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二合一

“哪里来的胡言『乱』语!娘娘已经平安下了阿哥……”话到此处, 赫舍里氏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原先想不通的,这一刻突然仿佛就想通了。

为何老爷会将女儿和外孙置于险地?虽说提前是叫她遮遮掩掩地提醒了一下, 但是天花这东西是不可控的,但凡出现一丁点儿岔子呢?老爷何就能确保女儿和外孙不会被沾染上?

她原还在寻思是不是这里头还什后手瞒着她,却原来事实竟是此?

老爷他……因为已经打算好放弃女儿和外孙,所以甚至连他们的活可以不顾了?

赫舍里氏不由地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彩极了。

打扮相当娇艳华贵的李四儿见状就不禁掩唇娇笑起来, “看来太太这是想明白了。”

“你又是何知晓的?是隆科多告诉你的?”

“太太想问的是三爷知不知道这事儿吧?自然是知晓的。”

得到这样一个答复,赫舍里氏顿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若说佟国维带给她的是愤怒,那隆科多掺和此事带给她的就只伤了。

儿子是她的头肉, 但女儿也是亲的啊, 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何会变成今这样?

赫舍里氏想不通,看向李四儿的眼神却不由的更添了分浓浓的怨恨之『色』,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为什要打破她的自欺欺人?她宁可选择不知道这个真相!

“自然是为了太太为了三爷好。”李四儿白了她一眼,若似无的透着股子讽刺的味, “今的娘娘怎着也是太太的亲女儿,是三爷的嫡亲姐姐, 她在,你们母子两个的地位才会稳固, 不会被任何人撼动,但是庶出的二姑娘……”

“人家自己的亲娘, 亲哥哥还是老爷的子,一旦她进宫成功下一个健康的阿哥,娘娘必定会被彻底放弃,到时候家里怕是要多出来一个平妻还不止, 就连这个家以后归三爷还是大爷可不好说了。”

“今眼瞧着老爷是最器三爷这个嫡子,三爷也的确是最本事,但是这可不代表就能高枕无忧了。”李四儿扫了眼周围,上前两步来到赫舍里氏的身边凑近了耳语道:“只要那位二姑娘下阿哥,就是你们母子败落的开始,若将来成不了事也就罢了,但凡成了……太太您说说看,这个家以后会给三爷还是大爷?”

赫舍里氏的眼神就变了。

这还当真不是没可能,反而可能极大。

“这事儿我与三爷私底下也说过,可奈何三爷太过自信了,并不认为其他兄弟会取代他的可能,我冷眼瞧着三爷怕是已经被老爷给绕进去了,一就想着协助老爷将佟家推上巅峰呢。”

李四儿伸手扶了扶头上华丽的金步摇,颇为无奈地说道:“大老爷们儿家的确是思粗了些,可咱们娘儿俩却不能不未雨绸缪啊,若是辛辛苦苦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那可不个人了?是以虽知晓太太烦我厌我,思来想去我还是只好来找太太商议商议。”

“我知道太太这会儿必定很是愤怒,但是还请太太冷静冷静切勿冲动去找老爷撕吧,些事儿一旦撕开了可就不能善了了,太太只记得一句话——无论何一笔写不出两个佟字来,三爷跟佟家是一体的。”

这话就犹一盆冰水一般瞬间浇灭了赫舍里氏里那点燃烧的火苗,让她彻底歇了找佟国维算账的念头。

罢了,她可以私底下想法子断了庶女进宫的路,也算是帮了女儿和外孙一个大忙,全当是弥补了罢。

赫舍里氏不断此告诉自己,企图让自己抹掉里的那点愧疚不安,却终究也就只能自己哄哄自己罢了,真要将这话拿到台面上来说那可真是要笑掉旁人的大牙了。

书房里正满振奋谋划未来的父子二人显然绝不会想到,他们这一家子已经从内里开始『乱』了起来,男男女女上上下下各人各人的思,所思所想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点子上,唯独一样东西是一脉相承的,那就是骨子里的自私自利野勃勃。

这样的大家族,旁人若想将之掀翻绝非容易的事,真动起来只怕自个儿也得脱层皮,可一旦内里乌烟瘴斗得个你我活,那才真真是要彻底完蛋了。

今的佟家也就是表面看着风光显赫,扒开这层表皮,内里却已开始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可惜今他们被各自眼前的利益『迷』昏了头,竟是尚未察觉其中危机。

殊不知……一家不齐,何以治国平天下?

