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你总算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好地在府里呆着吧,不要再到乡下去了。这些年来,你在乡下是怎么过来的?和你在一起的林妈妈呢?她有好好地照顾你吗?还有派去的丫环还听使吧?每个月你母亲寄去的银两够不够用?”
林相见到林千雪,没来由就问了一堆问题。林千雪虽然只是穿一件普通的广袖窄腰长裙,外加一件普通的镶毛边绵卦,衣饰朴素却难掩她的倾城绝色。这让林相初见便瞬间想起了自己的结发妻子纳兰柔,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林千雪听得有些不对头了。她扫了眼神容有些许慌的陈霜莲一眼,说道:“父亲,哪里来派去的丫环?还有寄去的银两?父亲在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听不懂了?四年前,有人追杀女儿,说要铲草除根。奶娘林月媚带着我从澜溪山庄死里逃生,逃过追杀,躲藏到安阳县的陆家村。林月媚嫁给了陆家村的陆树生,带着女儿在那里生活了整整四年。父亲问我丫环听使吗?我们何来丫环?这四年来,我们连饱食一餐饭都难,哪来的银两?”
林千雪一边说,一边想着林月媚和原主所受的罪,不禁心酸落泪。原来,父亲并不知情?这中间有她不知道的原因吗?
“啪!”的一声,林相一脸的不敢置信,一掌拍在茶桌上,转脸向陈霜莲怒问,“陈霜莲,你能解释一下吗?”
陈霜莲脸色十分扭曲,眼神有些慌,却也只是稍纵即逝,马上便镇定自若,轻描淡写道:“老爷息怒。我是有每个月让人寄钱出去啊。你给我时间,我审一审,查一查,看是哪个奴才胆大包天,敢从中作梗,骗了我们的银两。敢给我使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我绝不轻饶。至于她们被人追杀,我一点也不知情。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敢追杀我们相府的大小姐。”
陈霜莲轻描淡写地,就将事情推给了手下做事的奴才们。她好像也没想到林相会有如此一问似的。四年前,林千雪德行有亏,脸上有了那块疤痕之后,林相就一直没有过问林千雪的事情,一切交由夫人处置。陈霜莲认为,这是林相默许了她的所作所为,就更加大胆,只差那次派去斩草除根的人没有成事,让她跑了。
林千雪这才明白,她这父亲林文轩,堂堂的一个相爷,居然被陈霜莲瞒着事实这么久?他究竟是有多不在意她这个女儿,有多忽视她,才会只听任陈霜莲的只字片语,就从不过问她的生死?此刻就算是对陈霜莲有责备之意,也并无怀疑之心。可见,这陈霜莲的白莲功夫很深,林相还十分信任她。
林相也不知是相信了陈霜莲呢,还是不相信但也原谅了她,并没有打算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回来了就好,有什么需要就跟你母亲说。要是底下的奴才们不听使唤,就让你母亲撒换了。”
就这样便轻轻揭过了?有什么需要就跟母亲说,那她需要什么都得向这个所谓的母亲伸手。这位母亲要是不给,她也无状可告吧?林千雪心里冷笑,有意趁机说道:“那我需要重修梨香苑,父亲可否让母亲支给我一万两?”
林相马上看向陈霜莲,那意思是,陈霜莲执掌中馈,银钱的事由陈霜莲决定了。陈霜莲听到林千雪的话后,脸上就像结了霜一般,凌厉地扫了林千雪一眼,想装慈母也装不下去地说道:“你才回来就要一万两,你以为一万两是个小数目吗?”
林千雪语气不急不缓,有理有据道:“母亲要我住进梨香苑。那梨香苑又旧又破,不重新修整一番,我怕住进去屋子就要崩塌了。我初回上京,需要添置些家具,衣裳,还需要生活费。母亲克扣了我的生活费整整四年了。请问母亲,千柔每个月用多少银两,四年加起来不只一万两吧?我父亲可是堂堂的相爷。而我,是相府的嫡出大小姐,难道吃穿用度还要不如林千柔吗?林府有田有地有铺面,莫非母亲不擅于经营,搞到堂堂相府连拿出区区的一万银两还要思前想后,推三阻四?是拿不出来呢,还是不愿拿出来?是因为我不是您亲生的?”
林相又看向陈霜莲。
陈霜莲马上摆出一副委屈的白莲花脸,改口道:“你和千柔,我是一视同仁啊。你要如何修整,你只需给我说清楚,我让人给你修。你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回府就狮子大开口,向母亲要一万两,这太过不象话了。你要衣裳,我让人给你量身订购就是了。你以为这相府那么多人,我执掌中馈容易吗?不如,你来掌掌中馈看看?”
林千雪笑眯眯道:“好啊!只要母亲愿意退位让贤,由我来执掌中馈的话,我保证掌得比你好,会让相府走上富裕的道路,不至于像现在,拿个一万两还拿不出来。莫非又是母亲外家那头帐户被查,资金紧缺,母亲都把林家的银两拿去贴补给外家了吗?”
林千雪一回来,阿夙就给了她很多资料。就连陈霜莲外家的资料都查得一清二楚。阿夙说,是九千岁手上有着上京官员的资料。九千岁给他的,消息自然不会有错。
陈霜莲真没想到林千雪初回京,就能知晓她外家的事情,还知道得这么清楚。她父亲的事情,就连林相也未必知道,因为那是皇上让人悄无声息地查处,并没有在朝堂上捅出,只让她父亲补上亏欠的窟窿。
林相虽然也知道一些,但具体也不知自己的夫人到底给外家贴补了多少。做做样子是要的,但总不能倾家荡产去贴补外家。最近夫人老说手头紧,让她退回薜家的彩礼,她也推三阻四。所以,被林千雪这么说,林相也有些神容不悦。
陈霜如见林千雪如此大言不惭,不禁气结:“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你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外家的事情,凭你一个刚刚从乡下回来的小丫头,也敢妄加指责。你还是乖乖地在府上呆着,我让人给你另觅一头好亲事吧。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