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稳定只不过就是个表面。”
房间当中，应白夜伏在桌子上，一边低着头，一边对着光幕那一头的灵溪缓缓说道。
“孔文山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现在看似平静的水面，只要有人率先往里面扔进去一块石头，那这滩死水就会再度翻腾，到时候，可不就是说两句话就能够压得住的了。”
“愤怒会冲破理智，傲慢会蒙蔽双眼，矛盾会滋生出斗争，而斗争就避免不了流血，流血过后，将会是新一轮的混乱。”
“呵。”
应白夜轻笑一声，笑意凉薄。
“乱局当中，才能突显出谁是人杰，谁又是蠢货。”
他放下笔，拿起桌子上的宣纸，将它对准光幕那边。
“姐姐，怎么样，我画的还不错吧？”
“嗯……”灵溪眨眨眼，灵动的眼中满是笑意。“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在画冰羽？她会想打死你的。”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应白夜闻言把画翻过来上下看了一眼。
没毛病啊，和冰羽一模一样。
只不过……是现在的冰羽罢了。
当这幅画调转他这边之后，应白夜很明显地察觉到自己体内某个角落传来了一阵暴动。
“白夜，给我撕了！”
“哈哈，抱歉抱歉，可这就是冰羽你现在的模样啊。”
应白夜终于还是憋不住笑了，把画重新扔回到了桌子上。
没错，在那宣纸上，画着的是一个冰蓝色的……蛋。
事实上，冰羽现在确实还真的就是这个模样，应白夜这也算是实事求是了，而且，这颗蛋被应白夜画的很逼真，这手稳得，不愧是在小时候和清衍静这位圣品大宗师学过灵阵基础的人。
冰羽在应白夜体内闹腾，应白夜笑着在床上翻滚，光幕那头的灵溪就这样看着应白夜不说话，但那双美眸当中却全都是话。
“那你又打算在这种局面中做些什么呢？”
听到灵溪轻灵的声音，应白夜眯起眼，看向天花板：“说实话，大千的人我已经看遍了，有意思的也就那么几个，但我总觉得在这场试炼中，我会遇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家伙，也许，他登场的时候，我才会真的兴奋起来。”
“特别？”
灵溪语气有些讶然。
应白夜可是很少会用这个词去这么形容一个人的。
“没错，就是特别。”
手掌捂上心口，应白夜感受着那个位置衍天经的躁动。
他想，那一定会是个让他觉得，杀上千遍百遍都不能尽兴的家伙吧。
也不知道，对方，是否也有这份冲动呢？
真是期待啊。
……
试炼战场，丹仙子遗迹。
说起大千世界有名的女性炼丹师，大多都要在称号后面加一个仙子的尊称，有的叫丹蝶仙子，有的叫丹云仙子。
可纵观大千世界数万年，能够直接光以一个“丹”字冠名者，也就只有那么一位。
丹神族，丹仙子。
作为大千世界现如今三大最顶尖的炼丹地之一，丹神族在这三者当中历史最为悠久，底蕴也最为深厚。
这一族的人，人人都是出色的炼丹师。
在丹神族中，炼丹术的水准甚至还要比灵力修炼更为重要。
关于丹仙子的传说一直都是丹神族当中广为流传的故事，甚至已经到了成为丹神族每一个孩童的睡前故事这样的普遍程度，可以这么说，丹仙子在丹神族当中的地位能排的进历史前三，是被无数丹神族女子崇拜的对象。
而这一位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大的盛名，完完全全是基于她这一生传奇的经历。
年少误食毒丹被毁掉一身经脉从本族天骄论为一个废柴，深受打击之下却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彻底放弃灵力方面的修行，去专心钻研炼丹术方面的知识，做到了在同辈当中，理论水准第一，炼丹术水平第一。
可即便是有如此才情，但因为没办法修炼灵力的缘故，还是在二十岁时被族中定了婚约，成为了族中联姻的弃子，正式脱离丹神族天骄之列，为此，她一怒之下远走丹神族，流浪大千世界。
二十三岁，这一年，迎来了属于她自己的高光。
她在九州丹神会上一举成名，仅仅靠着外力就炼制出了一举夺魁的丹药，夺得大师的称号，在此之后两年，她苦心钻研恢复灵力之法，当时经脉被毁这个问题在大千世界属于无解之题，可就在二十五岁之时，她成为了迈出第一步的那个人，创造出了第一枚能够修复经脉破损的丹药。
在天赋恢复之后，就像是厚积薄发，她的灵力修为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蹭蹭”得往上涨，终于，在她突破到地至尊境界之后，被丹神族的长老以最高礼遇给迎回丹神族，届时，她的炼丹术水平已经远超同辈所有族人，在大千世界也能排进前十之列。
据说，大千保卫战期间，她以灵品初期天至尊的修为，一路磕药，生生斩落数十尊同等级幽魔帝，甚至还在陨落之际利用激发潜能的禁药拖着两名与仙品天至尊境界并列的玄魔帝一同赴死，同归于尽。
这样一位性情刚烈，才情绝艳的女子，又如何不会被后人所敬仰呢？
尤其是在丹神族当中，丹仙子，那就是绝对不容侮辱的存在。
试炼战场当中，能找到丹仙子陨落之地所形成的遗迹，这对每一个丹神族的天骄而言都是绝对感到荣幸的事情，而这份荣幸，在他们看来，也只能属于丹神族。
于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占领丹仙子遗迹的阵营是二楼阵营。
本来之前的每一次遗迹争夺，虽然双方偶有摩擦，但到了最后，只要有一方占据优势，那么另一方就会乖乖退走，这就像是一个潜规则一样，虽然不显于表面，但是却被每一个人暗暗遵守。
本来，二楼阵营的人会认为这一次丹仙子遗迹也会是同样的结局，可没想到，丹神族的天骄态度强势到了极点，连带着，整个三楼阵营的态度都强势了起来。
二楼阵营一见到三楼阵营强势起来，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新仇旧恨，堆积了将近一周时间的怒气瞬间爆发。
不出意外，两方彻底发生的混战。
而且不在别的地方，就在营地的正中心。
熟悉的挑事机荒战率先打响了战争第一枪，紧接着，火琼霄紧随其后接连放出了十几个神术，这两个人是半点都不打算留手，剧烈的灵力波动惊到了二楼三楼的所有人，这两人的狠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所有人全力出手。
