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龙带着疑问和忐忑，推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个办公桌，上面压着玻璃，玻璃下面有很多职工大会的合影照片。桌子左边是铁皮柜子，右边是个木头双人沙发，桌前有个折叠椅。
桌子后面坐着的人听到开门声，就已经放下笔，抬头双眼含笑招手，示意郝大龙过来坐。
”朴厂长“郝大龙打了声招呼，就大方的坐在他的对面，双眼认真的看着他：”你找我？“还没等朴再荣回答，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他喊了一声”进来“，推开门的正是工会主任金昌，看见郝大龙说道：”哎？你过来了？“郝大龙跟金昌点头，金昌进来后坐在了木头沙发上，坐下后和朴再荣对望一眼，两人都看向郝大龙。他看着两位领导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对朴再荣嘿嘿一笑说：”厂长，你们有话直说就行，我还年轻，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是我哪里做的不足还是说咱厂有需要我发光发热的地方？“朴再荣点点头说：“小郝啊，我就不兜圈子了，不是你做的不好，是因为你做的很好，我们觉得有更需要你的地方。”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着郝大龙，郝大龙点头同样看着朴再荣等待他的下文，他继续道：“咱们厂的客车最初只提供给对口客运单位用于载客的需要，要知道这些渠道都是定期定量的，周期长定量小，目前已经很难满足客车厂的发展了。再加上近几年国家大力推行改革开放，各企事业单位都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因此咱们厂子的经济效益必须要实现翻一番，否则掉队的企业也很难给工人同志们带来任何实惠，大家也过不上好日子。近一年厂的生产效率有了大幅提高，得益于国家政策的支持，也得益于像小郝你这样的年轻人给厂子带来的技术革新，促进了客车的生产和发展。所以有了产量和质量的提高，客车的销售量就不能依赖以前的老渠道了，必须扩大客车的销售版图，提高销售量。就在半年前，厂子成立了大区销售部。目前销售部很缺像你一样的年轻人，我们希望你来做销售员，先负责一个区的销售拓展工作，小郝啊，你以前在车间，主要的还都是在客车的生产环节，现在你如果做销售员，那就是冲在业务最前线了！”
郝大龙听罢低头想了想，带着腼腆的笑容徐徐说道：“感谢组织和领导的信任，我没做过销售的工作，不知道销售都需要干什么？而且厂长也说了，销售部已经成立了半年，这半年来都有什么故事能跟我介绍一下吗？如果投入到新工作，我心里好有个谱儿，也知道要做哪方面的准备。”
朴再荣浅浅出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扭头看向金昌，金昌会意点头道：“我跟你说说销售部目前的情况吧。哎，说来也是话长。。。”随手扶了扶眼镜继续说：“其实销售说白了，最主要的是找到客户把车卖出去，然后拿回来订单。所以大区销售部刚成立，我们从厂里挑出来5个年轻的同志去做销售员，但没两个月这些小伙儿都不想干了，有的是因为汉语不太利索，你知道的像咱们朴厂长汉语这么好的鲜族还没那么多，所以跟人家交流不太顺溜，更别提听人家的家乡话了，到了那完全听不懂人家说什么；这是一个，再一个呢，是有些地方太吓人，这几个小伙子体格儿都比较小，里面有个叫小源儿的同志，到了黑龙江还没等干啥呢，就被一帮人翻了兜儿。。。除了这些，接触过的客户质量参差不齐，有的连单位都没有，最重要的是一台客车的钱他们都很难掏出来，所以现在整体销售情况非常不好。小郝儿，我们这也算跟你交个底，这个工作是个硬骨头非常难啃，但我们必须得做，还必须要做好，我们是对你有希望的，但实际情况也确实严峻。”
郝大龙沉默不语，睫毛低垂盖住了眼内的神色。金昌看了一下朴再荣，心说：我只负责阐述“有困难”的部分，“要加油”的部分就交给你了。朴再荣轻咳了一声，郑重的说道：“小郝儿，干的好或者不好你不用担心，干的不好你还可以回车间做技术员，如果在销售部干得好，我跟你承诺，只要你上岗，工资就给你涨，只要你拿回订单，销售大区经理的职位我给你留着！”郝大龙抬头看着朴再荣，笑了笑说：“我要去就奔着肯定要做好去的，这点领导放心。不过我媳妇怀孕了，我转做这个工作势必要经常出差，我得和我媳妇商量一下，她现在在坐垫班，每天大着肚子钉坐垫也挺辛苦，上次帮着弄板报，都吐了好几次，我要是不在就更没人照顾她了。时间上可能会根据我家里这个情况延后一些，领导看行吗？”金昌接过话头儿，问道：”你媳妇是不是叫周四凤？之前分厂那边的板报她帮忙弄来着，扎一条很长的辫子？”
