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打

回府后, 沈青杏便急不可耐地将他拉到了房间。

“先说好,你不许反抗,也不许发火。一切听我的。”

他点了点头。

她将他按倒在了床榻上, 这张喜床上又重新换了一床新的床单与被套,依旧是大红色的, 上面绣着腾飞的喜鹊与凤凰。

“把眼睛闭上。”她道。

卫纪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最终还是覆下了眼皮。

下一刻, 他的两只手就被镣铐锁住了, 一左一右,锁链的另一边是结实的床柱。

他睁开了困惑的眼睛:“这是……”

沈青杏走到了梳妆台前,拉开笼屉, 从里面拿出一条火红的软鞭来,接着又是匕首、长针、蜡油等一系列工具。

卫纪黎脸上讶色更深。

沈青杏半掩着羽睫, 上一世她看的那本话本中,他就是这样把她关在府里面折磨的。

要不是她提前自戕了,不知道会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她笑声似铃:“大人, 我在给你治病呀。你选一选, 喜欢哪样?”

床上躺着的人拧眉道:“娘子, 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怪癖?”

“不是我,是你。我知道你喜欢这种受虐的感觉, 我帮你刺激刺激, 说不定你的病就好了。”

她手里捧着一堆工具问:“选哪样?”

他看见了她眼中藏不住的兴奋,道:“……鞭子吧。”

她莞尔一笑, 将其余的工具放下, 手握住那条软鞭, 向着红帐春深的床榻走去。

床上的少年平躺着, 双臂张开, 被锁链束缚,面色坦然,一副任由她凌辱的模样。

她扬起了鞭,道:“把眼睛闭上。”

“不,我要看着你。”

他话音刚落,她就扬起手臂,一鞭子朝着他身上落了下去。

卫纪黎有些愕然,可能也没想到她真的敢下手。

她打的位置不偏不倚,刚好是腰窝处,力道不算重,有一丁点儿疼。

“呵。”他发出一声哂笑,“也许你把衣裳褪掉,我会更快有感觉。”

此话一出,少女怒火冲脑,又一鞭子打了下去。她很会控制力道与方向,打的位置都是腰处,道:“你转过去!”

卫纪黎依言转了个面。

她的鞭子这次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后腰,少年齿间溢出一声呻/吟,跟梦里她听见过的一样。

妖气得很。

“疼不疼,大人?”

“你的力道还不及春风楼里那些人的十分之一。”

沈青杏又一鞭子甩下去,反复多次,直到那墨云的绸缎上终于渗出了一丝血迹:“大人是怎么去到的春风楼?”

“还记得那个被斩首的柳州知府吗?我就是被他卖进春风楼的……”这是卫纪黎第一次向她吐露自己的事,“九年前,他为了高升,把我卖进了春风楼,换了一大笔银子,才买来了柳州知府那个官。”

沈青杏高扬的手落了下去,手里的鞭子垂到了地上。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个知府,当时他为了逃命躲在了她的马车上,她竟不知那样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会如此恶毒。

九年前……那时候的他才十一岁吧。

那么小,就被卖去了那样的地方。

“大人为何不逃?”

“他给我下了毒,我就算是跑了,没有解药,也只能等死。”

“什么毒?”

“将死。”

“什么?”上一次听到将死这个词,还是在云州城外遇见铩雨的时候。

她丢了手里的鞭子,走到了他身边:“你也中了将死?那你现在毒解了吗?”

他摇了摇头。

“你为何不去找解药?将死之毒,应该有完全解毒的药吧。”

他转过了脸来看她:“娘子,你在担心我吗?”

“别动!”她用手按住他,然后去解他的衣衫,褪了外袍与中衣,接着又把里衣褪到腰际,她看了看他腰上的鞭痕,十几条粉色鞭痕闯入眼球,有些地方还渗出了小血珠。

她拿出了早就备好的药瓶,给他上药:“现在疼不疼?”

“不疼……”他依旧摇头,“我知道这是娘子的情调,娘子打得并不重,每一鞭都像是在勾我的魂。”

“闭嘴!”