泰山宗的罗岭，三圣宗的顾云，西溟殿的叶兆蓝，这几个人下手最狠，半点留情的余地都没有，所到之处，神术轰鸣，鲜血飞溅。
营地当中瞬间变得混乱了起来，雷霆，烈火，明月，残阳，各种各样的至尊法身冲天而起，这等出手，就算是没有真火也打出真火来了。
场面，一时间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在大千世界营地最高的那座高塔之上，淡淡的冰晶飞过，应白夜的身影缓缓浮现，一身白衣出现在了那里，他直接坐在了高塔的最边缘地带，双腿悬空，翘着腿托着下巴俯瞰着下面的这场闹剧。
不多时，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略微熟悉的脚步声。
“诶？有人先到了吗？我还以为我会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呢。”
妩媚中带着些冷意的声音响起，应白夜就算是不回头也能知道来者是谁。
“应白夜啊，你不是都闭关闭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今天怎么有闲心出来转转了。”
熟悉的身影来到了应白夜的身边站立，彩潇朝着下面望了一眼，连连感慨道：“打的真凶，看来今天这场是没办法善了喽。”
应白夜看着下面，任由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一句话都懒得搭理她。
“喂，你说说话啊，你这样子显得我好呆。”
彩潇在他身旁踏了踏脚，试图引起应白夜的注意，但见到应白夜这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她顿时翻了个白眼。
几天没见，这家伙还是这副德行。
听说他把身边那只小猫咪都放出来摧残了，自己还是一个人待在住所一步都不迈出，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就这样保持安静了几分钟之后，应白夜确定下面的局面会保持一定时间的混乱之后，这才转过身看向她，然后二话不说就朝着她伸出了手。
“干什么？”
彩潇看着他伸出的手掌，黛眉微皱。
她貌似猜到这狗东西要干嘛了。
“情报。”
不出所料，应白夜直接了当地开口说道。“这些天你应该搜集到了不少对面的信息，借我一观。”
“……”彩潇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都有些无语了。“你还能再说的理直气壮一点吗？”
“嗯，那……给我瞧瞧？”
“……”
彩潇想骂人，但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骂起。
不过算了，反正这东西她迟早也是会分下去的。
彩潇手掌一翻，手心当中多出了一个玉简，她直接朝着应白夜方向一抛，应白夜稳稳接住。
“别抱太大的期待，我只是在他们营地外围盯了一段时间，连人都没见到几个。”彩潇淡淡道，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下面混乱的局面。“这边真的同那边的气氛差了不少。”
这些天她可从来没有在敌方营地见到半场相互厮杀，对面那群邪族就像是疯了一样，一大早出去攻略遗迹，到了深夜才会回去休息。
而且之间的气氛虽然算不上有多融洽，可就是显得很有纪律。
这样的情况，大抵说明……
“对方有着一个‘王’。”
应白夜拉开彩潇递过来的玉简，阅读上面的内容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一群心高气傲的人聚在一起，绝对的团结是不可能的，即便域外邪族那边的信念感要更强一些，但绝对不会形成这样的纪律性。
自由，散漫，才应该是这群天骄该有的氛围。
可彩潇记录着的这些内容让应白夜直观地感受到了试炼战场另一边的尽头处，那种被规划好的日程表，就像是有人用一道绝对服从的命令在约束管理着这群人一样。
所以，他判定。
对面出现了一个说一不二的领导者。
“我也是这样想的。”彩潇点点头，认可了应白夜的话。
这样的情况很可怕，能被一群桀骜不驯的天骄认可，这样的人，该要如何优秀，如何具备个人魅力才行？
而大千这边还是这副德行，真的，差距一下子这不就来了吗？
“只能再等等了。”
等到真正有人流血，有人意识到两界的战争如何残酷的时候，局面才会发生改变，在那之前……
“大千会保持一段不短时间的弱势。”
应白夜就像是听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他将玉简放在腿上，然后双手伸前。
“很快，这片试炼战场大约三分之二的遗迹都会被域外邪族所占领，两边的边境线大概会停留在白龙帝遗迹的位置处。”
看着应白夜手势的变换，彩潇沉默了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在认真听着应白夜分析局势的每一句话，虽然这家伙有时候说话会有点气人，但不可否认，这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他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那为什么非要等到那一幕出现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男声在高塔顶端突兀响起。
应白夜放下手，朝着说话那人看去。
孔文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高塔之上，出现在了两人的身边，他的目光诚恳而又真挚的看向应白夜和彩潇：“应公子，彩潇小姐，如果你们二人可以出手相助，那局面绝对不会变成那般糟糕，我真的真的快要没办法了，所以，恳求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他的目光诚恳到彩潇真的有点不忍心打击他，但没事，有人会出手。
只见应白夜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回，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要说这种蠢话，会拉低我对你的评价。”
看吧，毒舌的人就是这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