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的理解。”
约书亚文雅地回了一个微笑,他活动着手臂朝书桌走过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哒、哒、哒......鞋子踩在木板上发出声响,约书亚没走几步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被高低床边上的一个猫窝吸引。
它与周围的一切是那么格格不入,光鲜的色彩,奇怪的材质,它所展现的外表无一不证明着它的不凡。
说真的,约书亚也只在那次阅读沙龙的组织者家里看到过相近的事物,也是一个小窝,用天鹅绒等柔软的材料编制而成的。
“霍亚先生,这个小窝是您的吗?”约书亚捏了捏眼角,继续向前挪了几步靠在椅子上。
“嗯,没错,有什么问题吗?”谢凉下意识瞟了一眼,心底默念,由本沃进行翻译吐露。
捏着肩膀,约书亚含蓄苦笑道:“我没有太大意见,但公寓管理员兼房东的安德鲁先生有相关的规定,他不允许在公寓内养宠物。”
“据说是因为安德鲁先生本人怕动物,也有可能是他对动物皮毛过敏的缘故”
约书亚眼眸微转,想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很久以前,我听凯丝女士讲过,安德鲁先生最有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被动物咬过,留下了阴影。”
不能养动物,那薛玄怎么处理......谢凉表面神态自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简单附和道:“他可真是一位不幸运的先生。”
顿了顿,谢凉为了不让约书亚为难,他主动保证道:
“明天,我会利用明天的时间把这件事处理好。”
“放心,在这个过程中,我会保证安德鲁先生不会察觉到这栋公寓里有动物的存在。”
霍亚善解人意令约书亚感到很舒服,这省去了他委婉地表示自己的难处。
双手十指交叉相叠顶住下巴,约书亚发自内心地虔诚道:“赞美祈愿,神的使徒总是与神一样,拥有令人敬佩的高尚品质。”
其实你直接赞美我就行了......约书亚口中的祈愿之主谢凉很清楚他就是自己,也就是格斯诺特古堡的主人。
在这一点上,谢凉没有任何疑问,因为今天他利用吃午饭的间隙询问过本沃自己被约书亚召唤过来的原因。
似乎是约书亚颂念了祈愿之主正确的尊命,再加上相关的符号,以千分之一的概率误打误撞沟通了神秘领域的力量,从而指向了正确的召唤目标。
这才有了后续。
“等等,霍亚先生。”谢凉正想着,约书亚似乎想到什么,果断起身翻出自己口袋里的房门钥匙。
他上前几步靠近谢凉,伸手递给谢凉其中一枚,解释道:“这是房间门的钥匙,考虑到您要处理动物问题,所以我得保证先生您还能回到公寓房间。”
刚说起钥匙,约书亚就不可避免地脸颊微红,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想起今天早上没留给霍亚先生钥匙,并顺便脑补了霍亚先生为了不麻烦自己而无聊地在房间内待了一天的场景。
“你考虑的很周到。”
谢凉微笑顺手接过钥匙,揣进自己的马甲口袋,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
此时,天色渐晚,街道根根树立的煤气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火苗逐渐变大透过玻璃灯罩发散出柔和的黄光。
谢凉所处的房间黑色占据了主权,窗户成为了照明唯一的光源,光线触及不到的地方,阴影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拉扯支离出扭曲的形状。
“咚咚咚......”
窗外传来一阵绵长悠远的钟声,约书亚侧耳倾听,他看着谢凉指着窗外解释道:“这是富饶女神人间的教宗在瑞肯市设立的大教堂钟声,嗯,听说还是由著名工匠打造的。”
约书亚边说边走向存放东西的储物柜,“它的钟声响了几下就代表几点,嗯,过完十二点后,会重新从一开始敲响。”
“现在是六点整?”谢凉仔细回忆着刚才教堂钟声的数量。
“嗯,这个时间段提醒我们该准备晚餐了。”提到晚餐,约书亚颇为苦恼,因为他还是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食物来招待谢凉,他不禁感叹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就像是贯穿利斯王国的瑙莱河流,不受任何因素影响,向着东方悄然流逝。”
兄弟,你这个样子可真像一个文艺诗人......谢凉没有回应,他老实地待在原地,脑海里不间断回忆着今天学习详予赫歇语的发音。
打开储物柜,约书亚从里面拿出一盏煤油灯,他用火柴点燃贴在煤油上的灯芯,一团火苗腾起,柔和的光线迅速填满煤油灯的内壁。
房间内笼罩的黑暗悄然退缩,明亮的灯光给这个不大的小房子带来了一点温馨。
“好了,接下来正式准备晚餐了。”约书亚深吸一口气宣布道。
把点燃的煤气灯放在书桌,他把角落里的火炉搬了出来,照旧用火柴点燃火绒,利用火绒再把煤炭点着。
没一会,温暖的火光形成第二处光源,更进一步压缩了黑暗。
等等,约书亚拿出了水壶,靠!他出门了!