他的腰细得不像话,肌肉紧实,线条匀称,凝脂一般的肌肤上冒着点点的细汗。

如此好腰,怕是男人喜欢得很。

她将药粉撒在伤痕上,撒得飞快,生怕再多看几眼,自己也生出什么旖旎心思来。

上完药后,她紧张地盖紧瓶塞,却被他用低沉的嗓音唤住:“娘子,前面也要上药。”

“啊?”她慌乱地站起,替他解开了镣铐,“我给你解开,你自己上。”

桎梏被解开,他眼眸浸着水光,里面早已经不是无波无澜的死潭。

沈青杏没有了想要凌虐他的兴致,便道:“今日就这样吧。你把药上好,休息一下。”

她正打算离开,可是却被他的大手拽住,那只手拽着她一路往下,沙哑的嗓音在耳畔荡开,“轻轻,我想要你给我上药。”

在触到什么的时候,她全身像点了火一般,猛烧了起来。

她瞳孔张大,困惑不解地朝他看去。

他替她解惑:“现在知道了吗?你夜里就是这样占我便宜的。”

她双颊飞红,脑中一道光闪过,原来那天早上她梦里抓到的东西竟然是……

她只在画册上看过,却不知实物竟是如此骇然!

她如遭雷击,手指发颤,想要抽回来,可是他却不松。

他唇角弧度点点:“轻轻真是个好大夫,又被你治好了。”

隔着上好的丝绸,她亦能感受到他的滚烫,她慌不择言地张口:“大人,你……你……好……”

卫纪黎听到她最后的那个字,倒吸一口气,脸庞攀上一抹红晕,一把推开了她,起身下榻,独自去了浴室。

三天的婚假很快结束,卫纪黎又回到了从前的忙碌,他这一忙,就忙到夜里很晚才回来,每次沈青杏都睡着了,他才会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走了。

沈青杏渐渐地也明白了,他估计是在躲她。

本来两人成亲也不是因为互生情愫,可能刚开始黏糊了一阵,后来他便认清现实,自己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所以他故意躲她。

她想清楚了这一点,索性让人帮她搬了院子,从今往后,她就不住他的房间了,也省得他每天为了躲她而早出晚归。

这一日,天气不错,暖阳温煦,她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铲子,正在铲地上的土。

“喂,你在那儿做什么?”

忽地,一个陌生的声音自风中飘来,她抬头一看,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俊俏男子走了过来。

她随即一怔,这不是卫纪黎金屋藏娇的那朵娇花吗?

他怎么来了?

不会是想来压一压她这个正房的气焰吧?

他步态翩跹地走到了她跟前:“小弟妹,你怎么在玩泥巴啊?那小子怎么不给你买点好玩的玩具?玩泥巴也太磕碜了吧。”

“……”

沈青杏道:“我这是在种树。”

“种树?种什么树啊?这府里什么树都有,你还要种什么呀?”

“种梅子树。”

他惊讶了一声:“梅子树?你倒懂得投其所好。你不会是想等树上结果了,到时候给他酿青梅酒吧?”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种呢。”

他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将她仔仔细细打量:“这么说,你真的喜欢他咯?”

沈青杏扶额,心里大吼:我不会跟你抢他的!快点滚呐!

她低头继续用铲子松土:“我听不懂你讲话。”

“啊?你脑子这么不灵光的啊?”他的口吻充满了担忧。

沈青杏无语。

他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我是想说你夫君他从前有个相好,送了他一坛梅子酒,两年了他都舍不得喝完。你这么有心地为他种梅子树,应该是很喜欢他吧。”

沈青杏蓦然抬头,问:“什么相好?什么梅子酒?”