“对，就是她!”郝大龙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说：“她在下乡的时候还当过老师，教村里的孩子识字、珠算，还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朴再荣点头，手指敲着桌子，对金昌说：“厂里有才华的年轻人还是要好好挖掘，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能更好的发光发热。”金昌立马会意：“厂长，这个周同志我早就看好了，能写会画，是个人才啊，没想到她是小郝儿的爱人，本想调她负责分厂的工会宣传工作，分厂财务部也要人呢，不过考虑到周同志的身体情况，可以先从公会的基础工作干起，帮我们写写宣传材料，你看？”
”嗯，“朴再荣点头：”尽快落实。“然后转过头对郝大龙说：”小郝儿，你和你爱人商量完给我个时间，头一站你就要去黑龙江，接替小源儿的区域，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明白的，你就找老金和我都行。“
”好的，厂长。“郝大龙点头道。
客车厂的总厂和分厂就隔着一条大马路，晚上下班郝大龙去接四凤一起回家，边走边和四凤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儿。周四凤笑咪咪的拍了一下郝大龙的胳膊说：”你就在厂领导面前直接夸我写字漂亮？你也不害臊！“郝大龙笑着看四凤说：”那有啥！我媳妇就是写字好看么，还有才，实话实说而已。“
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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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笑出声：”你既然想去做销售，为啥拿我打岔，我还有小半年才能生呢。”郝大龙挑眉睨了妻子一眼说：“你比其他的女工能力都强，本来就应该坐办公室。你是后进的坐垫班，钉坐垫的活儿你也没干过，可现在即使怀孕了，都比其他女工做得快还做得好，你是聪明的。总厂公会那个板报不是你的活儿，你那么积极帮忙，我难道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厂长既然调我去销售部，我是肯定要去的，但是是他找的我，不是我找的他，说白了是求着我去，现在不谈条件争取些机会，以后就说不好有没有这个机会了，你说对不，媳妇？“周四凤有些惊讶的看着郝大龙，郝大龙举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周四凤都没错眼儿的看着他，”你傻了？“郝大龙笑着说。
周四凤挽住他的胳膊说：”以前觉得你手巧什么都能研究着做，充其量是技术性人才，这次竟然还会抓住机会讨价还价，你还是个谈判型人才呢。“”哼，做了销售，估计和人讨价还价的机会少不了，厂长他们都跟我说了，现在销售局面很不好，环境也恶劣，我得做好准备。“周四凤点头说“那你就好好准备，还要注意安全！”
一周后，郝大龙踏上去黑龙江的火车，去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各种情况自己如何应对，感觉像个上了战场的士兵。头一次出去，除了少量生活用品，郝大龙带了一包零件、购车合同样本，还从厂子少借了一些款，买了几条烟，其中一条拆开，用于打点。他翻看了一下合同样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模式。
下了火车出了站，来来往往的人，有的是去买票坐车，有的也跟他一样，出了站打算着下一个目的地。冷不丁感觉有视线看他，郝大龙一扭头，瞧见边上或蹲或站7-8个男人都盯着他，有的手里拿着纸壳子写的搬运装卸，其中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向郝大龙走过来。
郝大龙伸手掏出一包烟，抽出两颗递给这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身高大概180，后面的跟着的男人矮他半头。为首的方脸男人打量了一下笑着走过来递烟的郝大龙，看这小伙子个头跟自己差不多高，不笑的时候还挺吓人，小臂的腱子肉黝黑发亮，递烟的食指还有薄茧子。“大哥，跟你打听个事儿。”郝大龙开口道，边说边拿打火机给两人都点上火，最后也给自己点了一根，方脸男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说：“你外地来的奥？想打听啥事儿？”
