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念带着香儿向房间走去,刚绕过观赏亭的石柱子,便看见守在屋门口的墨枫。
看样子,慕容轩也是在房间里了,他不是都快要掐死她了吗?干嘛还来这转悠?
安念不由摸了摸脖颈的伤痕,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王爷喜爱洁净,看来是受不了满地的碎木屑,过来霸占她的房间了。
本小姐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计较,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省得再被你像个鸡崽子一样给提溜起来…
想着,安念胳膊一伸,拦住了继续移步的香儿。
“嘘!”安念冲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穿过层层的观景亭,静悄悄地将她带进了慕容轩的屋子,
“小姐,王爷不是说今晚在你房间就寝吗?你怎么反而来了王爷的房间啊”
安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墨枫刚给我打了个手势,王爷正在我房间忙着国家大事,一会儿就来,你把这堆木片给收拾了吧。”
“香儿遵命!”
她哪知道,表面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自家小姐,手指甲已经快嵌进肉里了。
撒谎果然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了的。
“小姐,木屑打扫好了。”
安念呷了口丁香花茶,一股清香从舌尖漫到了心尖,“下去吧,明早别忘了提醒我摘几枝丁香花。”
香儿应声退下。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这间屋子明显更舒服啊,安念的眼睛在屋里滴溜滴溜地转了一圈,无聊地拉下了幔帐,在床上恣意地摆了个“大”字。
明日就能回将军府了,慕容轩应该不会把今日的事告诉爹吧…安念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扒拉着,要是父亲知道,怎么说也得关个几天…
虽然她调皮捣蛋惯了,也被安过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但安志成疼爱孩子,从没给过她大的处罚。
只是,这次不一样啊,人家慕容轩都说她诬蔑了,为了保全将军府,爹怎么也得做个样子…说不定还得用个家法啥的…
安念越想越急,越急越精神。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安念打了个激灵,该不会是慕容轩回来了?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悠扬的小调,还是抱着美人来的?安念向上弯了弯嘴角,还说我诬蔑?这下可被我抓了个正着吧!
可是那歌声,似乎就停留在了那里,悠扬婉转,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安念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扒在门缝向外看,在前面的小亭中有一妙龄女子,披着一身红色的纱衣,身姿窈窕,步步生莲,正跳的起劲。
暖房里,每处房屋都隔了两个观赏亭,亭与亭之间相距百十步,所以那女子的歌声,也只有慕容轩房里的人才能听见。
安念很想出去为她鼓鼓掌,虽然暖房确实暖烘烘的,但地上还没通地龙,光着脚丫跳舞,应该挺凉的…
跳舞这种小把戏她早已见怪不怪,前世有很多秀女甚至嫔妃,在太子的必经之地喂鱼的,赏花的,假摔的,放风筝的…
有一次,安念特意在太子的书房前品了半天茶。
她无奈地笑笑,想起了那阵苦涩而卑微的时光,其实,她能理解那个红衣女子,放着好好的贵家小姐不当,偏偏来这做个受人使唤的丫鬟,不是真心爱慕王爷,便也是有像她一般…
不得已的苦衷吧。
跳就跳吧!刚好能给失眠的自己解解闷!安念搬了个小凳子,又将门开了个缝,刚好将红衣女子看个完整。
含情的双目,火艳的红唇,还有那曼妙的身姿。
楚香雪。
安念的嘴角勾了勾,她还真不像是有难言之隐来做丫头的,倒像是看中了王爷那魅惑迷人的样貌,来暗度陈仓了。
这个招式,和安蔷还挺像的。
安念嘴角的弧度又勾得大了一些,好像她和姐姐的关系还不错…鬼使神差地,安念竟然想给她鼓个掌。
想啥做啥,一拍手,呱呱地鼓了几下。
这一拍不要紧,要紧的是,楚香雪好像…听到了?
鲜红的纱衣在微风中摇曳生情,她跳得更卖力更起劲了。
安念揉了揉眉心。
有美人献舞,可不能浪费资源!安念蹦蹦哒哒地回到了茶桌上,将笙芜下午新炒的瓜子翻了出来。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一个在外面跳的起劲,一个在里面吃的起劲。
一支又一支,楚香雪跳了那么久,就是没重过样,而且还越跳越起劲了。
就在楚香雪跳到高潮,开始转圈圈的时候,一个寒森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随着微风飘进了安念的耳朵。
“你在这干什么?
给安念吓了个激灵。
被发现了?安念顿时像个被压了爪子的老鼠,眼睛提溜提溜地转着,看到红衣女子妖娆地弯下身行礼时,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吓死了吓死了,还以为在怪本小姐…不过,他这个时辰不好好睡觉,出来压什么马路?
红衣女子的声音温婉而轻柔,也不知温情暖语地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只“嗯”了一声,红衣女子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就这么,把人给打发了?好歹也多聊两句啊!安念啧啧两声,慕容轩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也不想想人家姑娘光脚在地上得多凉啊…
我一个外人都看得…
看得还挺过瘾的。
等等,他走路的方向…是冲着自己过来了?明明说在本小姐的房间就寝,现在又回来了,你也不怕别人怀疑你梦游?
安念边一腹诽一边溜上了床榻,老老老实实地盖上被子,她可没故意去看楚香雪的笑话,她在就屋里安安静静地睡觉来着。
门一把被推开,“嘎吱嘎吱”的声音,让安念和慕容轩同时皱起了眉。
安念心里哀嚎一声:诶呀!瓜子皮儿!都扔在在地上了!当时拿要个袋子就好了!
向上拽了拽被子,安念假装翻了个身。
屋子里一片幽暗,他并没有点蜡烛,但听他路走得如此稳当,点不点也没什么不同。
慕容轩…一看就是属鹰的。
属鹰的慕容轩已经到了床榻前,尖锐的眸子似乎能把墙穿透。
即使安念双眼紧闭,裹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她也能感觉外面有一双眼睛,就盯在她的脑袋上,似乎连她的呼吸都不放过。
那种压迫感和审视感好不容易渐渐地消失了,就在安念庆幸他终于要走的时候,慕容轩开始脱衣袍了…
安念气得咬牙切齿,怎么有能这种操作?
他不说话,她也乖乖地缩在被子里面。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瓜子的味道。
慕容轩在床榻边摸起了一片湿湿的瓜子皮儿,冲着裹成蚕蛹的安念道,“你确定不漱漱口吗?”
“…”
我安念一向都是个清新的女孩子好吗?
一阵僵持过后。
安念披头散发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我马上回我自己的屋。”
“不用。”
“谢谢王爷的好意,”安念摸到床榻边开始穿鞋,“我还是不打扰您了。”
慕容轩站在她面前,眼睛盯着她的头顶,“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那声音,像极了藏了毒针的簪钗,外观华丽,里面都是毒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