林七雪捂住了嘴巴,恍然惊觉自己说多了。

这小傻子估计不知道那些事儿,现在却被他这个大嘴巴说出来了,都说女子醋性大,看来不假,即使是傻子,也一样。

“那什么……你听错了。”他抬头看向了长天,“今日天气真不错呀。”

沈青杏站了起来,举起手里的铲子,威胁道:“你不说,我就铲你。”

林七雪怕极了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害得卫纪黎后院起火,忙不迭解释:“哈,其实呢,没有什么相好,他那人怎么可能有相好嘛,只是之前他有一次从外面回来,抱了一坛梅子酒,一直很宝贝,我以为那是他相好送的。”

末了,他还多添了一句:“是男子送的。不是女子……不是女子。”

沈青杏愣了愣,放下了手,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卫纪黎喜欢喝梅子酒。

他将一只手伸了出来,曲起小拇指:“拉个勾,别告诉他我跟你说了这个。”

沈青杏没理睬他,而是说:“行,你再跟我说个他的其他秘密。”

“那不就告诉你两个秘密了?”

她转过身去:“不说算了。等晚上大人回来,我就去他耳朵边嚼舌根。”

“别……你别跟他说这件事。你还想知道他什么秘密,你问吧。”

她仰起首来,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略邪的美貌男子,一身红衣穿在他身上,偏有几分侠气,端看他先前走路,应该轻功不错,卫纪黎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耐,这样的绝色也能被他弄来。

她问:“你们两个人的时候,谁在上面?”

林七雪先是一怔,待明白她的话后,惊得差点吐出血来。

他表情五光十色,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恼羞成怒道:“傻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青杏又想起卫纪黎那不容小觑的尺寸,有些同情地望向面前的男子:“你不用回答了,我都知道。”

肯定卫纪黎在上面!!!

“你知道什么呀?老子跟他清清白白!断没有那回事儿!”

“嘘!”沈青杏示意他小点声儿,别把丫鬟们招来了。

接着,她又蹲下去,继续铲土了,思考道:“现在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树能不能种活。”

林七雪在后面气得暴跳如雷,却不能发作,最后索性一甩袖,气哄哄地走了。

夜晚,卫纪黎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熄了灯,他沐浴完后走回了床边,拉开被子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他猛一下坐起来,掀开红被,却没看到少女的身影。

“人呢?”

他心口一慌,快速走出了房间,怒问:“人呢?人去哪儿了?”

守在门口的婢女颤颤回答:“夫人她搬去隔壁院子了。”

他大步流星走下台阶,府内空院落太多,除了他住的东梨院外,其他的院子基本上都是摆设。

他几息功夫就来到了隔壁院子,推开房门的刹那,床上的少女被惊醒了过来。

沈青杏诧异地看着从月光里走出的颀长身影,喃喃:“大人,你怎么来了?”

他重重阖上房门,朝着床边走了过来,一身肃杀之气,吓得她打了个寒战。

他掀开被衾,不由分说地上了床,然后将她搂入了怀中:“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

现在是寒冬腊月,他方才从东梨院走来,身上沾了夜里的寒气,此刻渡到她的身上,让她更加战栗了。

“那边……屋子阳光没这边好。”她随口编理由道。

“那我明日就命人把那边院里的树通通砍掉。看谁还敢挡你的太阳?”

“啊?”

“今夜可以纵容你,明日,必须搬回来。”

她窝在他的胸膛里,嗫嚅地说:“可是大人不是不想与我同寝吗?我搬来这边也好……”

他以吻封箴,将她唇舌的味道尝了个遍,才说:“谁说我不想与你同寝?”

沈青杏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每天揪着夫君问几时回家的深宅怨妇,那样的话,她就又变回了上一世的自己。

她道:“大人最近很辛苦吧,快睡觉了。”

他却开口道:“我并非故意躲你,只是……”

她那天的一句话,把他弄得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了下腹处,道:“你若是喜欢,便随意吧!”

沈青杏瞪大了眼,倏地撤到了床里面去,躲得远远的,诚惶诚恐地盯着他。

他总算是心情愉悦了,在外边躺好入睡,临睡前还不忘调侃一句:“唔,你果真喜欢。”

沈青杏脸颊烧起来,暗骂:不要脸!

他躺了一会儿,觉得怀里空空,于是将她又拉了回来,手掌心抚摸着她的小腹,说:“我知道你馋我的美色,乖,忍一忍,要节制。”

她手指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爪:“闭嘴!”

“过两日便除夕了,想不想去街上玩?”

她有点心动,“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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