郝大龙也吸了一口说道：“我是大吉省客运公司的，来这边客运公司作交流，电话里就告诉我在火车站1里地的鑫鑫宾馆旁边，我现在还蒙呢，大哥你知道我说的地儿怎么走吗？啊对了，这些给那些大哥们分分。“说着把手里那包烟都塞到了方脸男手中。
方脸男人眯着眼吸着烟，心里琢磨了个来回，觉得还是算了，搭个人情说不定以后还能遇上。就指了一个方向，告诉郝大龙向北一直走，看到路口左拐就到了。“我们是在车站搬搬扛扛的，还以为你有活儿呢，那你赶紧走吧。”说完给了后面的人一个眼色，两人转身拿着烟走了。
郝大龙笑着和两人道谢，走了一段看不见那些人了，就拿出本儿看了下从小源儿那里拿到的客运公司的地址，又问了几个路人和执勤的交警，大家指的路都大差不差，这才放心快步向客运站方向走去。
郝大龙是奔着黑云江省客运公司的一把手，也就是客运公司总经理去的。做决策买车这样的事儿，不是头儿说的根本不算，和下面的喽啰流连一万遍也不顶事儿。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脚下就更快了。结果到了客运公司，办事员说总经理不在，郝大龙把自己的名字、单位写在纸条上留给办事员，说明天再过来拜访。就在附近的宾馆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三天，都没见到总经理的人，之后郝大龙就抱着水杯、馒头和收发室的大爷聊天，一直等在门口，终于在第六天，见到了这位总经理以及他的副手。
省客运公司总经理郑和平和副经理刘洋其实已经见过小源儿了，因为他汉语不利索，也没介绍清楚燕吉客车厂的客车和他们现有的从本省进的客车比好在哪，就草草打发他走了。所以这个厂再有人来，他们是有意避开的。但看到这个黑壮小伙儿竟然在客运公司门口一呆就是好几天，一直等着他们，你别说，还真勾起了郑和平的好奇心。
郝大龙在大门口和郑和平、刘洋分别握手做了简单介绍，郑和平带着他们去办公室详谈。进屋落了座，郝大龙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郑总，我本身其实是厂里的技术员，最近我在我们厂的技术革新领域立了一等功，厂长特意推荐我来咱们客运公司做技术交流，为咱们目前的客运车辆出现的问题提供维修建议，另外也顺便介绍下我们厂生产的汽车，希望以后能有更深入的合作。“
郑和平面露惊讶说：“哦，你是技术人员啊。我们目前运营的车辆都是从本省的客车厂进的，每天车辆停止运营后都要进行日常检修，有些是根据时间段进行不同程度的大修，所以还必须得有些备用的车辆。整体投入的人力和成本都不少，如果你能提供些有价值的建议，我们倒是非常欢迎啊！呵呵～”郝大龙就坡下驴，说道“郑总，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去维修车间看看？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郑和平虽然好奇但又觉得郝大龙这么年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惊喜，转头吩咐刘洋带郝大龙去车间，郝大龙打断了郑和平的吩咐：“我们朴厂长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找您，一起做好这次交流，郑总一起去吧，我这边也带了我们客车厂的零件和资料，说不定你们能用上。“郑和平看着郝大龙抱在怀里的背包，便不再推辞，三人一起去了维修车间，和维修车间的主任米师傅一起边看边聊起来。
由于郝大龙自身对于汽车的构造和维修十分了解，当场还指导了维修工人的一些操作，在大修车间，郝大龙甚至直接上手调整好了发动机，米师傅对郑和平点点头，示意他：这人是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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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大龙仔细查看检修的汽车内部，并拿出了自己厂生产的车身零部件给郑和平以及米师傅传看，米师傅点头认可钢质确实不错。郝大龙看了下目前客运公司用车的蒙皮钢板厚度在1-2mm左右，于是拿出了一块钢板样品，跟郑和平介绍到：”这是我们厂生产的客车使用的蒙皮钢板，厚度均达到了5mm。郑总，我们都知道安全生产的重要性，对于客运来说，旅客的生命安全是首要的，我们厂客车的钢筋骨架非常坚固，即使在剧烈撞击下也不会变形垮塌，蒙皮钢板厚度相比普通客车要厚出一倍左右。“郑和平边听郝大龙介绍边对比手中钢板样品与检修车皮的厚度，确实厚了不少。
“另外，郊县山道经常让客车趴窝，但我们厂的客车不会，因为我们厂的客车底盘更高，越野性能更强，这点已经在我们大吉省郊县车道的实际载客运营过程中得到了印证。”
