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对于新报纸这件事上,明显是不上心的。
一个是他压根儿没空来管这些事情,第二个,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李二肯定领着头的着急,根本不需要自己再来做什么。
听完了马周的回报后,陈宇从旁边一摞书籍当中抽出了一张纸来,对马周慎重道:“将这篇文章原封不动地腾到明日的报纸上,只限于长安地区。措词一个字都不能改,我写的什么样子,你就用什么样子。有什么困难没有?”
对于员工下班这些事情而言,陈宇觉得马周好歹在这个位子上干四五年了,肯定不会因为这些来跟自己诉苦的。
结果也跟他想象的一样,马周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道:“少爷,您这篇文章,有些激烈啊。咱们大部分刊登的案子现在都要过陛下眼才行,这篇......”
陈宇也是才知道有这样问题的,没想到李二控制欲这么强,居然连刊登什么地方案件,都要顺上一眼。听后的陈宇端起桌上的果汁,微微抿了一口,四处乱晃的眼睛,已经明显体现出了他现在的精神面貌。
倒也并没有让马周等待太久,陈宇习惯性敲击着桌面,思考道:“如果告诉了陛下,那就有可能他不允许刊登,毕竟这事情牵扯着前朝宰相的世家呢。他要是不答应的话,应顶着干,就明摆了是欺君。这样吧,马周今晚你就不要给陛下看了。如果明日宫中有过问的话,你就直言我让登的。我说天色太晚,所以就没让你给陛下看。另外......你一会儿做出模板后,拿着明日的报纸去一趟裴宣机那里吧。告诉他,就说我说的,早些时候送他一张报纸。也算不负.....同朝为官一场了。”陈宇究竟有什么顾虑,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就这么任着马周,拿着那份文章出了家门。
对于马周的忠诚,陈宇是没有任何怀疑的。大家都是聪明人,马周知道什么时候,谁是真正的大老板。
如果一旦有问题,李二一定会看在陈宇的面子上,不辞了自己。干得好了,未来有个高位调整也是顺理成章的。但如果惹了陈宇,那就不好意思了。大唐集团实际的控制人,陈宇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即使李二求情,照样马周该玩儿完就要玩儿完。
一切事了后,陈宇并不准备再去查看所有的图纸。今天这么多头疼的事情能够一一解决,那就已经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了。没想太多的陈宇信手抽出一张炭炉灯的图纸来,丢在了桌面上。
接着就反身走出了书房,本来他还想着要不要给,看起来惴惴不安的谢小子讲讲明天的流程呢。结果一出房门才发现,原来早已是深夜。整个宿舍连个灯都没有,估么着大家也都休息了。
“哎,没个姑娘就是惨,一帮子糙汉,节约也不是这么个节约法儿吧!”感慨了一句的陈宇手头也没有多余的灯,只能跌跌撞撞地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此睡下。
......
一夜无话,许是心中有事情惦念着吧,陈宇起床还是挺早的。在谢谐没睡醒之前,陈宇就已经披着衣服走上了去实验室的路。
今天的他并不是检查墨老工作去的,而是专程提着炭炉灯的图纸,准备去找老爷子商量商量的。也不知为何,明明北海都已经灯火通明了,更别提倭国的情况。
如今身为大唐首府的长安,居然还是一片漆黑。漆黑就漆黑吧,连作为研究中心的学校都这样,陈宇就有些不满意了。
于是乎,半个小时后,经过了一系列艰难坎坷的脱衣服过程的陈宇,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略显疲惫的老头子。
“墨老,您这?别告诉我您也是不睡觉,天天就趴在工厂。”见到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这般疲累,陈宇说他不心痛那都是骗人的。
可老头子明显不这么认为,听到了陈宇的话后,墨老满脸无所谓地嘿嘿一笑。拽着陈宇就想要去实验室,嘴里还各种念叨着什么。
“走吧走吧,正好有些事儿想找你。这不白天要监工嘛,很多东西咱学校的老师们不懂,学生就更别提了。安装这种事情,看来也是个技术活儿哦。以前老头子都是个人拾掇个人装配,没想到搞这么一大件儿,居然还要找专门的装配人员。看来未来咱还有一段路要走咯。”
这也真是实践出真知,在此之前陈宇从来都没有自己装配过。即使是找人代工的,那也都是简单的化学配比,根本不需要像是现在这么一大个精密仪器。
想到这里,陈宇脑袋当中突然闪过了后世的那种汽车生产链来。
“墨老,您先甭拽我,我这边还有事儿呢。不过这里我突然有了一个新想法,需要您在做轨道列车的同时,列一个单子。”墨老听到陈宇有事后,立刻就放开了他。
陈宇这家伙平日里神龙坚守不见尾的,可做出来的事情无一不是真惊人的大事。这些大事若给自己耽搁了,老头子心里绝对是会内疚的。
“什么单子?校长莫非有什么好想法不成?”
