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苦心钻研出来的bks理论,被陈慕武、卡皮察和布莱克特他们打得体无完肤之后,玻尔的前助手克莱默斯就开始一蹶不振。
前不久,他终于从哥本哈根大学附属医院出了院。
之后克莱默斯带着他的老婆,连夜从丹麦跑回了荷兰。
虽然他和玻尔之间有着师徒情分,但再大的师徒情分,也比不上保命要紧。
没了助手之后的玻尔,现在成了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孤家寡人,他今后再想写论文,只能从手下的几个博士生中,随机抽取一个幸运观众当他的记录员。
这天早上,玻尔在进入办公室后,他发现办公桌上有一封盖着英国剑桥郡邮戳的信。
玻尔以为这封信应该是来自自己的老师卢瑟福,因为七月份,在《自然科学会报》上发表的那篇bks论文,被陈慕武他们的实验现象迎头痛击的时候,在康沃尔海边度假的卢瑟福,就是第一个写信安慰他的人。
卢瑟福在信中劝玻尔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而郁郁寡欢,并且他还拿自身举例,说玻尔之前提出来的原子模型,也在一定程度上否定了他自己在更早时提出的原子太阳系模型。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科学的发展总是还要向前看的。
看到信封上印有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字样,玻尔就更加确信,这一封信也来自自己的老师卢瑟福。
看来自己不愧是卢瑟福最喜欢的学生,才能被他如此寄挂,玻尔心中又泛起了一丝骄傲。
不过等拆开信封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判断错误。
一是因为老师绝对不会用打字机给自己写信,二是因为信纸上没有在写信时被从烟斗中掉落的烟灰烫出来的那几个窟窿。
“尊敬的玻尔教授:
“请恕我冒昧,提笔向您写了这封信。
“虽然之前几次,我们在学术上的隔空交流并不友好,但我相信这一次,您和我之间应该站到了同一个阵营中。
“随信附上我向《物理学年鉴》期刊投稿的论文复制件一份,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
“谨祝一切顺利,陈慕武。”
陈慕武?
他怎么会给我写信?
这封信在遣词造句上还算诚恳,只是玻尔不知道,和他不但没有什么交集的、甚至还有些交锋的陈慕武,为什么要给自己寄来一篇论文。
满腹狐疑的玻尔,把这覆在表面上薄薄的一张信纸揭了过去,露出来下面同样是薄薄的几页论文。
仿佛是一种恶趣味,陈慕武穿越过来,还没写几篇论文,但是却很爱在论文标题中写上当代知名物理学家的名字。
写物理学家的名字也就罢了,可不仅如此,他还把这几篇论文,纷纷送到了题目中的物理学家本人面前。
之前有爱因斯坦引力场方程,有普朗克辐射定律,现在又多出来了第三个受害者。
《关于玻尔原子模型中轨道假设和定态假设的一种理论解释》。
看到这个题目,玻尔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陈慕武会把这篇论文寄给自己。
正如卢瑟福在之前信中说的,玻尔在1913年在老师提出来的太阳系原子模型上加以改进,提出来了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新的原子模型。
按照经典电磁学理论,核外电子在围绕原子核做圆周运动时,会不断向外辐射电磁波,随着能量的减少,运行速度降低,因而轨道半径也不不断缩小,直到最终降落到原子核上。
这也就意味着原子不能稳定地存在,而且向外辐射出的光谱也应该是连续的。
但事实上,原子结构非常稳定,向外辐射出的光谱也不是连续而是分立的。
玻尔在自己的模型中提出来三条假设,分别是定态假设、轨道假设和跃迁假设,基本解决了事实和理论之间的矛盾,并凭借这一贡献,让他获得了1922年度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之所以叫假设,是因为没有强有力的理论支持。
玻尔也不能找出经典理论和事实现象当中究竟差在了哪里,只能用自己提出来的对应原理来蒙混过关,即微观和宏观世界中各自遵守各自的规律,但把微观拓展到宏观时,两种规律得到的结果应该一致。
所以当看到陈慕武寄来的论文的题目后,玻尔的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
不知道前不久在电车上,爱因斯坦向他极力推荐的天才,这次会给自己的原子模型带来一种什么样的解释。
于是玻尔也暂时忽略掉了和陈慕武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一门心思地读起了论文。
“根据光子的波粒二象性理论,光子的动量为……”
看见光子这个词,玻尔还是有些心存芥蒂。
但现在各种实验现象,无可辩驳地证明,光偶尔会体现出粒子性,偶尔又会体现出波动性,所以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假如把这种波粒二象性推广到全部粒子当中,以电子举例,一个动量为p的电子,其对应的波长应为……”
读到这里,玻尔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碎了一地,就连他嘴里叼着的烟斗,也差点儿摔到办公桌上。
电子怎么会是波!
他的第一反应,和自己老师卢瑟福完全一致。
但这次,玻尔没有再冒冒失失地打电话给助手。
当然,自从克莱默斯连夜走了之后,他现在也没有助手,只好捏着鼻子把这篇论文继续看了下去。
“考虑电子在原子轨道上形成不会辐射能量的驻波……便可得到定态假设……
“将方程1带入到方程2之中……
“而电子的角动量恰为动量和轨道半径的乘积……
“此即为玻尔原子模型轨道假设中的动量量子化条件。
“qed。”
现在的qed还只代表着证明终了,并没有量子电动力学(quantumelectrodynamics)的含义。
陈慕武这篇论文很简短,但却又很让人震撼。
玻尔从没想过自己苦思冥想都想不透的定态假设和轨道假设,就这样被陈慕武用几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公式,便轻而易举地推导了出来。
不过,陈慕武论文中提出来的这个“电子也是一种波”的前提,究竟对不对呢?
玻尔陷入到了深深的思考当中。
他现在很纠结,如果宣布自己提出来的原子模型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就必须同时承认“电子是一种波”这个看起来很荒谬的结论。
收到信的当晚,玻尔并没有回家,而是一直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着面前这篇论文上的几个公式发了一宿的呆。
烟斗中的烟草一次又一次地燃尽,也一次又一次地被重新装填。
等到东方既白的时候,他在心中终于下定了结论。
物理学就应该是如此美妙而简洁的科学,既然把电子当成是一种波,就能完美地解释氢原子模型中的几个假设。
那么电子,又为什么不能是一种波呢?
精神重新亢奋起来的玻尔,提起笔给陈慕武写了一封回信。
“亲爱的陈:
“我很高兴能收到您的来信,也很高兴您能在这篇论文写完之后第一时间同我分享。
“说实话,当初次在您的论文中看到这个新观点时,我很惊讶,不过在看到这种观点能成功而完美地解释我在原子模型中提出来的一些假设之后,不得不承认,我被您的这个观点给深深地折服了,决定接受‘电子可能是一种波’这个观点。
“您的来信让我很受启发,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拦在这个理论的前面,那就是如何才能证明电子也是一种波?只要能证明这个观点是正确的,那么我的原子理论基本上就能得到最终的完善了。
“另外,我很好奇一点,就是您是如何在物理学的各个方面,都获得了如此多的有新意的点子的?希望您能不吝赐教。
“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您素未谋面的老朋友,尼尔斯·玻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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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