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贪恋与厌倦
渐渐进入了十月。摩纳哥温暖的亚热带地中海气候让这个国家成为天赐福地。地中海吹来的湿润海风与撒哈拉沙漠的热浪巧妙地融合起来,天衣无缝。每个摩纳哥人都为自己祖国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感到无比骄傲。
带着金盏菊花香和云雀欢快的喳喳声的阳光照进斯诺住着的宫殿。对着阳光的方向,斯诺小心翼翼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双腿颤抖着,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他表情肃穆地踏出一小步,感受到坚实的地面后谨慎地将重心向前移去……再将另一只脚小心地挪得与前面那只脚平齐……站稳……
他站在寝殿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开心地笑着,他感受得到自己与阳光的距离更加近了一步。双腿打着颤,仿佛随时就会跌倒,他伸手抚摸着前方的空气,深吸一口气,又迈出一只脚,成功了!依旧小心地移重心……突然,双腿不听使唤起来,迈出的那条腿不堪重荷地抖动着,斯诺也随之向前跌去……
他跌进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里。“阿尔法。”他红着脸叫道。
“你在干什么?”阿尔方索问。
“我在……试着走路……我想站起来……”只有健全的我,才能配得上你,我的陛下,我的阿尔法。
阿尔方索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变幻着,“这么想站起来?站起来以后想跑吗?”
斯诺觉得阿尔法问这种话十分奇怪,“跑?要是能站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一定就能跑了。”就像卢修医生说的那样,跑着扑倒你的怀里。想到这儿,斯诺冲头顶上阿尔方索笑了一下。
阿尔方索的眉头紧皱着,他觉得斯诺口中的“跑”,一定是带着逃跑含义的。他并不深信CM那种药会把人改变多少。现在的斯诺也许只是因为失忆而依恋自己,可等他记忆恢复那天,他一定会带着那些该死的佣兵回来血洗王宫的——起码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低低的气压在两人中间流动着,斯诺等了半天不见阿尔方索答话,就疑惑地叫了一声,“阿尔法……”
阿尔方索在斯诺的叫声中回神,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斯诺右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他伸手拂过手环上漆黑的宝石,笑了一下,“没事,刚在想事情,吓到你了吗。以后我扶着你慢慢走吧,一个人练习走路太危险了。”
斯诺听后,开心地点头说好。他觉得阿尔法对自己好得真是没话说,也许正因为这样,自己才在忘记了所有的事后,依旧记得与他的点点滴滴吧。
我真是个幸运的人。
能被阿尔法这么爱着。
时间一天天过去,斯诺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但阿尔方索却渐渐地不再频繁地来他的寝殿与自己缠绵。有时就算来找他,也是动作粗暴直入主题,而且从来不留下来过夜。就算是缠绵到很晚,就算斯诺再三挽留,阿尔方索也坚持穿衣离开。斯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总觉得阿尔方索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难道他厌倦自己了?也许他是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吧……斯诺想,也对,没有人会对一个瞎子保持长久的兴趣。而且自己的身体很不好,常常阿尔法做到一半,自己就会昏过去,然后他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这样阿尔法也不会尽兴的吧。
自己一定要赶快好起来。
为了阿尔法,自己也要好起来。
他常常会陷入深深的幽怨中,顾影自怜,不停地想着阿尔法,想着怎样能让阿尔法更加开心,更加喜欢自己。每每阿尔方索来看他时,他都开心得不能自己,甚至觉得这一整天都是美好的。可当阿尔方索不在的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忧郁的。他想尽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希望能留下高贵的亲王陛下,包括在床上迎合亲王所有的喜好。有些羞耻的事情也许就连最下等的娼·妓也不会去做,但他会做。他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却总是留不下他。而且每次都搞的他精疲力竭,伤痕累累。
他决定要让自己快些康复,让亲王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于是他每天都强迫自己走很长一段时间的路。卢修让他不要太过劳累,让他一觉得累就立刻叫人送轮椅过来。天气好的时候,斯诺会去花园转转,期望能再遇上那个可爱的小女仆,他觉得下次一定要将这个可怜的不能说话的小姑娘带到阿尔法面前去,让阿尔法给她安排更轻松一点的活儿。
他知道一直有护卫队的队员在远远跟着自己,阿尔法说是在保护自己,怕自己身体刚刚康复出什么意外。
是不是所有王室的人都要人跟着?有一次斯诺问阿尔法。阿尔法告诉他,他是特别的,因为他很重要。
斯诺听后缩着脖子红着脸,自己是特别的呢……
那跟着就跟着吧。斯诺想。
那些护卫队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说不上来,像是有吃惊,有轻蔑,但还是有很少一部分人对自己还是很尊重的,比如说,呃,那个叫强尼的摩纳哥小伙子。
斯诺也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准不准,毕竟自己看不见,只能凭感觉说话。那些护卫队多数人都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但斯诺总是觉得他们很辛苦,毕竟他们要整天跟着自己。
也许他们只是对每天跟着自己的工作不满吧……或者……他们只是在轻蔑自己是个看不见的人……或许他们觉得自己这样的人配不上他们的亲王陛下呢……
自己要赶快变得好起来,变成一个可以配得上完美的阿尔法的人……