如果现在是卡通时间的话,大家说不准还真能从陈宇脑门儿上,看到一个明亮的小灯泡,在那儿忽闪忽闪的。陈宇也不瞒着,直接将他的计划合盘脱了出来。
“我准备做一条生产链,从无到有,所有生产人员均负责自己的一块内容。最关键的东西则老爷子您来把关,您选择可信的人进行安装。另外我们可以利用水力推动链条向前进,工人不需要走动,只要在自己的位子上做重复的工作即可。”
这可是个好想法,没见么?墨老眼睛已经随着陈宇的话,开始越来越亮了。只可惜,这老头子没有见过轨道列车的威力。
“可是......”
不待他说出来可是的,陈宇就明白老爷子想要说什么话了。
“数量上您放心就好了。未来轨道列车将会遍及大唐各处,每一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轨道列车,不论是城内也好,城际也罢。不论是送心、送货物、送人,轨道列车将会完全替代马匹。到那个时候,我们只要研发一个城内自由行动的代步工具,马匹就将从老百姓的生活当中摘除。北方边军也会得到更好的补给。这样一来,您觉着咱们要做多少轨道列车呢?”
陈宇这么一问,倒是把墨老给问着了。如果换作平日里的话,被问到哑口无言,墨老一定会感觉到一些不适的。可今天不同,老头子别说上面的了,连下巴上的胡子都想要翘起来一样。
“哈哈!真的?老头子以后一定要见识见识啊!若真能顶替马匹,还比马匹拉得多,跑得快的话......少爷,您不知道这要给大唐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啊!这,这是千年的不朽功勋啊!名垂千古!”好似深怕陈宇不知道一样,老头子抓起陈宇的手,动情地对他诉说着。
还好事出有因,旁边也没啥人。否则陈宇估摸着就想要怀疑一下这孤寡老头的性取向了。没办法,唐人就是这点不好,自李二到乞丐,都喜欢抓着人手说话。更甚者......听说还喜欢钻老爸的衣服。
我擦不能再想了,再想儿子都不想生了!
陈宇不禁打了个哆嗦,在墨老眼中,这就权当陈宇激动使然。
陈宇这边挣脱开墨老之后,赶忙从身上抽出了昨晚的那张图纸,有些疑惑地递给了墨老头。
“老爷子,这玩意儿北海和在倭的大唐使馆都有了,怎么偏偏回了国就是一片昏暗呢?难不成蜀王没有上报?”让人没想到的是,老头子居然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
看着上面略显粗糙的很多部件,老头立刻将陈宇拽到了,属于他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内。二人落座后,墨老旁若无人地开始右手食指,轻轻地勾勒着上面的线条。如果给了王老的话,那老头子一准儿带人先来个木模再说话。可墨老显然不需要,这也是每个人的不同习惯吧。
不出半个时辰,墨老一拍脑门儿,扬起头张着嘴就感叹了一句。
“哎呦!你看我这,哎!有了玻璃,咱也有了炉子。这不就是一个小型的炭火炉吗?不过,少爷,您确定这玩意儿不会被烧化了吧?”您还别说,这老头子虽然记性不太好了,手脚也不灵敏了,但脑筋却是好用到不行。
陈宇先是笑着点了点头,认同了老爷子之前的类比方法。接着为他说了说玻璃的事情,顺便还提了一嘴现有的弊端。
“确实算是一个小型炉子,不过这个炉子的中心思想是亮堂,而不是温度。您看看细节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这样的设计已经经过了实践检验,火苗是绝对不会熏烤到炉壁和炉顶。您说的玻璃会化的问题嘛,这个温度还不至于让玻璃给软了,这一方面,我们未来再制定专门的热度尺。如今唯有靠咱们玻璃或者打铁的熟练工们,他们自己的经验和感觉来做了。最关键的一点是,学校教育的弊端十分明显。几日下来我看到咱们实验室出入的学生没几个,这可不行。就像玻璃的熔点问题老爷子您不知道一样,咱们还有许许多多的科学问题还有待提升。没有实践,就没有真知。不会做,就一定得不出理论!所以我强烈要求,理化实验进一步加强,或者直接就在实验室上算了!”
