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琚被长布裹住,由几人抬着往前直奔不停,全然失了方向,不知往哪里去,只是觉得着实不近,跑了半日,也只是换人抬他,不停赶路。
这等劫贼,却也少见,便是往常猎住了野猪,也没有这般远的抬回去,莫非是传说中的绑票?
呜呼哀哉,爷爷绝无赎人的力成,劫匪也过不去盘盘山,只有被撕票的苦果。
潘琚心里苦,暗自盘算,竟隐约升起渴望被豹大王营救的念头。
又跑了许久,终于在所有人气喘吁吁声中,潘琚被抛在地上。
“吆,今儿个看起来捕了大家伙,功劳定是不小。”
“这,呼哧呼哧,这妖孽死沉死沉,怕不是个野猪精,累死道爷了。”
“来来来,师弟们少歇,先过秤,再打开。”
......
“不重啊,是年轻猪妖?个头看着不小,或是豹子精?打开瞧瞧。”
篷布被揭开,潘琚终于再次见到天日,使劲口中支吾,却发不出半点话语。
“咦,你确定这是妖怪?恁地法力高强,竟还不显出原形。”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气死小爷了。
“我等试过炼妖符,激荡不停,绝无失误。”
“这倒怪异,不显原形怎生剥皮呢?”竟有人思索剥皮办法,不当人子啊。
潘琚心中气苦,只消能出得一声,他定要问遍这帮天杀的八辈祖宗。
“那是不是得请长辈师傅过来,用炼妖诀炼化?要不,直接宰杀了,自然显出原形,到时再剥皮?”
我呸,潘琚顿时便要涕泪交加,这造的什么孽啊,这帮贼人竟然不问绑票值得多少银钱,直接就要宰杀,真是凶残尤胜妖怪,你们倒是让我说句话啊,这帮遭瘟的......
身旁之人有些狐疑:“师弟,你不会是抓人冒功吧,我给你说,崆峒可不兴这个,那只是边军惯用的手段。”
咦,崆峒,倒要听听。
“师兄请看,炼妖符这般动静,不是妖吗?”有人立证。
“没有燃起来啊,动静倒是不小,这便怪了。不问,你去请师伯过来,辨一辨,这会不要碰他,万一是妖怪,那就是大妖,小心反扑。”
潘琚心中涕泪,脑中翻滚无尽幽怨,xxx,你倒是把嘴巴放开啊,我都绑成这样了。
这一去又是许久。
潘琚快要昏睡过去时,听到有人叫道:“师伯今日好生繁忙,因怕误伤了好人,却不得不打扰,还请原谅则个。”
来人也不答话,绕着转了两圈,旋即口中念诀,伸指急点数下,怒斥道:“这分明是个人。你们真是白白修炼了。”
顺手就摘了潘琚塞口之物。
“我是人,我是人。”潘琚急忙喊道。
那来人道士打扮,不似前面众人,穿着杂乱,他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潘琚既知此处是崆峒,哪里肯放过机会,高声叫道:“我要找余常风道长。我要找余常风道长。”
那道人闻言,折身又回来,挥手令解去绑缚,上下打量:“你是哪里的娃娃,怎么认得余师叔?”
潘琚这才能看清对方,道袍道靴,道髻方巾,瘦脸长须,脸面上瞧着和善,赶紧拍拍身上,依爷爷所教,双手做‘一气化三清’礼,朗声道:“我找余真人有要事禀报。”
那道人再次打量:“倒是个懂礼的,找真人何事?”
这倒给潘琚整不会了,说不说呢?
“我爷爷说,此事只能给余真人说,我要见余真人。”
那道人见他说话村里村气,但颇实诚,拈须踌躇,良久道:“余真人潜修用功,轻易不能打扰,谅你也无甚大事,不妨说与我听,能办就给你办了。”
“道长,请恕罪则个,我爷爷让只给余真人说。”
“咦,你这娃娃,难道是要给余真人告状?真人却是不管这些俗事的。”那道人烦躁起来。
“不,不告状,真是有事。”
“你是哪里人氏?”
“这个可以说,我是盘盘山西麓岔岔村人。”
“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是潘夫子。”
“没听说过,何事?”
“不能说。”
“哦,这个不能说,呵呵,你这后生,倒是机敏。”
原来这道士在拐弯抹角的哄人套话。
那道人觉得有趣,也不急着走了,双手负在背后,淡淡道:“如果打扰真人,就得有充分理由,你有什么凭证?”
潘琚脑中急转,这个,似乎爷爷没说一定要只给余真人说,当下脱口而出:“以我之精合于天地,我之炁合于自然,我之神合于九重......”
这是从小练熟的拳法要旨,爷爷让他报于余真人听,自然就有结果。
道人闻声立定,惊诧莫名,见潘琚还要念诵,挥手止住,喝道:“够了。你随我来。”
又对院中十数位呵斥:“你们以后仔细些,好好练功,小心擒妖,再有一次误会,立刻赶出山门。”
那一帮或老或少的布衣唯唯诺诺,纷纷称是。
道人前头带路,微笑:“小兄弟不要记仇,这些外门弟子,根基太差,法眼有误,也是寻常,好在没有误伤了你。”
待走出院子,来到上山石阶,又淡淡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啊?不知你家里与余真人是何关系?”
“我叫潘琚,爷爷叫我来的,可能他们认识。”这个能答。
那道人悠悠再问:“刚才的口诀你从哪里得知?”
“爷爷教给我的。”
“这倒像是我门中秘传,你练过其中功夫?”
潘琚立生警惕,这道士刨根问底,是什么居心。
“这是我爷爷传的,怎么就是你门中秘传了?”
这小子看着憨厚,倒很是机灵警觉。
“我也说一句,看你能连上吗?绵绵若存,负阴而抱阳,冲炁以为和,先天而弗违天,后天而奉天时。”
哎呀,这正是爷爷教给自己的‘长生道决’,配合使出的拳法乃是‘长生道拳’,这道士竟然知道,莫非......
他脑子里转得乃是,这崆峒仙山是我家的?自觉可能性实在太低,喏喏再不开口。
只听那道人喋喋不休:“这口诀要配合拳法来使,那拳法,叫做‘番天印’。”
哈哈,这道士瞎说八道,这名字立刻露了底细,难保不是套我话,
“我不知道。”
潘琚心中思忖,口中硬生生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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