让阿尔法重新爱上自己。
斯诺抚摸着自己眼睛上的绷带,最近晚上换药的时候,自己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些影子了,微微睁开眼睛时再也不会疼的要命了。卢修医生说只要避免直视强光,自己很快就会好的。
自己的眼睛真的在好转。
原来卢修医生真的没有骗自己,自己真的没有瞎。
想到自己有复明的希望,斯诺心情很好。寝殿里,他拉上厚重的窗帘,摸到镜子前,伸手悄悄拆下蒙在眼上的绷带,在一片昏暗中小心地睁开眼。眼角微微的刺痛,目之所及都笼罩在一片白雾中……渐渐地,白雾里他看到一些晃动的影子,那些影子逐渐变得有楞有角起来,再后来,白雾逐渐散去,他看到了镜子里映出来的,自己的倒影。
他抬手缓缓摸着自己的脸,镜中的人也缓缓摸着自己的脸。他看到镜中人一头微长的金发,看到镜中人幽深漂亮的墨绿色眼睛,看到镜中人棱角分明的脸颊和性感的锁骨。
原来,这就是自己。
原来,这就是自己。
他笑,镜中人也跟着笑。
镜子里的人,笑容肆意,邪气横生。
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阿尔法看看自己的眼睛。他曾说过自己拥有这个世上最漂亮的绿眼睛。真想告诉他自己可以看见了,自己的绿眼睛里可以映出他的脸了。
自己多想在温存的时候,可以看到恋人挥着汗的脸。真想亲眼看看每天搂着自己的强壮又温暖的身体。真想亲眼看看说着爱自己的那个人眼里自己的倒影。
终于……可以真正的看到你了……
再也不用感受着虚幻的你。再也不用通过你的呼吸,你的脚步,你的抚摸,你的深入,来猜测你的样子。
我已经可以看到了。
看到真实的你。
他看到自己手上戴着的手环,银色的金属上镶嵌着无数华丽的宝石,其中一颗珠圆玉润的黑色宝石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绮丽的光。果然很漂亮呢。斯诺微微笑着,轻轻转动着它。
他下午没有吃饭,去浴室认真地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清洗干净,穿着白浴袍,微微露出的消瘦身体上布满了各种各样欢·爱后的痕迹。他拉出床头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小支精油,简单地为自己做着润滑。他皱着眉,扑闪的金色睫毛像是断了翅的蝴蝶,苍白的身体像是即将送上祭台的祭品。
将厚重的紫帐勾起来,斯诺有些紧张地坐在床边,不时用手抚摸一下有些微微刺痛的眼睛。
阿尔方索今天让人传话过来说,他晚上会过来。斯诺听后开心极了。心扑通扑通跳着,他想等阿尔方索过来,给他个惊喜。
殿里的英式大挂钟一下一下行走着,斯诺有些焦急地不停望着钟上的数字,肚子饿得咕咕叫着,斯诺咽了咽口水,为自己倒了杯冰水。
怎么还不过来……挂钟的短针从五一直走到九,夕阳照在紫色窗帘上将窗帘照得艳紫,一直到天渐渐黑下来窗帘变成暗紫。窗外云雀的叫声渐渐消失了,草丛里不知名的昆虫开始了一晚的狂欢。
他还没有来。
斯诺趴在床头耷拉着头,一次次迷糊过去又很快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不知过了多久,斯诺努力睁眼看一眼挂钟……已经是这个时候了……阿尔法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吧……
他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吧……
斯诺趴在床头渐渐睡着了。
挂钟指着黑色的罗马数字:II
凌晨两点,他没有来。
阿尔方索作为猎艳界的一朵奇葩,当然不会将目光一直放在同一个人身上。况且不管这个人曾经的身份是什么,现在都变成了一个每天只知道想方设法讨自己喜欢的可怜虫。
想到那个人在床上那幅下·贱的样子,阿尔方索笑得嘲弄——真想让那伙佣兵看看他们战无不胜神勇无敌的团长大人现在的下·贱模样。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并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爱上自己,是不是真的听自己的话,是不是真的没有攻击性了。但后来他发现,那个人为了讨好自己真的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有些要求就算自己提出来,也没想过真的能做到,有些要求就连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羞愧难当。可是只要自己提出来,那个人就肯定会想办法做到。就算自己都能看出来其实那个人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快感,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痛苦,但只要自己说出来,就一定会实现。
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啊……
有时候阿尔方索真的很想知道,那个人的底线到底在什么地方。为此他曾恶补过无数五花八门的重口味片子,然后在那人身上一一做“测试”。可是最终他并没有测试出来他的底线——倒是测试出来了他的极限。而那人每每已经被玩弄得失去意识,但嘴角依旧保持着痴恋的微笑。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卧床不起。
那个人,没有底线。
没有底线,没有尊严,没有骄傲的人,还有什么地方值得自己留恋?
人们只会享受杀死猛虎的快感,却从没有人会夸耀自己碾死过一只蚂蚁。
现在的阿尔方索,只会在想起那个人美味的身体时,偶尔去光顾一下他。每每看到那个人小心翼翼想讨好自己,挽留自己,他都觉得无比嫌弃和厌倦。骄傲的灵魂上起来才有快感,软弱妥协的灵魂只会让人感到味同嚼蜡。
想到这儿,阿尔方索伸手掐了一下赤·裸地被缚在床上的少年。少年愤怒的蓝眼睛冒着仇恨的火焰,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自己也许已经死了好几回了吧。可惜眼神杀不了任何人。少年塞着红色口球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不用猜,他都是在愤怒地辱骂自己。这少年的父亲曾是乌迪尔斯派系的肱骨之臣,自己曾在王室的宴会上见过他一面,漂亮骄傲的贵族少年。可现在他的父亲已经被战血的疯狗解决掉了,而他自己也只能被绑在床上等待自己临幸。
他亲吻着少年冒着火焰的蓝眼睛——这样的灵魂,才让自己爱不释手。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