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恺沉沉的目光落在孟玉身上。
还没开口,孟玉便破罐子破摔:“是,文章就是我姐写的,但我不是偷,我姐已经把这篇文章送我了,她答应了的!”
孟晚亲口把文章送给她,说让她做主。
“偷”这个字,她肯定是不承认。
江行恺脸色愈发冷峻,他蓦然想到文章的笔名。
早早。
他第一时间去问了孟晚,她当时也说是孟玉写的。
可孟玉这人,从头到脚就没有丁点地方和早早符合。
江珊现在不急着处理孟玉的事,她更想和江行恺套近乎。
自从他和家里人关系淡了之后,她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还不如孟晚在的时候呢。
“大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你来我们学校干嘛?”
江行恺心里装着事,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
倒是谢小英看到了他手中的照片,惊呼一声。
江行恺眼眸半眯着,不错眼盯着她的脸看。
“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谢小英无从抵赖,只好低着头承认:“我之前在影楼见过这张照片,宋明洋说这是孟晚姐。”
江行恺瞬间变了脸,几乎是骇然失色,抓着照片的手指突然收紧,微微颤抖着。
江珊第一时间否定:“怎么可能,哪里和孟晚像了?”huye.org 红尘小说网
谢小英撇撇嘴道:“你认真看看,其实还挺像的。孟玉,你总不可能认不出你姐来吧,你去看看。”
孟玉很不情愿,可孟晚以前就是有这么好看。
这张照片就算她不承认,拿到大院里,大家都能认出来。
“是我姐。”
江珊咋舌,“怎么可能呢。”
谢小英嗤笑,用手肘捅了她一下。
“你忘啦,孟晚姐吃了后妈下的药,吃了整整六年。我之前还不知道孟玉妈妈为什么这样做,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嫉妒人家长得漂亮。”
赵桂英的事情被重提,孟玉难堪得眼眶发红,脸皮都被人扯下了一层。
她心里怨恨孟晚,同时也怨恨赵桂英。
怨恨自己妈妈既然做了这种事,为什么不再隐秘一些。
江行恺此刻脑袋空白,喉咙像是堵了刀片,一阵阵发疼。
等谢小英羞辱够了孟玉,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艰涩:“孟晚她……吃了什么激素药?”
谢小英立马拿出口袋里的报纸,她特地带来学校,为的就是羞辱孟玉。
“都上报纸了,您没看吗?孟玉的妈妈坏死了,竟然给孟晚姐下药,把她的维生素换成了激素药,这简直是想要她的命啊!”
……
江行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校走出来的。
他上了车,靠在驾驶座上,双目紧闭。
等再次睁眼,狭长的双眸猩红一片。
孟晚,就是早早。
这个事实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把他劈得外焦里嫩,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孟晚和他结婚三年,他都没认出她来,说听了不得说一句讽刺。
他像是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想着自己过去孟晚的伤害。
那些记忆就像是放电影,在脑海中重现。
江行恺从未像现在这样难受过,五脏六腑几乎要被翻涌的情绪搅碎。
他抬手,用了十足的力道,朝着脸上扇了去。
连着扇了好几下,脸上浮现了红肿的巴掌印,却不能压过他心里的那股劲儿。
他在车里,从白天坐到了天黑,一遍又一遍摩挲着相片。
他自以为情深,找了她许多年。
却眼睁睁看着她陷入苦难的泥淖,被折磨了这么多年。
而他,成了她人生中最大的苦难来源。
江行恺浑浑噩噩开着车,到了孟晚楼下,却没有勇气下车。
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手脚都快冻僵了,他才下车。
无论如何,他得问清楚。
但门一开,从门缝中看到是江行恺,孟晚下意识就关门。
江行恺一张脸冻得僵硬苍白,唯有一双眼眸通红通红。
他顾不得许多,下意识伸手去挡。
门板就这样重重地撞在他的指骨上。
江行恺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
“我就和你说几句话。”
孟晚也被他吓了一跳,立马就松了手。
“你干嘛把手伸出来啊!”
江行恺定定地看着她,孟晚已经比之前瘦,皮肤也白了。
五官轮廓比之前更明显的她,已经能看出几分早早的模样。
上回他恍惚间从她身上看到了早早的影子,不是假的。
只是,他从没往这方面想。
“我能进去说吗?”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哀求,叫孟晚心里触动,也觉得疑惑。
看在自己不小心夹了他手的份上,孟晚开门放他进来了。
不过还没坐下,孟晚先开口:“你来再多次,我都不会把孩子打掉的。”
江行恺的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子划拉开,血流如注,疼得他难以呼吸。
“孟晚,我不是……”
孟晚挥挥手,“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实在担心我拿孩子要挟你跟你要钱,我可以跟你签个协议,孩子跟我姓,跟我生活,我们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身边。”
江行恺苦笑,都是自作自受。
他认了。
可他再不开口,怕是得被孟晚创死。
“孟晚,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孩子的事。”
孟晚一愣,“那是为了什么?”
她不认为自己和江行恺还有什么好说的。
下一刻,江行恺却拿出了一张照片。
孟晚瞳孔收缩,她刚洗出来的照片,找了好久呢。
“这照片怎么会在你这里?”
江行恺哑声道:“我上次在书店捡的。”
孟晚恍然,“原来是掉那里了。”
她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影楼洗一张出来。
江行恺抬眼望着她,眼底突然泛起热泪。
他颤抖着声音,终于喊了出来:“早早。”
孟晚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他。
这个小名,除了奶奶,已经没人这样喊过她。
也不是,还有江行恺。
那个失明住院,凑巧和奶奶在同一个病房的少年。
孟晚失神想着,那时候的江行恺没有现在沉稳,跟刺头似的,带着不服输的劲儿,很会打架。
要不然也不能把余江从那么多人手中救出来。
她有些惊讶,毕竟她印象中江行恺是没见过她的容貌,按理来讲应该认不出她来。
震惊过后,孟晚的心一片平静。
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等待多年的悲伤。
只有一句叹息:“你还记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