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悲欢离合

牛心居打开盒子,族谱果然是用蓝粗布包着,揭开布,3本古色古香的家谱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睹物思人,他老泪纵横,不由跪下身去,双手抱着盒子痛哭。

沈玉成一开始不知所措,慢慢反应过来,难道是姥爷家来的人。牛犇扶起父亲,牛心居用纸巾擦干眼泪后,问道:“玉成,你小名是不是叫栓柱?”

沈玉成非常惊讶,自从母亲去世后,再没人这样叫过他,他也从没对人说过:“是呀,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牛寨的二表哥呀,你妈是我老姑。我找你找了几十年了。没想到,这辈子临走前总算找到你们,这一定是祖上积德,是老姑在天之灵保佑。”说完,他抱住沈玉成放声痛哭。

爹亲有叔,娘亲有舅。

看到舅舅家的亲人,沈玉成也是涕泪纵横。

几十年来,他孤身一人飘在世上,好不容易成个家,有了一个女儿,可是家徒四壁,总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疼爱他的母亲。他也想根据那部家谱去山下找姥爷家的亲人,无奈交通不便,他又残疾,就耽搁下来了。

本来想等到沈雨涵毕业后,父子二人一起下去寻找,没想到,表哥先找来了。

沈玉成家原来十几口人,多年后就剩下他一根独苗,牛家自然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见两个老人抱头痛哭,牛犇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每一次改朝换代,都会有无数个家庭悲欢离合。这种大的时代潮流,个体几乎无能为力。幸运的是,两家人在时代大潮的裹挟下,总算幸存下来,如今能亲人相认,那是不幸中的大幸。

牛犇与沈雨涵劝住两位老人,她打来一盆清水,让他们洗把脸。

其实,小沈的内心也非常震撼。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与猴子的纠纷,竟然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如此大的影响。真像老子说的,祸之福所依。但她更相信:这是奶奶在天之灵保佑。

其实,她能与牛芳相识,也非常偶然。

当初,牛芳去读来读去找活干时,看猴子那样子,本来转身就走,正好碰上下课后赶来干活的小沈,二人惺惺相惜,牛芳才在读书社留下来。

更让她震惊的是,当初高考时让她稳拿20分的那套龙门模拟试卷,竟然就是眼前这位表哥编选的。这是昨晚牛芳告诉她的,之前她内心非常感谢这位“神人”,可不知道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在何方,没想到,绕来绕去,竟然是自己的亲表哥。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有时候真的说不清,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神灵保佑。

毋庸置疑,出身于极贫困家庭的胡雨涵,很大程度上继承了沈、牛两家祖辈的智商,尤其是那位跨马过街记住200副春联的神童的某种基因。毕竟,她奶奶才是那位神童的直系后人。

在大山深处,在饭都要吃不上的家庭,在学习资料全靠抄录的情况下,一个农村偏远高中的孩子,竟然能以全校第一名的高分,考上本省唯一的211大学金融专业,而且能继续硕博连读,这不是仅靠勤奋就能实现的奇迹,先天基因无疑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至于牛犇编书,小沈受益;小沈遇事,牛犇搭救;顺路回家,一顿午饭竟然引发一出深山认亲……只能说,与人为善,得道多助;祖先积德,后人蒙荫;世间万事,皆有因果。

两位老人平静下来后,才有相互叙起这几十年间的事情。

“表弟,我记得小时候你的腿好好的呀,现在怎么这样子了?”

“唉,一言难尽。妈妈去世了,家也败了,我随一位工友离开银山坳,去了他老家。这位工友就是雨涵的姥爷。成家不久,我上山砍柴,不小心坠崖,万幸半路被树枝挡住,结果摔断了双腿,捡了一条性命。雨涵妈妈自小有病,身体不好,我残疾后,家里更加困难,主要靠她几个舅舅帮助,不然,雨涵连书都读不成。”

看了表叔家的情况,牛犇心里有个打算:“表叔,雨涵上学走后,家里就剩下你与表婶两个人。我与牛芳平时也不在家,父母也很孤单。我想在我们那个小区,给你们买套房子,你们搬过去住,与我爸爸妈妈作伴,您看行不行?”

“那得要多少钱呀?不行,不行。”

“钱的事你不用考虑,表婶有病,在城里离医院更近,买药也方便。另外,雨涵回家在城里住也更安全。不然,这样几十里山路来回,如果赶不上车,让人不放心。”

沈玉成夫妻没什么意见,主要是看女儿的意思。

“表哥,爸爸妈妈在山里还能做个手工什么的,多少赚点钱,进城后,可就一点收入来源都没有了。”沈雨涵倒是很想进城,但她现在还在读书,没有能力养活父母。

“生活上的事你不用操心,以后,我每年给表叔表婶一笔钱,足够他们在县城生活。他们这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应该享点福了。你今后只管用心上学,不要去外面兼职了,挣不到什么钱,一个女孩子容易出危险。我以后比照牛芳的生活费,给你也发一份,直到你毕业为止。”

牛犇这么安排,已经好到出乎小沈的想象,这个世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她傻傻地望着这个表哥,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犇子,你这个安排非常好。为人不能忘本。把你表叔一家安排好了,就是对我与你母亲的最大孝心。相信你姑奶奶在泉下得知,也会非常高兴。”

牛心居看着这个懂事的儿子,心中非常欣慰。

见表叔还有些犹豫,牛犇对沈雨涵说:“你去看看,有什么重要物件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一起下去,先到我家住。明天,我先送表叔表婶到医院做一下全面检查。房子简单,开发商我熟悉,一个电话的事。”

说完,牛犇就给林书剑打了个电话,说了在小区再买一套房子的事。

“牛犇,你还真有运气,你家右边那套房子,本来是我大舅哥留下来,准备自己住的,已装修好了。现在他们改变主意了,正想卖出去。不过,价钱有点贵。”

“大致多少?”

“因为装修过,全款8万。”

“没问题,让他把手续准备好,明天我们就交钱过户。”

放下电话,牛犇笑着对沈玉成说:“表叔,房子已说好了,与我家房子挨着。我建议户主直接写雨涵名字,你看怎样?”

沈玉成自然是千恩万谢,一百个同意。

“表弟,我老姑老姑父的坟墓在哪里?”牛心居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就在银山坳旁边,我祖上老坟地。”

“车能开过去吗?”

“不能直接开到,要走两三里路。”

“雨涵认识路吗?”

‘当然知道,这些年,她长大后,上坟就靠她了。

“现在是下午3点半,还来得及,我们上街上买一些香蜡纸炮,现在就去给姑奶奶上坟。”牛犇知道父亲的心思,立即安排小沈去买祭品。

在银山坳沈家祖坟,姑奶奶与老姑爷的合葬墓上,绿草茵茵,周边松柏森森。

牛心居点燃香纸,带着牛犇磕头跪拜。香烟缭绕,烧过的纸钱灰烬轻轻飘起,飞散四周。

“犇子,你看,纸钱飘起来了,你姑奶奶一定知道娘家人来了,她正开心呢!”

牛心居哽咽着说。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