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安馨照旧早起做早课,等她回去晴朗居给樊夫人请安的时候,安怀德和秋敏学已经来了。
等安馨请过了安,安怀德便跟安馨说道:“昨日出门,恰巧遇见了随二随明觉,约好了今日过府去玩。特意跟我说过了,娇娇请你一定要去。不过,你们要等我先去点个卯,再回来找你们。”
“还有,我爹上朝之前跟我说了,大妹妹想要找的画师,半个时辰后就能到了。我让他们先到我院子里等着,大妹妹用过早膳之后,慢慢过去见一见。”
安馨没想到会有这事。
她抬眼看向樊夫人,樊夫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无妨,你跟你二哥哥去吧,娇姐儿早就让她祖母跟我事先说过了,要等着你回来聚一聚。”
樊夫人既然说了话,安馨自然不会推脱。
秋敏学见状,赶紧对安馨说道:“表妹若是放心,干脆让表哥把画师送到我的院子里,我先替你看一看。你只管慢慢来,等我看过他们的画技,再替你挑一挑手脚灵便的护卫,让他们跟着你学一学动作便是。”
“我想过了,表哥又要当值,年节时候应酬也多,倒是我更清闲一点,正好多帮着表妹些。”
那敢情好,安馨立即就同意了,“那就有劳表哥帮忙,要多辛苦点了。”
秋敏学的眼光黯了黯,“表妹何须跟我这般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在场之人,只有他明白安馨想要画什么。区区一个垮塌的练功房,如何当得起安馨这般费心费力?表妹如此这般跟他客气,这是还把他当成了外人。
樊夫人高兴地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们同心协力帮着馨姐儿,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你们各自忙去,我等着看看馨姐儿的画稿便是。”
众人告辞,安馨果真慢慢地用过了早膳,先让人把给随娇娇的礼物装上了车,才带着香莲去了外院。
秋敏学居住的一苇院中,他已经在西厢房中,让人布置好了一件书房,挑好了十个不当值的护卫。他给每个护卫编上了号码,方便安馨教他们动作。
安馨到的时候,发现秋敏学安排得停停妥妥,她果然只需交他们动作,最后再将成功的画稿,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出来便是。
安馨心中感慨,莫非天胜境早就有过画稿?还是秋敏学出来之前,天胜境早就期待她能有所动作,想好了对策?抑或是秋敏学精于这等庶务,随便想一想便能安排得妥帖稳当?
她没有多想,她分别教会了十人,各自三个动作,心中没有报以太大的希望,且试试看,她的这个念想究竟行不行得通。
安怀德比他们想象中的回来得更快,一进一苇院见画画之事有序进行,催促着两人赶紧动身。
要等安馨的马车出了府门,安怀德才凑近马车的窗户,低声对安馨说道:“大妹妹,我今日叫你出来,是想要让你看一场好戏。”
“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勋贵子弟都要轮流坐庄,以武会友。今日的彩头极大,等一下,你只管看热闹。你不熟悉各人的武功,先别胡『乱』压彩头了。”
安馨要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赌博,用以武会友的幌子来赌博。
她兴致勃勃地问道:“这是劫富济贫还是互通有无?”
安怀德嘴角咧开了大大的笑容,他低声称赞道:“大妹妹,我就晓得你是个明白人。连这个都能转眼之间就想到了。”
“那我便不多叮嘱你了,你只管跟着随家妹妹,听她说话便是。”说罢,安怀德拍马前行,自去前面带队去了。
安馨无语地看着安怀德前行的背影,没有叫住他。
两次了,安怀德跟她交代事情,都是问过一句半句,只要见她多少有点明白了,便浅尝辄止略过不提。
他这凡事都不追根究底,再三加以确认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还是他听到了什么,自觉她身在飞云门便什么都该知晓?
安馨放下车帘,香莲从暖窠中倒出一杯茶水,端给安馨,低声笑道:“二少爷这是太放心姑娘了,幸亏姑娘也不需要他多『操』心。”
安馨接过茶水喝了,闭上眼睛靠在背后的软垫中,静静地养起神来。这等事情,不知都有哪些勋贵人家的子弟会来?
王爷们定然不会来,五皇子若是来了,她要不要避一避?那勇毅侯府的孙彬,她只在‘她’的噩梦中,远远地看过一眼,他若是来了,她要不要趁机绝了后患?
护国公府距离安国公府颇有些距离,一刻钟后,安怀德在车窗外敲了敲,等安馨『露』出脸来,他低声叮嘱道:“我先去前院,你自去后院见随娇娇和胡夫人。”
安馨低声答应一声:“好。”
她的马车跟安怀德分道扬镳,径直从侧门进了后花园。
安馨忍不住低声叹了一口气,安怀德真是还没长大,他就这般笃定,她还记得护国公府的上下人等,她还记得胡国公夫人胡夫人?
也不怪安怀德会这般粗心,二门的垂花门前,迎接安馨的是便是随娇娇。
安馨一看见随娇娇,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娇娇身穿白狐裘皮,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铺着锦垫的椅子上,手中握住一个袖炉,有精无神地斜靠在椅背上,正百无聊赖地等着她。
在她的身后身旁,是张开的八扇大屏风,屏风里燃起了火盆,屏风外是一圈的丫鬟和仆『妇』,随时等待听令。
这等排场就算是在护国公府中,随娇娇定然也是独一份。
随娇娇一眼瞧见是安馨从马车上下来了,兴奋地起坐起身来,提声笑道:“安馨,我可终于等着你来了。”
她不等着安馨走到近前,就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我要来接你,可他们都不许我出了这个屏风等人,真是没劲。”
安馨有点吃惊,要等随娇娇站起身来,她才恍然察觉,随娇娇的个头怎么连她的肩膀都到不了?当年,她跟宋慧和随娇娇想要私下认姐妹时,随娇娇可是跟她一般高,年纪还比她还大了月份。
安馨怜惜地看向随娇娇弱不胜衣的小身板,她去了飞云门,练就了高强的武功,随娇娇被关在了家中,真正成了笼中鸟。
她主动把手伸了过去,随娇娇握住安馨的手臂捏了捏,娇声笑道:“安馨,你怎么长这么高了?他们说你习得了顶尖武功,是个武功高手了,我可不敢信。”
“你这手腕也比我的粗不了多少,若他们今日真的敢要为难你,你放心,我一定护住你。”
安馨哈哈笑了起来,多半是随明治输给了她,写信回来告状了,难得随娇娇这般病弱还想要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