今天晚餐不会还是啃黑面包吧?
这里为什么没有米饭?
温暖的火光把谢凉拉回现实,他一步步看着约书亚重复昨晚深夜为他做黑面包的动作,眼皮止不住地抽动,不需要刻意去表现,丝丝缕缕的苦涩难掩地从脸庞展露。
早上黑面包,中午是黑面包,这晚上要还是黑面包......谢凉光想想就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干,咽得慌。
这种把面包当作主食的生活他还真是吃不惯!
念头纷呈间,谢凉看着房门再次被打开,约书亚提着装满水的水壶小心走到火炉旁放下。
在谢凉的注视下,约书亚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再一次从储物柜里拿出两条三百克的黑面包。
分别用两个盘子装好,约书亚一手端着一个放在唯一能当餐桌用的书桌上。
有时经过谢凉身边,约书亚还会半抬起头微笑朝对方示意,然后接着回身注意水壶的情况。
过了几分钟,壶盖和壶嘴位置冒出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等在一旁的约书亚见状迅速提起水壶把它放置在木板上。
就在谢凉以为晚餐就会以白开水加黑面包的组合进行,他无奈接受时,约书亚反而动身来到角落拿出一口炖锅。
难不成有新花样了?
谢凉眼眸微转,喜色攀上眉梢,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勾勒出一抹弧度。
对他来说,除了黑面包配水,现在不管约书亚给他做什么东西吃,他都可以接受。
“咚”的一声里,炖锅坐上火炉,灼热的火舌舔舐锅底。
约书亚把刚才烧好的热水浇了一点到炖锅内,他抓住锅把双手晃动,清除着炖锅里因堆放角落太久而遗留的灰尘。
几秒后,锅内的水很快变得浑浊,滚烫的热水不仅起到了清洁作用,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除菌效果。
做完这一切,约书亚端着炖锅再一次前往盥洗室,他需要把锅里的脏水倒掉。
等约书亚回来后,洗干净的炖锅重新坐回火炉,谢凉看着他提起水壶往里面倒上热水盖上盖子。
忍着好奇心,谢凉克制自己没有去询问,他耐心等待约书亚炖锅最后的成品。
相较冷水,锅内的热水很快像刚才水壶一样冒出热气,约书亚熟稔地揭开锅盖,看着锅内沸腾的热水,他转身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纸袋。
“霍亚先生,我忽然记起自己还有一些前几天没吃完的豌豆,这刚好可以做成豌豆汤搭配黑面包。”约书亚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发出。
“嗯,我并不挑剔。”
谢凉这回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他看着约书亚浅棕色的眼眸回应道。
豌豆汤可比白开水有味道多了!光是看着纸袋里颗颗饱满滑入碗内的豌豆,谢凉口水就止不住的分泌。
仿佛这时候他已经喝到豌豆汤,吃到那一颗颗煮的软糯的豌豆,感受到汤汁的清爽了!
没办法,换谁搁一天一直啃面包,看到别的吃食都会控制不住口水。
约书亚先是去盥洗室洗干净豌豆,随后回到房间全部倒入锅内,他用汤勺搅动着炖锅里漂浮的豌豆。
接着端起从储物柜里拿到的调料盒,往里面抖了半勺泛黄的粗盐。
做完前置工作,约书亚满意盖上锅盖,等待火炉的温度把豌豆煮烂就可以喝上一碗豌豆汤了。
谢凉默默看着这一切,他看着约书亚盖上锅盖等待的动作,他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是做汤步骤错了?怎么我感觉约书亚少了一步的样子……谢凉思索的神情一闪而过,他等待着约书亚把炖锅锅盖揭开。
或许只有等他喝完一碗才能知道具体问题出在哪里!
