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烈,西风冷。
冷与热在李元容体内来回翻腾,使得她心情很烦躁。一整个上午不见独孤君夕的身影,心里闪过担忧。
此时,李星泽乘车而至。两面相觑,他挂着温柔的笑意,缓步靠近李元容,打算想要问些什么,却没开口,猛地抓起她的手腕,在她掌心里塞了一根焦糖棒。
“尝尝看!”
李元容略微一惊,探出舌尖抿过,丝丝苦中带甜的味道在嘴里氲开,心情顿时好转不少,垂首蓦然而笑:“亏兄长还能找到这个……”
“傻丫头,只要你想要的,为兄踏遍山河也会为你找来。”李星泽语气风轻云淡。
一盏茶的功夫,太岁身袭黑衣出现在两人面前。她将顾承玉写的书信带了回来。
李元容握着信,呢喃着:“天瑜,本王没能亲自送你一程,你不会怪本王吧……”接着她修长均称的身子靠着帽椅,低声发问:“天瑜走的可还安详?”
“回主子,顾冲知道是您让属下去的,情绪很激动,说什么也不让属下进去看顾姑娘最后一眼。临走时,顾承玉让属下把信带给你。”太岁抱拳道。
“元容,你何必自讨苦吃呢。顾家的小姐命中注定,她的死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要自责,不能给想要害的之人一丝可乘之机。否则你将永世无法翻身。”李星河坐在她对面,斩钉截铁道。
李元容将那半根焦糖棒置于茶碟,负手起身,望着秋日,悠悠道:“兄长,我感觉自己变了很多,不在是疆场上那个冷酷无情的瑞亲王了,自回京至今,愈发的多愁善感了。”
一阵寂静,李星泽安慰道:“给你讲个小故事,有一个男人被亲人暗算,落入万劫不复大之境,可他为了一位女子,生生打万丈深渊,从森森白骨堆中爬了回来;回来他竟不是为了复仇,只为再见女子一眼。你说这种人傻吗?”
李元容浅笑,眉峰撇紧,心疼的望着他:“这个男人万世难求,只是那个女子不值得他那么做。兄长,离开神都这个阴暗之地吧。”
“主子,英王殿下,你们的所说的这一男一女,如果是爱人,离开岂不是太可惜了。错开一世情缘,他们今后也不会好过的。”太岁冷不妨的开口道。
“君夕姑娘切莫再叫那个称呼,同元容一样,称我为兄长便好。”李星泽连忙强调道。
李元容当着兄长的面,细致温柔抚去太岁俏脸的一抹污尘,轻声道:“你啊,人生未尝情爱,怎会头头是道。以后别胡言乱语。”
这亲密动伤,李星泽看得真切,不免勾起唇角道:“元容,君夕姑娘的话,说的很理智,反而你有些身处迷局不自知喽。”
等夜深人静时分,李元容独自拆出太岁带回的信,当瞧到顾天瑜的字眼,她凤眸微红,用力将信折了三两道,放在火烛上随之一炬。
安无双和义挽妆两人一路拌嘴的回到了斑斓城,进城后她们决定不回王府,暗中打探诛安会和幽蛇团的下落。
正巧有这个时机,她们在揪出这些奸邪小人上达成共识,随便找了个客栈打尖。
神都风起云涌,由于李元容失势,各方蠢蠢欲动。昊城与李呈桓为伍,自然知道这次是个利用叶子枫,除去李元容的最好时机。
如果哪天皇上想通了,再次重用李元容,那他们的大计将步履维艰,他命百里锦绣混进瑞王府,秘密监视李元容的一举一动。
“司主,李元容暂时没有威胁,未何还要监视她。”百里锦绣娇声问道。
“啧啧,你还真是天真,那般谨慎的人,怎会轻易认罪。何况本尊与她数次交手,深知她诡计多端,绝非是坐以待毙的人。单从她将王妃提前送出神都来看,更是成竹在胸。所以,为了万无一失,你要在王府蛰伏待机,如果日后局面失控,你则有机会杀了她。”昊城语气里透着怨恨。
百里锦绣瞳孔收缩,惊讶问道:“司主,咱们皇安司是保朝局安稳,可是刺杀亲王这事恕属下愚笨,望司主明示。”
昊城顿时杀意外泄,逼近她,百里锦绣下意识往后退,在耳畔冷冷的声音响起:“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
“是,属下这就去。”
逃离另人压抑窒息的皇安司,百里锦绣抚摸着戴在脸上的狐狸面具,哈出一口白雾,陷入了迷茫。
她加入皇安司不知是对是错?原本她只是与父亲置气,气他重男轻女,总嫌她生个女儿身,无法承继祖荫,也不能保百里家永世繁荣。
夜风掠过,深秋风如剃骨利刃,打透罗衣,她打个冷战。
瑞王府偏门,她横下心,紧咬下唇,掏出匕首在手臂重重划了一道,霎时鲜血染红一扇衣袖,随后轻身翻跃高墙,进了瑞王府内院,正巧被巡卫发现,转而故意装作昏迷。
李元容得知,连忙来到厢房,把着百里锦绣的腕子,望着这人面容清秀,身段窈窕,看装束定是女扮男装。
待灌下致苦的中药,百里锦绣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本就装晕,她也受不得这中药味。缓缓睁开眼,顿时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这是在哪?”
