叶缺的泪水无碍的穿过了书灵的身躯,书灵露出和蔼满足的笑容,呼出了这最后一口气,“老夫很高兴,至少在这最后刻,还能有徒儿陪在我身边,也不算白走这一遭了….”
怀中的书灵身躯越来越淡薄,化为空气中的灵力,从四肢开始化为大地的粉尘,身躯猛然一散,徒留下的只剩下那单薄的道衣,陈旧四散的落在叶缺怀中。
呼吸停止,巨大的哀号声响彻整栋藏书阁,掠过了整条九龙山脉,让许多人自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强忍住抛下万剑崖的念头,琅琊正眼看着这两名不速之客,眼里的愤怒如同烛龙峰的地火般,熊熊燃烧着。
琅琊浮于空中,眼里的杀意早已滔滔不绝的包围住这两人,“这里是炼境派的门房禁地,你们来此有何贵事。”
那两人身穿炼境道袍,互望了一眼,随即从怀中拿出了门令,恭敬的低声说道,“兽尊,师父要我们进入万剑崖,选取仙剑做为灵器。”
琅琊的眼中怒火一盛,蹄子一跺,一条深三丈的地缝赫然现于眼前,“是哪峰道长的高见,要知道万剑崖的剑一把都不能动的,这早已讨论多次了。”
两人相视苦笑了一声,“果然和师父说的一模一样。”
其中一人自怀中拿出一块翠绿色的令牌,琅琊看着那块令牌,眼睛顿时怒目而对。
“反了!反了!一个小小门徒,竟敢拿苍天令来压我!”琅琊怒火攻心,三道金雷顿时袭了过去,那人看着袭来的金雷到也不慌张,手中灵力一催,苍天令顿时发出阴绿韬光,将袭来的金雷给完完全全的给挡了下来。
看着苍天令和金雷的相抵,琅琊心里暗道,中计了。
在苍天令吸收了金雷,就在下一刻,苍天令发出了一道道白光,竟是硬生生的把琅琊给钳制住,完全无法动弹。
两人冷笑了一声,不理会困在白光的琅琊,便要往万剑崖内御剑前去,琅邪看着周身的白光,奋力一撞,内息一阵翻腾,愤恨的吼了一声。
两人听着琅琊的怒吼,完全不当一回事,眼看那原本浓厚弥漫的浓雾,只剩下那触手可及的最后一层淡薄灵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