“嗯！”郑和平和刘洋、米师傅均点头，“不错啊，小郝同志，你们厂的汽车听起来很不错，具体咱们回办公室详细聊聊？”郝大龙笑着应道：“好的，郑总。”米师傅拉着郝大龙去洗干净手，四人一起回了办公室。
这回的氛围明显不一样，郝大龙的技术和阐述的痛点说服了客运公司的三位领导，但当他们了解到燕吉客车厂生产的客车要3万8一台，高于目前所使用客车的价格近1万5的时候，他们顿时有点沉默。郝大龙也很意外，他终于明白原来他之前的销售员根本没聊到这一步，仅仅在见面这个环节就已经止步了。郝大龙首先打破沉默说道：“三位领导，好的客车之所以好会体现在用料、制造技术和质检以及售后服务多个方面，如果郑总对我们厂的客车有兴趣，可以小批量购入进行试用，我可以承诺提供最好的售后服务。。。”
“小郝儿，是这样的，对于你们厂的客车，我们是有兴趣的，最主要的是如果用好了，要更新换代的时候，我们的资金就会很难周转，这是一大笔钱啊。”郑和平有点叹气。
“这个不用担心。”郝大龙直视郑和平的双眼：“可以先付一部分，其他的可以按期支付给我们，具体的支付合同，我会和厂里商量确定好框架拿过来咱们一起看一下。”
郑和平转头看刘洋和米师傅：“你俩什么意见？说说~”刘洋开口道：“咱们这是第一次这样深入的互相了解对方的业务和产品，就像小郝儿说的，下次过来咱们可以探讨下试用的这个部分的具体问题，对于客车的安全和成本控制，我们客运公司也是很迫切的，如果客车质量真的过硬，我们也会克服现有困难，争取合作一把。”“嗯，我也同意老刘的意见。”米师傅端着水杯笑眯眯的看着郝大龙：“小郝儿啊，你下次过来可以直接来车间找我，你说的那个传动轴的问题我还想了解下。”
郝大龙笑着点头看向郑和平，郑和平也笑道：”那先这样，咱们一会去招待所吃饭吧，这几天小郝儿也没吃好，你回去以后要尽快回电话，早点过来！“
郝大龙应道“行，没问题。”就这样，郑和平还叫了几个客运公司的业务骨干给郝大龙认识，一行人去了招待所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第二天郝大龙回了厂，下午就直奔朴再荣的办公室，说了一下此行的全部情况。郝大龙提出除了款到发车的现有的支付方式，为了争取有价值的客户，缓解客户一次性购入的资金压力，尽快促成合作为目标，应提供先赊账后定期还款或先支付一部分定金再分期还款这两种支付方式。关于赊账和定金的比例和适用条件以及这两种方式各自涉及的风险，郝大龙都一一列举出来。朴再荣组织了一次会议，让郝大龙将这两个方案与金昌、会计赵香云等业务骨干一起开会商讨，最终确定了合同细则。等郝大龙再次前往黑云江客运公司后，拿回了这个区的第一笔订单，也是这半年来大区销售部的第一笔订单，一共15台车。由于客车首先先到位，客运公司的日常车辆运营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车况好、性能优异，维修的成本大大降低，效率也提高了，每个还款周期都能按时交付。
郝大龙通过这个单子，将黑云江省客运公司作为样板客户，迅速打开了整个省的市场，其下属市县郊区的客运公司也陆续成为他的客户。为了扩大客车的知名度，郝大龙和金昌带着客车参加了全国客车质量检验大赛，经过防撞、性能、油耗等测试环节，获得了中央交通部颁发的“质量信得过产品”的荣誉奖状，这无疑成为客车的最强背书。金昌刚回来就和朴再荣绘声绘色的讲比赛细节，当他听到在防撞测试环节中，只有他们厂的客车框架没变形，其他厂客车的框架都塌了时，朴再荣高兴的直拍大腿，当即表示今晚所有厂内骨干一起下馆子，他要请客。
随着时间的推移，郝大龙继拿下了黑云江区域后又相继拿下了最远的云南区域，成为大区销售经理，每个区域也有了副手帮他打理后续服务。对于销售完的单子，郝大龙提高了售后的服务的标准，实行三包一保，让所有客户都放心。他的专业和可靠，实在和热心也获得这些老板们的信任，只认郝大龙这个人，除了单子，私下里他们的关系也很好。
郝大龙拥有的客户类型也多样，在黑云江，除了这些客运公司的老板，居然还有个体户，叫楚长青。郝大龙在车站遇到的方脸男一行人竟然还是他的喽啰，这人算是这个地方的地头蛇，但很讲义气。郝大龙赊了两台车给他，楚长青立马投入运营，成功赚到钱都按期还了款。当时楚长青处在人生低谷，郝大龙算是帮了他一把，所以他这个兄弟，楚长青算是认下了，扬言到了他的地界儿谁都别想动他这个弟弟，郝大龙每次看楚长青的做派都呵呵憨笑，觉得有意思。
自从做了销售，郝大龙一年365天，近220多天不在家，所有家里的重担都落在了周四凤身上。但周四凤甘之如饴，因为他们的孩子，终于出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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