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久，两宫太后早就摸清了朱雀军的大致情况，杨思月重病，不能继续掌管朱雀军了，所以挑选了杨慕为继承人。
只是朱雀军说到底也是皇家的军队，杨家私下里选择继承人的事情，越矩了。
好在太皇太后在那里顶着，两宫太后不好说什么罢了。
盛太后撑不住气，先问道：“我听说，朱雀军的女兵，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杨思月无奈道：“女兵难以招募，只能出此下策。如今这些军士虽然是杨家出钱买下的，签署的也是杨家的卖身契。但是她们到底属于皇家军队，臣还是希望皇家收回。”
杨思月的话很明白说明了杨家不过是替代皇家买下这些军队，但是希望皇家给报销银子。
可这钱是不能出自户部的，因为朱雀军是皇家的亲卫军，不是国家的军队，所以银子只能从皇家的私库内务府出。
嘉吉帝期间，曾经用天材地宝炼丹药，内务府是损耗了不少银钱。
嘉吉帝驾崩之后，又是国丧又是新帝登基，又损耗了些。
再之后，熹宝帝驾崩，两个小皇帝先后登基，又有损耗。
虽然这些国家大典礼是国库出大头，可内务府的确也得有表示，所以只剩下几十万两银子。
自从两宫太后执掌天下以来生活奢靡，大兴宫廷盛宴和修建多个皇帝皇陵，内务府捉襟见肘。
两宫太后对视一眼，没法说出让杨家无偿交出卖身契的话来。
而且，一旦无偿交出卖身契，这朱雀军属于谁，还真不好说。
陶太后想要，盛太后自然也想要。
那么总不能出私房钱买吧？那岂不是让朝中大臣口水淹死？
昨几日那些口诛笔伐的老臣和宗人府已然逼着两位太后放了桓王，如果再加上私钱买朱雀军，怕是太皇太后要出山了。
两宫太后只能忍着心动，暂时按兵不动，反正太皇太后和内务府都没有钱，谁也买不走朱雀军的卖身契。
寒暄过后，开始述职。
述职其实很简单，就是告诉两宫太后一声，朱雀军已经全面接管行宫，暂时并无不妥。
等述职完了，杨思月便要去瞧瞧太皇太后和宫里的一些故人，而杨慕公务繁忙，没有跟着，自行出宫了。
好不容易朱雀军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可不能第一个任务就办不好，让人参奏一本，还回去山谷猫着。
她要为这一万人，谋个前程。
与几个将军仔细推演了明日护送胡太妃的事情，哪个宫门出，走那条路，如何清路，又如何护卫。
一直到了凌晨，才算是稳妥了。
杨慕看着众人从议事厅退去，缓缓闭上眼睛。
白瑶进来拱手道：“副统领，马备好了。”
杨慕睁开眼睛，起身出门，骑马回到杨家。
……
清晨，卯时三刻，天还未亮。
京城宽阔的街道，三千金甲女兵，或者骑马，或者步行，有条不紊行驶到皇宫北门停下，队列整齐，远远看去一片冰冷的金光。
骑着玄豹走在最前面的杨慕下了马，对身后的骑兵千夫长秦蓝郭小倩道：“你们领兵再此等候，我入宫去迎。”
说着，便将手里的龙脊鬼头刀递给二人，只身入了皇宫。
皇宫大内，除了御林军，谁都不能带兵刃。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早早就醒了，正在吃早饭。
杨慕进入见礼，身穿铠甲，是不必行叩拜大礼的。
太皇太后慈爱的看了一眼杨慕，点头道：“到是有你姑祖母的风采。”
杨慕并没有见过杨思月披甲上阵的样子，听了太皇太后说，也只是谦虚了几句。
太皇太后道：“淑太妃还在收拾行装，你去吧。”
看着太皇太后鼓励的眸子，杨慕心情不错，告退去了后殿。
后殿灯火通明，来往宫人穿梭，有条不紊，不过带着匆忙之色。
杨慕被人领着进了杨怡的寝殿，看着十来号宫人收拾打点，淑太妃则是坐在桌边吃早饭。
见杨慕进来，杨怡忙站起身来，拉着她不让行礼，而是坐在桌子边，指了指一碗莲子粥，道：“定然没吃早饭的，尝尝宫里的手艺。”
杨慕坐下，一边陪着杨怡吃早饭，一边将今日的行程安排说与她听。
其实今日的行程早就写好了，杨怡也看过了，此刻听杨慕又说了一遍之后，压低声音诧异问：“要走陆路？可折子上说是水路啊。内务府将行船都准备好了。”
其实从宫里去行宫，走水路最舒服，从御花园的宽阔水路出去，一路行船至行宫，也不过一个时辰，走陆路需要一个半时辰。
杨慕摇头，也压低了声音道：“水路通行，路过的桥太多了，又不能全部戒严清路，朱雀军不是水军，难以防范。倒是陆路都是两箭地的宽路，一来不怕两侧刺客，二来方便朱雀军保护。”
杨怡若有所思，问：“是临时改的？”
杨慕点头，道：“就是为了迷惑有心之人。”
杨怡微微点头，怎么去行宫，对她来说无所谓，只要安全就好。
二人吃了饭，天光开始放亮，晨雾起。
既然准备好了行船，杨慕乐得轻装上阵，将所有行礼都运送到船上，转而带着杨怡和幼小的李佑拜别太皇太后出了皇宫北门。
两宫太后此时正在早朝，杨怡昨日就拜别过了。
北门口此刻已然准备了两辆豪华的銮驾，杨怡上了其中一辆。
杨慕带着两辆銮驾从北门出来，之后飞身上马，接过郭小倩递上的龙脊鬼头刀，挥手沉声，“出发！”
一片金光，在浓雾中，缓慢行驶起来。
杨怡身边伺候的宫女，大部分都走了水路，而跟着杨怡的，是她身边贴身的罗女官。
罗女官抱着李佑，对杨怡道：“娘娘，咱们就这么出了宫，今后……”
今后回来可就难了。
杨怡就这马车里的灯烛，慈爱的看着在罗女官怀里睡着的儿子，缓缓道：“虽然说富贵险中求，可如今的天下，咱们算不明白，倒不如先躲开。保命才是硬道理，没有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将李佑的袖子往下拽了拽，继续道：“再不济，咱们小殿下也是个亲王。”
只是如果是个亲王，就要想法子去封地，好好筹谋建立势力，否则哪日皇帝想起来，怕是不稳妥。
罗女官左右看看，压着声音道：“娘娘，世子妃，靠得住吗？”
杨慕虽然是杨家嫡长女，可如今嫁给了定王府世子，如果林家有了什么立场，杨慕真的会支持和保护淑太妃和小殿下？
杨怡缓缓太后看了罗女官一眼，道：“她是我的侄女，我不信她，难不成信别人吗？”
罗女官沉默，这天下风云诡谲，谁又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