太岁蹩眉,喝道:“放肆,这是瑞亲王府,在大呼小叫,我割了你的舌头。这位是瑞王殿下,还不行礼。”
百里锦绣神色慌张,连忙费力的俯身,弱声道:“卑职皇安司暗行御史锦绣参见瑞王殿下。”
“你是皇安司的人?你的伤……”李元容站在床前冷声问道。
“回殿下,卑职奉圣命暗中察查诛安会,不料被逆贼算计,受伤逃脱至此,见有座府宅便进来躲避。卑职不知是瑞王府邸,望殿下宽宥。”百里锦绣压声道。
“皇安司这个名字,本王这些日子真是如雷贯耳啊。本王问你,皇安司真正司职是什么?”李元容问题。
“这个……”百里锦绣俏脸为难。
“说。”
李元容的语气霸道,百里锦绣下意识的揉搓着双手,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喟然长叹道:“卑职说,皇安司表面是传呈塘报之处,实则专司天子密旨,察查皇亲大臣。”
“这么说来,本王也在你们监视范围内了?”李元容继续追问。
百里锦绣默默点头,揪着被角仿佛像做错事的孩童一般,片刻开口道:“其实卑职查到司主昊城似乎与诛安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敢回司里禀报。”
她暗里盘算,只有这真假参半的话,才能骗过瑞王。的确她的计策奏效了,李元容果真没有怀疑,吩咐太岁:“照顾好她,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离开。”
“殿下,卑职还要向皇上禀报。”百里锦绣假意焦急,脸上尽是惶恐。
“哼!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你会见到皇上的。”李元容冷眸凝视。
百里锦绣见她要走,急道:“可殿下被圣上下旨禁足,如何能见到皇上。”
太岁豁然抓起她的领口,道:“休要胡说,你在嘲讽我家主子吗?”
面对太岁的质问,百里锦绣连连摆手,眯着眼向后仰去:“不不不……您误会了,卑职绝非此意。”
“太岁,放开她。”李元容大袖一挥,淡淡撩眸:“你叫锦绣!不妨告诉你,本王即使屈身在府,也能让朝中风云变色。”
百里锦绣在屋里四处端瞧,区区待客厢房,竟如此雅致,器具木料上乘,飘着淡淡的清香。
面对屋里屋外的花花草草,她在窗前托着腮,自喃道:“这人对花草到底独倾几何。”
视线所到之处,或多或少都栽种着她叫不上名字的花草;深秋之中,竟能开得如此娇艳,真乃一番奇景。
不时望得出神,怔仲想心事,此时头上传来声音打断了她:“喂,你最好不老实点,不要乱打主意。”
百里锦绣心里一颤,立马搭头望去,模糊看见窗外琼树粗枝上坐着一人。
“在下只是对这花花草草,感到惊奇而已。”
太岁居高临下的瞥着方面窗檐,冷哼道:“你的身份不值得人信。看你生得如花清丽,怎么还做起这当子事来了?”
百里锦绣也听出来这是那个脾气火爆的女人,不在意的回应:“位置不同,身为女子不能前线杀敌,报效国家。那在下便换种方式,为朝廷扫清这些毒瘤。再说,阁下也是女人,不也是打打杀杀,咱们彼此彼此。”
太岁听出语中讥讽,双掌环于脑后,闭目不语。
百里锦绣皱了下鼻头,砰的一声大力的关上雕窗,在屋里闷气横生,低声嘀咕着:“狗眼看人低。”
李元容躲在香榻上,回想着百里锦绣的那番话。
皇安司内有人与诛安会暗中勾结,这话她是相信;让她想不通的是,李瑞渊为何要密设这样一个机构,用意何在?
即便没有皇安司,也有巡龙通卫厂和千巡卫暗查诛安逆党,难道是为了……
起到这,李元容猛得坐起身,随即在黑暗中她微微颌首,原来皇安司是用来专门监视皇亲贵族的。如此,百里锦绣的话只有七分真,她嘴角挑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