承乾宫

虽说得了康熙的叮嘱之后谁也没敢去惊动林诗语,但身为一个母亲,这情况下又怎可能当真放睡过去呢?也不过就是眯了个把时辰的功夫,她自个儿就突然惊醒了。

“娘娘这就醒了?可是惊着了?”

“秋月?”林诗语『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扫了眼周围的环境不禁些诧异,“本宫怎在这儿了?什时辰了?阿哥们那边情况何?”

“是皇上担您歪着不舒服特将您抱回来的,娘娘才不过睡了一个时辰,睡会儿吧?太子殿下和四阿哥那边挺好的,不曾什状况,皇上也在那儿守着呢,娘娘只管安歇歇就是,否则这样熬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

林诗语却摆摆手,“你去请皇上过来一趟,就说本宫要事禀报。”

一听这话,秋月也不敢耽搁了,当即就出门去了隔壁。

不一会儿的功夫,康熙就大步走了进来。

“宫女说你要事禀报?”见她欲要起身,就忙伸手按住肩膀拦了,“行了快不必多礼了,瞧瞧你累成什样儿了。”

“谢皇上。”林诗语微微蹙起眉头,思忖道:“方才臣妾梦到了观世音菩萨……”

康熙明显就愣了愣,不过转念一想,以她这样的来历梦见个菩萨啊佛祖的好似也没什好奇怪的了,于是就点点头,颇为好奇道:“菩萨可是说了什?”

“是……观世音菩萨告诉臣妾,牛痘可以成功预防感染天花……人若是被牛痘所感染,只会一些轻微症状,大多不会严到危及命,但过牛痘之后却与感染过天花的人一样,往后终身不会染上天花。”

先前孩子们陡然之间命垂危,她这脑子一时之间是懵的,表面看起来仿佛挺稳得住,但其实就跟行尸走肉没两样,牛痘这东西还当真是她方才梦到的,不过并非是什观世音菩萨指点『迷』津,大概就是日所思夜所梦罢了,混沌的脑子这才突然回想了起来。

说实话林诗语是些自责的,若是她能早点想起来这要的东西,孩子们也就不会承受今日的痛苦折磨了,还那些被传染的奴才,是活的人命啊。

康熙自然是不知她中所想,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已经亢奋起来了,“此言当真?牛痘当真此好使?”

“梦里头菩萨是这样说的,想来应当不会错……观世音菩萨最是慈悲为怀,想来是不忍见天花继续肆虐人间,故而才托梦指点『迷』津罢了。”林诗语强忍着羞耻睁眼胡说八道。

实在也没法子,她无法解释自己究竟是怎突然知道牛痘这东西的,索自己的来历本就被传得神神叨叨,那就继续往那方面去靠罢,还能大大增强可信度。

康熙兴奋的在屋子里来回直转圈圈。

天花在人间横行了多久呢?就从记载能追溯到的时间来看,足千年的历史!偏这东西非但传染力度极强,致力度还极大,千年来夺走了多少命根本想不敢想,素来就是人们最为恐惧的一疫病,说是谈之『色』变也绝不为过。

一旦天花能够被成功预防,那又何止是拯救了万千命?

“若牛痘当真可行,那你可算是立下了一个不世之功,朕替万万黎民百姓谢谢你!”说着,康熙竟对着她深深一作揖。

这倒是将林诗语给弄得愈发不自在了,满脸臊红道:“皇上可别此羞臣妾了,这也不是臣妾想出来的……”

“天花横行千年未能人成功解决,缘何今日菩萨就指点『迷』津了呢?说到底还是因为你,这个功劳你担得!”

得,这还解释不清了。

林诗语不禁感觉坐针毡似的,浑身难受不自在,想了想还是说道:“臣妾顶多不过算是个传话的人,皇上可千万别大肆宣扬臣妾,这功劳臣妾拿着烫手。”

“你就是太过腼腆自谦了。”康熙无奈摇摇头,转头便高喊:“李德全!”