陈宇大手一挥,说出了他的想法。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自己今日这个举动。造就了大唐第二批,真正科研的精英,也为这拐了弯儿的时代,更添加了往外偏移的动力。
二人在办公室内聊了很多很多,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最终的结果大家也见到了,灯具方面墨老会先做出来一部分。先行安装到他自己能够控制的商业街、学校路段,以及教室内。剩下其他地方还要等李二考察以后,才能进一步发展。
至于实验这一方面墨老已经被陈宇辩驳到哑口无言,没有任何问题的通畅实施。
在刚刚从实验室内出来后,陈宇叹着气,又一次马不停蹄地踏上了他的道路。这次陈宇要去的地方大家应该都能想得到,那就是大理寺!
其实陈宇是知道的,只要他一进城,李二立刻就会得到消息。但就是这样,陈宇也还是之前的一身打扮。带着头盔,一身皮甲。远远看去,就是一个正常又普通的高大士官,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没有其他地方去的他一路狂走,朝着那位于整个长安西北角,十分偏僻的义宁坊而去。
但当陈宇风尘仆仆地跑到门口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判断失误。身为大唐最高法院的大理寺,现在居然对外公开了。
外面围着的人简直数不胜数,更有络绎不绝的百姓们在不断地从后方涌来。简直无法想象,这平日里阴森可怕,又颇为冷清的地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更让陈宇想象不到的还是后边发生的事情呢,他才刚刚顺着拥挤的人流钻到前面,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刑部尚书李靖、大理寺卿孙伏伽以及御史台老大魏征三人!居然同坐在上位的老板椅上,而且还是那般和谐!
“三堂会审?”陈宇才刚刚不由自己地道出心中所想,就被一旁的老百姓给鄙视了。
“啥么,啥么?瞎叫唤啥?人家那是三司推事!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吗?裴氏恣意纵容世家子欺压百姓,居然将矛头对准了咱陈将军标下。这不,人家一怒之下就给他告上来咯!哼,这裴氏也真敢,他不知道陈将军就是创办报社的那位么?这下好了,抓住他,咱也还能有场好戏看!”那百姓看来已经是过够了普通的生活,现在净想着看刺激画面儿呢。
不待陈宇再说什么的,上面惊堂木一拍,孙伏伽说话了!
“裴宣云!还想要狡辩,你可认识此物?”孙伏伽右手轻轻一推,就将本在他手边的玉佩碎片给推了过去。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这裴宣云的背景了,其实陈宇是认识他的。那是在去年年节的诗会上,就是这小子和裴宣机关系最近,但又是一脸的高傲公子哥模样。最后也是他领着众人一同讥讽陈宇和长孙冲,致使二人过早下台。
这家伙和裴矩儿子裴宣机是近亲,表兄弟关系。可别以为他的背景就不行了,裴宣云的祖父是前隋鼎鼎大名的裴讷之,是为现在裴矩的老爹。宣云其父亲名曰裴樊,为当时裴氏长子。妥妥的官n代,这么算来,如果不是裴矩势力太大的话,如今的裴宣云才应该是家主一脉才对。当然了,这小子并不是长子。
多的不再赘述,当裴宣云听到这震耳发聩问话,连带着看到了那片玉佩碎片后,整个人就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乖乖,这可是三司推事啊!如果说面前那三位站在下面的话,还有理由说得过去。自己一个小小二代,还不是长子的家伙,居然用得了这么高逼格?!
下意识地乱摸了腰间一通,裴宣云膝盖一软,整个人居然就这么瘫倒在了大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