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十六,还有沈髻,刘文三,你们去镇外等我们两个老头子。”
话语间,我师父扫了我们其余人一眼。
罗十六迟疑片刻,躬身抱拳,往院外走去。
刘文三跟上他。
我深吸一口气,走出院子,沈髻则同我一起。
四人各有心思,一直走到了红河镇外。
阳光照射在水面上,偌大的红河死水,反射出来的光,都显得暗沉了不少。
“罗十六,如果你要对师兄不利,翻脸的不只是我和红河,还有羌族,李师兄同样会翻脸。”沈髻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我眼皮微跳。
刘文三脸色微变,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看腰侧的竹篾篓子。
“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罗十六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让师兄同你一起去内阳?邪术,你罗十六就不会么?”沈髻又冷声说道。
沈髻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就太大了,我听得格外震惊。
“袁化邵多年来搜集的邪门术法,你当真没看过,没记下?”沈髻又一句质问。
罗十六沉默了。
半晌后,他才回答:“看过,有一些没忘。”
“凭师尊当年对你的评价,我认为你一样都没忘。”沈髻反驳道。
罗十六摇摇头,说:“性质不一样。”
“有什么性质不一样,只有你可以守住本心,不用邪术杀人,其他人就不行,对么?”沈髻语气冰冷,更咄咄逼人。
“偷寿太过邪门,欲望是一道门,只要推开过一次,那就难保不会推开第二次,沈髻,我只是想和蒋师伯多待一段时间,和他商议,至此之后,不再用偷寿这门邪法,断绝了走入邪路的可能。”罗十六话音诚恳。
“至少,我们几人连同蒋师伯待在一起很久了,他害人之事没做过,只用了红河三年阳寿,救了你们的‘朋友’。”沈髻着重点了朋友两字。
一时间,刘文三变得面红耳赤。
罗十六再一次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怎么插话,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髻蹙眉看着罗十六,眼中隐隐有些失望。
“和阳差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让你变得越来越迂腐了么?内阳大先生,罗十六。再用你说的话,问你一句,欲望是一道门,你能确保,你不推开它吗?还是你罗十六就是圣人,那有一天徐诗雨重创,或者刘文三,或是陈瞎子重创,需要你偷寿救人,你会怎么选择?”
“终究是事情没落在你头上,你才会说出那番话。”
沈髻的语气冰冷到极点:“你先想好自己要怎么做,再去管师兄吧。”
罗十六彻底沉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红河,等会儿师兄出来了,无论他要去哪儿,我们便跟着,他是你唯一的曾祖,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沈髻看向我说道。
我点点头,又看向镇子深处。
师父肯定不会和曾祖翻脸,罗十六似乎被沈髻那番言语说服了。
就算不是说服,同样止住了罗十六的想法和行动。
问题就是师父突然提起的建议,以及曾祖不同意的回答,让我摸不着门路。
刘文三摸出来酒喝了两口,又去拍了拍罗十六肩头,低声说了几句话,他大致就是讲让罗十六不要那么轴,沈髻很多说的都没错,真要出什么事儿,再去解决,况且,他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儿,又有谁能想过,偷寿会拿来救人命?
罗十六闭上眼,盘膝坐在了地上,一直没有说话。
时间缓缓过去。
这一等,几乎要下午了。
我有点儿坐不住,怕曾祖和我师父两个老头子最后打起来,正要进镇,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时,镇路远处,出现了两人身影。
我师父背着一具尸身,曾祖拖着一块木板,放置着其余尸身。
我松了半口气。
他们两人到了我们近前,我发现曾祖变得更沉默寡言。
“红河,我们会去一趟林乌方向,将絮儿带出来,零正二神的山门,就在那方向,期间上一趟山,解决一些问题。”师父看向我,又道:“先回内阳,将尸身安置妥当,事了之后,再做安葬。”
“至于十六,有些事情,是要给你一个交代。”我师父的目光又落在罗十六身上。
罗十六眼睛陡然睁开,眼皮微跳了两下,问道:“地相堪舆的外流?”
我师父点点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师父话没说清楚。
“好。”罗十六点点头。
他站起身来,却先冲着我曾祖躬身行礼,和他道歉。m
这一幕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刘文三倒是爽朗的笑出声来。
沈髻冰冷的脸色,稍稍有了些舒缓。
“多谢师伯,可十六没有其他的意思,师伯不用打乱应该做的安排。”罗十六转而又和我师父行礼。
“这并非是打乱,本来我们的协定,就是地相庐,红河,零正二神之山门。”我师父摇摇头说:“倒是我心急了,想要去那个地方。一切都是命数,冥冥之中,一切早已经既定。”
师父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的断山。
“让你的人回来接我们吧,在此之前,我要和师弟封了这镇,避免此件事情外露,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师父又说道。
罗十六摸出来手机,去联系冯军冯保。
曾祖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看好两具尸骨。
我赶紧过去,接过他手中绳子,缠在自己肩头。
同时我和师父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他们两人从左右两头离开镇口,绕着镇两侧,往后走去。
约莫十几米,他们停下。
因为是背对着我们,我倒是瞧不见他们做了什么。
几分钟后,他们继续往前。
差不多过了三小时,暮色将近,冯军和冯保开着车来了。
几人小心翼翼地将尸骨放在车上。
我怕曾祖等会儿回来翻脸,就将尸骨分开,他母亲苏芸和姐姐蒋沐女的尸身在后排座,他父亲蒋盘的在后备箱。
好在车大,多坐几人不嫌挤。
天黑时分,曾祖和我师父回来,上了车。
车朝着兴市的机场出发。
半夜的时候,我们上了冯家的私人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