李德全连忙麻溜儿地滚了进来,随着康熙的吩咐,那脸『色』也是变了又变,最终变为跟他子一模一样的亢奋,那白胖的脸蛋子通红了一片。

“皇上放,奴才这就吩咐下去,相信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出结果了!”说罢便拔腿冲了出去。

这事儿想要试验倒也容易,哪朝哪代还能少得了一些穷凶极恶的刑犯呢?单就是京城里的大牢拎出来一些也尽够用了,等确定可行之后便可快速在民间推广开,届时……

打从这日之后,康熙的大部分神就已经被牛痘给占据了,又见孩子们身上已经开始结痂,已然成功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于是就更加全投入到了政务之中。

眼下摆在面前最要的两样东西就是牛痘和龙尾车,皆是利国利民的头等大事,者还吴世璠耿精忠这些人不曾收拾完……这些日子下来奏折快堆积山了,真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好在孩子们也挺乖巧懂事,平日里就安安静静的在房里养病,不吵不闹的省得很,只除了身上实在痒得难受才会哼哼唧唧两声。

为了防止孩子们抓挠到脸上,林诗语恨不得将他们的指甲给剪秃了,“痒痒也得忍着,千万不能上手,否则将来可就毁容了。”

胤四强忍着想要挠个痛快的冲动,咕哝道:“男子汉,不怕!”

堂堂男儿脸上点痕迹怎了?又不是姑娘家爱美,凭啥就不让挠?快痒了!

然而瞅了瞅他家额娘的眼神,胤四还是很识相的摁住了自己的手。

“还男子汉呢?走路走稳了吗男子汉?”林诗语笑骂,“额娘最喜欢漂亮孩子,你们可千万乖觉些别将自个儿的脸挠坏了,回头额娘可是要嫌弃你们的。”

此言一出,胤礽和胤禛兄弟两个是彻底消停了,瘪着嘴强忍着,可别提多可怜了。

这时,隔壁隐隐约约又传来了惠贵人的哭声,紧接着就看见胤禔那子一脸烦躁地冲了进来,后脚还跟着她额娘的贴身大宫女翠玉。

“又怎招惹你额娘了?”林诗语无奈地问道。

“儿臣只是想挠痒痒,额娘就又哭又闹的,硬是拦着不肯叫儿臣挠。”胤禔一脸郁结,嘟嘟囔囔道:“时候活拦着不肯叫儿臣吃糖,说什牙会得不好看将来没姑娘喜欢儿臣,今又拼命拦着不让儿臣挠痒痒,说挠花了脸将来娶不着媳『妇』……说得好像我多想娶媳『妇』似的!”

“若是不娶媳『妇』就能叫我痛痛快快吃糖吃个够,叫我舒舒服服挠个痒,那大不了就不娶了呗,反正我也不喜欢跟娇滴滴的姑娘玩儿!”媳『妇』什的真的好烦,烦了!还没娶进门就这多事儿,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喜欢的,将来真娶了媳『妇』回家他这日子还能过吗?

仅是这一想,胤禔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郁闷道:“皇额娘,以后儿臣就不能不娶媳『妇』吗?”眼神儿还明晃晃透着期待。

林诗语忍着笑,说道:“这个皇额娘可做不了,你得问你皇阿玛。”

旁边翠玉却一脸无奈地说道:“大阿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能不娶媳『妇』呢?”

本就情郁结的胤禔就更烦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胤四就搓搓手,偷『摸』又掏出了自己许久未曾更的本本愉快地记下一笔,仿佛已经听见将来大哥的脸蛋子被打得啪啪作响的声音了。

约莫又过了个把月的功夫,孩子们身上的痂就脱落得差不多了,这也代表着此次的天花危机已然安稳度过。

承乾宫里一片欢天喜地,孩子们日常所用之物彻底销毁了,其他东西包括整个承乾宫里里外外各个角落三消毒好遍之后,康熙才宣布将承乾宫解封了。

不过孩子们虽说已经安全了,但宫里却还些患病的奴才不曾痊愈,还封锁在偏僻的角落里治呢,其中挺不过去就此咽的人占比并不算少,乎每天人被抬出去,叫人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天花的可怕之处,这也无疑为宫里更增添了许多恐慌之情。

就在这时,牛痘的试验成功就同是一滴水落在了油锅里一般,瞬间整个京城沸腾了起来。

原本大家还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一度更十分害怕不敢轻易牛痘,不敢相信官府所宣传的那般安全轻松,毕竟这玩儿一个弄不好可是会要命的,命只一条,哪个敢那没没肺轻易冒险呢?

