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如风望着树荫下站着的一语不发的安绍卿,不觉轻轻唤了一声。
安绍卿平复了心情,树荫下,俊彦微凉,“我没事。”
“是夫人有事?”如风凝眉。
闻言,安绍卿陡然眯起危险的眸子,却不说话。
如风顿了顿,他该知道的,在安绍卿的心里,夫人只有一个,只能是那个人。可惜……事与愿违,可惜他们有缘无分。
风过,顶上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乱了发髻,乱了人心。
安绍卿负手往水面望去,阳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映在岸边的假山上,如镜子发出的折射光芒,可以迷人心神。
“别让她死了。”安绍卿说得很轻,宛若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在所有大夫都说出绝望的话语时,他也只说了这样一句。他不懂得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他知道,活着永远比死亡更有价值。
如风颔首,“明白。”
转身欲走瞬间,却听得安绍卿突然一句痛彻心扉的话语,“她…好些吗?”
没有转身,如风只是抓紧手中的冷剑,垂了一下眉眼,“还是老样子。”
语罢,如风大步离开。
心,疼得早已麻木。如果那日的夕阳没有美好到迷人的地步,如果他们没有这一份年少轻狂,也许那件事就不会发生,也许他不会心疼至今。
好多事,会慢慢过去,但绝对回不到过去。
就像他,就像她……
如风找了辽州城里最好的大夫,自然唯有重金才能相请。当夜,苏瑾的烧已经退了,人也不在迷迷糊糊的,可是慢慢清醒起来。
只是那个吻,她依稀如梦,总觉得只是一场梦。梦中,那个男子有着模糊的容脸,看不清,摸不着,却能感觉到他的真实。
脸上微热,苏瑾靠在床沿,不自觉抚上脸颊,低头痴痴噙着笑。
“小姐怎么了?脸这样红,莫不是又烧了?”无双担心无比。
“没事。”苏瑾报之一笑。
“还说没事呢,小姐的脸好烫。”无双忙去探苏瑾的额头,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热,不觉一怔,“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瑾敛了神色,轻轻摇头,“没事,我只是身子乏得很。无双,我睡了多久?”
“小姐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如风大人请来大夫,小姐不定会出什么事呢!”说到这里,无双的声音已然哽咽,“无双还以为,小姐挺不过来了。”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何况爹爹还未周全,我岂能躺下。”苏瑾轻叹一声,“我的事情,侯爷知道吗?”
提起这里,无双便愤愤不平,“还说呢,侯爷就来探视过一次。那日我回来,看到侯爷怒气冲冲的走出去,生怕对小姐不利。当时,吓得无双差点腿软。小姐,万一侯爷对你不轨,那可怎么的了?无双想想都后怕,这两日便再也不敢离开小姐半步。”
“他……来过?”苏瑾微怔。
安绍卿会来看她?许是怕她死了吧!
至少他还要从父亲手中拿到某样东西,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看安绍卿不计一切代价的举动,想必至关重要。只要父亲一日不交出来,他是断不会让自己死的。所以,她还有机会!哪怕如他所说,爬上他的床!
为救父亲,她亦会不顾一切。
一场身心的交易,且看谁,最先沦落。
无双端来汤药,“小姐,这药我已经晾过,温热刚刚可以入喉。”
苏瑾蹙眉望着黑漆漆的汤药,久久没有下喉。
“小姐莫怕,无双备着蜜饯,你只管喝下去。”无双忙不迭把一碟蜜饯放在苏瑾床头,“老爷以前交代过,良药苦口,小姐服药必得用蜜饯。蜜饯酸甜可口,正好可以去去药的苦味。”
指尖抓起蜜饯的瞬间,苏瑾的眼睛忽然红了一下。
无双忙垂下头,“对不起小姐,我不该提起的。”
是的,她不该提起老爷!明知,那是小姐的伤,还要撕开一道口子。
“没什么。”苏瑾忽然将汤药一饮而尽。蜜饯入口的瞬间,眼泪陡然滑落,却是有口难言。
爹,瑾儿想你了,怎么办?
什么时候,瑾儿才能再见你一面?在这侯府,瑾儿每日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让你再陷万劫不复。只要爹还在,瑾儿会坚持,无论多难都会坚持。爹,你放心,瑾儿一定能救你。一定!
外头,夜很长,屋内,心很凉。
门外,安绍芸不动声色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