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司空澈是不会让她提前走的。
玉如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大理寺卿传唤户部侍郎，这事情实在有些稀奇。
衙役刚走到户部门口，就被闻声而来的吃瓜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孟长微也有些疑惑，“程大人传唤本官，究竟有何要事？”
衙役一抱拳，“程大人只说请孟大人去一趟大理寺，别的属下就不知道了。”
孟长微皱了皱眉，“好，备轿。”
他是少年才俊，又刚刚升官，对付那些同僚们已经够伤脑筋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程宁之？
程宁之是出了名的爱查案子，莫非……是六年前那件事被他知道了？
孟长微谨慎地走进大理寺，一抬头却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司空澈。
他略微松了一口气，当年是司空澈一手安排的，万一东窗事发，他应该会保全自己。
程宁之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孟大人，我就直说了。”
“你的身份是假的。”
“岭南云江郡孟长微，已于十五年前被人刺杀，你究竟是谁？”
孟长微眼神一凛，果然是这件事！
他知道程宁之是个直臣，可没想到会当着司空澈的面直接说出来。
“程大人何出此言？”
他心思百转，却淡淡开口，“六年前陛下钦点我为状元，莫非程大人是在质疑陛下不识人？”
玉如烟听了这话，腰也不酸了，腿也不困了，甚至还想感谢司空澈，让她留了下来。
两个青年才俊相互嘴炮，这可比什么辩论赛有意思多了！
司空澈也笑着道：“岭南的户籍名册都在泄玉州，程大人想必也只是猜测罢了。”
程宁之知道他一直都想拉拢孟长微，也并不惊讶，“三皇子殿下说的是，微臣这就派人前往泄玉州。”
“来人，去请……”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衙役忽然走进来，“大人，泄玉州的洛辰总管到了。”
看到洛辰的时间拿捏的这么精准，玉如烟一点都不意外。
能卡点绝不提前来，这确实是司空瓒能做出来的事。
洛辰缓缓走到堂上，弯腰行礼，“在下奉公子之命前来，有两件事要告知程大人。”
程宁之似乎并不欢迎他，只是淡淡抬了抬手，“洛总管请说。”
“前几日我家公子整理岭南户籍，发现云江郡郡守的名字字迹不清，将孟长徽的徽字错写成了微字。”
？？？
这话一出，除了洛辰之外，在场的五个人都惊呆了。
一个户部侍郎假冒身份参加科考，这么大的案子，居然用“写错了”这种理由就解决了？
可明知道这是司空瓒编出来的借口，却谁都不能说什么。
毕竟岭南是他的地盘，连皇帝都不能插手。
孟长微也有些懵，司空瓒从来不管朝堂上的事，为什么会出手帮他？
程宁之右手用力捏着惊堂木，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原来是本官错怪孟大人了，不知这第二件事……”
洛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玉如烟，“这位姑娘是云江郡郡守的孩子，算起来也应当是孟大人的妹妹。”
“如今玉默娘神志不清，玉姑娘又无人照看，还是由孟大人接回府中吧。”
话说到这里，几个人才彻底明白了。
司空瓒故意用文石村设局，就是为了给这个丫鬟一个身份！
孟长微愣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好，两日后就是良辰吉日，那时我就开祠堂，让小妹认祖归宗。”
他因为身份的事一直被司空澈拿捏，现在司空瓒一出手，直接解决了这件事。
不就是强行塞过来一个妹妹吗，小事一桩！
玉如烟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在洛辰鼓励的眼神下叫了一声：“哥哥……”
她是真的懵，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司空瓒怎么连身份都能替她安排好，难道是上次被司空妘逼着自称奴婢，被他知道了？
宋玉迟尴尬地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孟长微的肩膀，“孟大人今日兄妹团聚，不知我可否去府上沾一点喜气？”
孟长微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这就不打扰程大人了，告辞。”
在看着玉如烟离开大理寺之后，洛辰才从容行礼，“在下也告辞了。”
程宁之盯着他的背影，右手指节发白，几乎要捏碎惊堂木。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司空瓒竟敢明目张胆地包庇孟长微！
他拿着岭南的特权如此嚣张，究竟把大宋律法放在哪里？！
司空澈看着他的动作，笑着站起身来，“程大人，现在你应当知道，为何朝堂之上对司空瓒多有怨言了吧。”
他失去了孟长微的把柄，如果能拉拢到程宁之，其实也不算太亏。
“三皇子殿下，微臣知道了。”
程宁之缓缓松开右手，“有程宁之在一日，决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大宋律法。”
他对司空澈的目的心知肚明，但并不想卷进那些是非里去。
“看来父皇说的没错，程大人确实是最出色的大理寺卿。”
司空澈轻笑一声，“既然已经结案，我也就不打扰程大人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大堂之后，程宁之才低声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只想安安稳稳查案子啊……
玉如烟出府的时候只有一辆马车，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顶轿子。
宋玉迟刚准备从街角转弯，却被孟长微出声拦住，“我们走正门进去。”
玉如烟有些疑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说也是王府的正门，连司空玥回家都不能开，更何况是她？
孟长微摆了摆手，“不，这是岭南的规矩。”
玉如烟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难道岭南就没有膨胀到能上天的人？
宋玉迟轻笑一声，“岭南的制度特殊，你以后会知道的。”
大理寺的消息很快传回了盛亲王府，大总管也已经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虽然一睁开眼睛就住在这里，可玉如烟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府的大门。
“孟大人，今日王爷偶感不适，一早就吩咐了不见客。”
孟长微也听说了盛亲王府和司空瓒的事，只是淡淡道：“无妨，世子可在府中？”
“世子一刻钟前刚刚回府，此刻应当在揽翠阁中。”
揽翠阁？！
玉如烟猛地睁大了眼睛，她给司空瓒的那幅画还没有收起来！
如果被人看到了，扯出什么名节礼数来，可就要给司空璟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