五六分钟后,觉得炖煮时间差不多的约书亚打开锅盖,蒸腾而起的雾气扑面而来又缓缓往上冒。
他扫开白气,用汤勺捞起一颗豌豆,拿手抓起放进嘴里品味了一番。
几口后,约书亚满意地放下汤勺,他弯腰调低火炉的炉火。
转身拿起身边洗干净的汤碗,约书亚,一人一碗装好端到书桌上,放在装黑面包盘子的旁边。
“霍亚先生,可以享用晚餐了!”约书亚招呼着谢凉,他搬来另一张椅子坐到书桌边上。
“好的。”
谢凉维持着神徒应有的姿态,优雅地坐到约书亚对面,他连黑面包都没瞅一眼,直接把目光投向自己没喝过的豌豆汤。
干净的汤水里沉浮着大片豌豆,清淡的香气跟着不断升腾的热气钻进鼻腔,谢凉掰开一点黑面包沾点豌豆汤的汁水。
眼眸左右转动,谢凉微张着嘴巴把黑面包塞进自己嘴里,他下意识皱起了眉毛,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没有味道,和今天吃的黑面包沾白开水没太大区别……谢凉默不作声地放下黑面包,他端起装豌豆汤的碗,用汤匙舀一口灌进嘴里。
略带咸味的汤汁混杂着豌豆特有的味道,再加上软糯的口感,算不上好吃,也不算特别难吃。
只能说是凭借着食物本身就还算不错的味道支撑着整个汤汁。
对晚餐期待的惊喜略有消退,谢凉表面不变地吃着约书亚为他准备的食物。
整个晚餐过程中,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心态,谢凉吃得很干净,另外,中途他起身多舀了一碗豌豆汤喝。
不是说汤好喝,而是谢凉能解口干的东西也就只有汤汁还算可以了。
一直到吃完,陪着约书亚出门洗碗时,谢凉这才猛然回想起来,约书亚做豌豆汤少的那一步是什么。
约书亚忘记把豌豆加油爆炒了喂!我说豌豆汤为什么会这么寡淡啊!
回到房间收拾好饭后器具后,约书亚趁着这段闲暇时间,与谢凉就着祈愿之主的教义中聊了几句。
很多东西谢凉都听得茫然、疑惑,即使这些所谓的教义是经过本沃的翻译在他的脑海响起,但他还是处于一个懵圈状态。
整个对话下来,还好是有本沃在,谢凉只需要在一旁保持脸上温和的假笑,由本沃回答约书亚。
“霍亚先生,和您一起交谈我感觉自己仿佛得到了主的洗涤,就连身心都变得清爽了许多。”约书亚还没尽兴,如果时间上不允许,他还想再跟神徒多交流一下主的教义:
“可惜的是,我还需要完成今天的稿子,可能会更新到很晚。”
“没关系,我已经感受到你的那份虔诚,主为有你这么一位信徒而感到欣慰。”谢凉微微欠身点头,含笑道。
“赞美祈愿!”约书亚十指交叠抵住下巴,
“赞美祈愿。”谢凉做出回应动作。
黑夜酝酿起安宁祥和的气氛,街道外边传来的马车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时间点滴流逝中,谢凉早早爬上了高低床,而约书亚所说的更新稿子,也就是写小说。
对方就着窗外投进屋内的光线和桌边的煤油灯,专注地用钢笔书写,一边思考着大纲,一边构思把脑海想象的场景写下来。
看着看着,谢凉莫名想起了今天傍晚约书亚回来疲倦的样子,他在心底不解地询问道:
“本沃,既然约书亚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嗯,就好像他做了很多事一样。”
“在这一点上,先生,据我所知,他可能去码头做临时卸货工人去了!”本沃轻笑回应道。
“可他不是有一份小说家的工作吗?”谢凉看着约书亚在笔记上不断修改、重构。
“但你也需要考虑这份工作能否养活自己,这可能是约书亚的梦想。”本沃猜测着,他用自己所知的知识为谢凉科普道:
“不管是什么时代,不出名、且小说不畅销的小说家都过得不怎么样,只有少数的那一撮才能靠这份工作养活自己。”
“而像约书亚这种的,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生活,他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去码头做临时的卸货工人。”
“好吧。”
谢凉深深地望了约书亚一眼,看着对方忙碌一天还需要赶稿子,看着他被黑暗包围的瘦弱身躯。
没有打扰,谢凉盖上被子,在心底衷心祝愿了一句这位勤奋的小伙子小说大卖后,就闭眼入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