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鲤大人的幽灵啊……”
妖姬坐在回廊上,撑着脸颊,兴致缺缺的听着女子在庭院中夸夸而谈。
“她老人家的幽灵真的出现了!”
“确实是件很不得了的事情,但比起这个,你这厮为什么又来了?”
“家主大人说我可以来当您的侍女!”
“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啊。”
“比起这种事,妖鲤大人说她想见你!”
“我对死掉的人才没有兴趣。”
“所以我把她老人家带过来了!”
女子闪身露出自己身后的白色幽灵,向妖姬露出了极其阴险的笑容。
“你说的话可是被妖鲤大人听到了哟!虽然妖鲤大人现在是幽灵,但被家主大人知道的话,就算是你也少不了藐视长辈的惩罚!”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妖姬看着飘在女子身边的白色幽灵,不但没有像女子想象中神色惶恐的下跪道歉,反而百般聊赖的开始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
“……完全不给我面子……”
女子环抱住胸口,很是不满的回头向白色幽灵抱怨道。
“妖鲤大人,您好歹也说说她!自从她执行任务回来以后,真是越来越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可以说已经是目中无人的地步了!”
白色幽灵歪了歪头,伸手指了指自己。
得到了女子的肯定,白色幽灵慢慢飘到妖姬的面前,与翻着死鱼眼的妖姬对上了眼。
白色幽灵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妖姬的脑袋,又轻轻的摸了摸妖姬的脸庞。
没有在意白色幽灵的举动,妖姬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块糖果,将它们递给了白色幽灵,让她乖乖的坐在自己身边别乱动。
“你把妖鲤大人当小孩子看待了吗!”
被妖姬这副目无尊长的姿态吓到了,女子惊骇的后退了半步。
“孝敬自己的伯母没什么错吧。”
妖姬拿着糖果,风轻云淡的说道。
“所以,妖鲤大人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妖姬看向了白色幽灵,见她正意犹未尽的舔着指尖上残留的甜味。
妖姬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后,将手里剩下的糖也递给了白色幽灵。
“幽灵怎么会说话。”
妖姬身后的房门被突然拉开,幽幽子站在门槛前,面色冷漠的看着白色幽灵。
“我可不记得邀请过这位客人。”
说话的声音有些压抑,幽幽子微微眯起双眼,面色变得从未有过的古怪。
“妖姬,送客。”
说完,幽幽子重重的关上房门,声音之大,似乎整座屋宅都要被震塌掉。
“忘了小姐也在这……”
女子干笑了几声,刚想劝说白色幽灵暂时先离开这里,但等她注意到的时候,白色幽灵已经飘到了庭院之外。
“哎?等等!妖鲤大人!请您先附身在我的身上!要是被别人看见会很不妙啊!”
女子慌忙的跑出庭院,仓促的脚步声在庭院外渐渐消失。
庭院再次安静下来,见四下无人,妖姬向青年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青年坐下后,妖姬挠着头发,显得有些随意的问道。
“为什么会妖鲤大人会变成这样?”
“她在生前有很深的执念。”
“什么执念?”
“想做西行寺幽幽子的朋友。”
“……”
妖姬忽然感觉自己又裂开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看的够开了,就像现在看到自己伯母的幽灵也能淡然面对,但听到青年惊世骇俗的话,她还是没能轻易接受。
“倒也确实很像妖鲤大人的风格……”
再次放弃思考接受了现实,妖姬双手交叉,手指不安分的相互摩擦着,低声喃喃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妖姬继续问道。
“妖鲤大人是被幽幽子大人杀掉的吗?”
“是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杀掉的。”
“你怎么都知道?”
“因为我很聪明。”
“神志不清啊……”
妖姬对这种借口似的理由感到茫然。
她至今为止都认为杀人需要偿命,因为她被这么教育过来的。
而贵族杀害平民是与生俱来的权利,他们可以不用偿命,自己也因为明白这点,在成为庭师前都是接受命令去挥刀杀人。
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自己杀的都是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人,但他们招惹了贵族,自己作为武士,就必须接受命令保护贵族,杀掉所有危害到他们的人。
正因为那些年自己对生命的漠视,在得知伯母的死是贵族导致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深入的去想,只是觉得有些失落与悲伤。
现在自己成为杀害自己伯母凶手的庭师,但自己不但没有复仇,反而全心全意的去照顾她。
也许是出于对神秘古怪的害怕,也许是因为自己本性就是如此。
自己自始至终都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有让妖鲤大人升天的方法吗?”
“完成她的执念。”
“幽幽子大人似乎很不喜欢妖鲤大人。”
“因为西行寺是个很孤傲的人。”
“那她为什么喜欢你?”
“因为她总是想着吃掉我。”
“真是残酷的真相啊。”
沉默了片刻,妖姬再次问道。
“你有帮助妖鲤大人的办法吗?”
“她们自己都解决的。”
“因为是朋友?”
“因为是朋友。”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朋友?”
“你只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养眼而已。”
“你的话总是让我如梦初醒啊。”
……
“妖鲤大人!”
女子追上了白色幽灵,看着她正站在小巷的阴影里,注视着远处走过的魂魄族人。
“您老人家就别再折腾我了。”
女子扶着墙壁,微微的喘着气。
她毕竟只是人类,面对能飞檐走壁,随便穿墙的白色幽灵,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白色幽灵回过头来,手指在身边的墙壁上写下了白色的文字,在黑暗中微微的发着光。
“想回家了?”
看着墙壁上的白字,女子低声念叨着,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您要是真回去,非得把大家吓得半死不可,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喜欢多管闲事的阴阳师,难保会有人把您的存在透露给他们。”
“那为什么要让我这样活着。”
白色幽灵再次写道。
“我是魂魄的功臣,我付出了生命与西行寺拉进了关系,这样还不够吗?”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主要是……您现在是幽灵,不是人类,大家不会欢迎你的到来……”
“……回家是罪吗?”
犹豫了许久,白色幽灵如此写道。
“请您好好想想……您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我会离开的,但不是现在,我还有想去做的事,你先回去吧,但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其他人,就当我从未存在过。”
写下最后的字后,白色幽灵的身形缓缓消散,墙壁上的文字也随之消失。
片刻后,女子缓步离开小巷,遵循白色幽灵的话,女子回到庭院里,告诉妖姬,白色幽灵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