这也使得官府的行动遇到了极大的阻碍,直到传出来说是观世音菩萨给神女下达的指示,百姓们这才将信将疑,那一些极其『迷』信的人直接就上了,让官府的人给自己了牛痘。

万事开头难,了这一部分极其『迷』信的人带头,这结果一出来也就不必官府苦婆绞尽脑汁劝了,百姓们自个儿就蜂拥而上挣着抢着要痘呢,一切进展十分顺利。

等整个京城的人过牛痘之后,这牛痘的可信度自然也就无限拔高了,京城以外的其他各地的官员也了十足的信,开始大力推进这项任务。

随着成功接牛痘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何时起全国各地就突然多了许多观世音菩萨的金身,香火之鼎盛堪称空前。

当然了,与此同时一座座神女庙也悄然盖了起来,进进出出的善男信女竟也不少。

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刹林诗语的脸囧了,莫名奇怪宗教的既视感,而她显然就是那大忽悠头子……虚得很。

随着宫里最后一个天花病例消除,整个皇宫这才算是彻底解封了,佟芷兰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召见了自己的额娘。

“兰儿!你怎又瘦了这多?”赫舍里氏大惊,当即怒视旁边的思月,“你是怎伺候你家子的?这可别说是一阵风就要刮跑了,只怕吹大能将她给吹倒!你这丫头……”

“好了,额娘不必骂她,跟她什关系呢?”佟芷兰『揉』了『揉』脑袋,纤细的手腕仿佛轻轻折一下就能折断似的,看着叫人惊。

看她仿佛很不舒服的样子,赫舍里氏这才收敛了怒,担忧道:“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怎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看看你这脸『色』,脂粉盖不住眼下的青黑,究竟是怎了你可别瞒着额娘。”

怎了?里头煎熬啊。

佟芷兰抿了抿唇,挥挥手连思月打发了出去,这才看向她额娘,“我没什瞒着额娘的,倒是额娘你,是否什在瞒着我?”

里头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赫舍里氏下识错开了她的目光,一脸不解道:“你这是什思?额娘能什瞒着你的。”

亲的母女两个,谁又能糊弄得了谁呢?

看她这副虚的表情,佟芷兰的登时就更加往下沉了沉,咬牙道:“额娘不必跟我打马虎眼儿,只实告诉我,天花一事究竟是否跟家里关?我可告诉您,皇上今还尚未放弃追查此事呢,看样子是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的,若当真跟家里关,额娘早些告诉我我也好早做打算,万一到时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就一切晚了!”

“什?皇上还在追查?”赫舍里氏大惊失『色』,表情已然彻底暴『露』了一切。

霎时,佟芷兰只觉自己整个人坠冰窟一般啊,浑身彻骨的冷。

闭上眼,度睁开时已然为一片平静,“事到今额娘还想瞒着我?无论何我也是佟家的女儿,一旦此事暴『露』出来我又能逃得过不成?怎额娘还担我去跟皇上告密?”

“自然不是!只是……只是……”赫舍里氏一咬牙,低着头压低了声音说道:“是你阿玛活不肯叫我告诉你。”

果然!

佟芷兰一时眼前阵阵发黑,只觉一阵晕眩袭来,若非人是坐着的,这会儿只怕已经要狼狈栽倒了。

“兰儿你快想想办法,追查下去迟早要出事的,到时候额娘和你弟弟可怎办呢?”赫舍里氏急得不行,嘴巴张张合合喋喋不休,甚至说出找个替罪羊的提议,半晌却得不到回应,她就急了,“兰儿你这是发什呆呢?可曾听见额娘的话?”

“急什?今才知道怕了?”佟芷兰不禁冷笑道:“额娘和弟弟怎办?怎办跟本宫何关系?你们做这件事的时候怎不曾想过本宫和六该怎办?六打从出身起就是一副孱弱的身子,一直靠太医拼命续着命呢,但凡个闪失今只怕身子凉透了!”

话到此处,更觉一股阴寒从头顶灌入,激得她直打寒颤,哽咽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怨恨。

“阿玛、额娘、弟弟,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亲人,却哪一个将我放在上了?便是连我们母子的命能轻易舍弃,我究竟是做错了什才叫你们此狠对待!”

赫舍里氏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道:“你误会了……”

“误会什?额娘倒是仔细与本宫说说。”佟芷兰抹了把眼泪,见她那副哑然的样子更觉可笑,“原来……你们当真从不曾拿我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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