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冤案

V4童笑和两位大夫分别把脉,三人神色一变,对视一眼,都很奇怪。

年长的曹大夫小心翼翼发问,“这位是你娘?多大年纪了?”

年纪略大的汉子答道,“是我娘,我娘四十有三了。”

白露不想听他们磨叽,径直走过去把脉,一对秀眉紧蹙,然后去观察肚子,四边摸着,一脸不解。

“药王谷的神医这也没招了,看她脸色好似也没结果。”

“可不?毕竟是小姑娘,哪里见过太多病历,见识不足自然没办法判断。”

“哎,就是。”

“柳大娘挺可怜的,这个肚子鼓包驮了五年了,头两年还不错,面色红晕,照样下地干活,家里也没当回事了。这两年就渐渐不行了。”

“可怜她夫君五年前意外死了,家里一双儿子就靠她一人养大,哪有银钱找好大夫?”

听着旁边的议论,童笑三人脸色微变,对视眉目交流间做了决断。

曹大夫摸着胡子笃定道,“福昌堂诊断乃气滞血瘀所制,但肿了这么大,又在妇人宫位,且比较硬,放血排淤恐效果不佳。”

大儿子忙道,“之前看过很多大夫都这么说,吃了两年多的药,都没有下去,还将我娘弄得精神越发不济了,常常脸白冒汗晕倒。”

“那要看谁写方子不是?他人岂能与我福昌堂相提并论?”卢大夫一脸不屑。

“不是尔等说的病症。”白露站了起来。

童笑三人齐齐看过来。

“是怀孕了。”白露的话如一声惊雷震得四周一静,全都傻了。

怀孕五年了?

这……怀了个哪吒吗!

童笑慌忙小步跑过来,凑近低声道,“可别胡说,她夫君死了五年了,哪来的孕啊?何况,怀孕也不会五年不生啊。”

病人两个儿子齐齐大怒,老大跳起来,指着白露叫,“你敢泼我娘脏水!”

立春和焰雷同时往前一站,挡在老大和白露之间。

老大见状,敢怒不敢言,愤愤挥手,“走,抬娘回去!什么狗屁神医,就是侮辱人骗人的混蛋!”

白露拦住他,“你娘的确是怀孕了,而且是五年前就怀孕了。是否在你父亲去世前怀的,要问你们。”

两兄弟闻言怔住。

看着白露清明的双眸,老大一下就冷静下来,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

门板上的妇人死劲睁开眼睛,嘴巴动了动,没说什么。

不管如何,这样的答案两兄弟也是不能接受的,多丢人啊!

“我们不医了。”

白露固执的拦住,严肃道,“你可知为何头几年你母亲顶着肚子精神还好,而这两年越来越差?若现在不马上处理,三天内她必死无疑。你是要尽孝道还是要你娘死?”

老大脸一白。

白露简明扼要解释,“脉象看,是怀孕之症,但,早就胎死腹中,没有及时处理。”

“白姑娘,这说法不通。若是胎死腹中,大人也不行了。大人好好的活了五年,胎儿怎么变硬了呢?”曹大夫沉了脸。

童笑点头,“是啊,这种说法闻所未闻。”

周围的人也议论开来,都说没见过这种事情。

白露冷眸一扫,“就是你们没见过,才治不了不是?”

这是质疑他们的医术?

卢大夫脸色一沉,刚想开口。

白露又道,“三位大夫不也是诊断出了孕脉,只是怀疑可能性,所以才不说的吗?难道为了面子,而枉顾病人生命吗?为何她一直有在医治,却一直医不好?皆因没有对症下药。如此下去,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童笑和两位大夫一噎,竟说不出话来。

白露面向围观者,冷清的声音让围观者都能听清楚。

“这种病症百年恐怕都难得一见,我也是第一次见,尔等没见过很正常。很多病同源同理。我需要医治过程中才能正确判断形成的过程。我只能说,腹中胎儿在五个月大的时候胎死腹中。所幸,母体吸收了胎儿的营养,胎儿在腹中没有腐坏反而滋润了母体,但之后,渐渐石化成了石胎。”

“石胎?你是说胎儿变成石头了?”童笑瞪大眼睛,有些恍然大悟,曾经在杂医书看过这类,但太少见,就当奇闻了。

“对。”白露点头。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有人嘀咕。

白露听见了,“人体本来就会结出石头,比如男子是否有尿尿疼痛?甚至会尿出石头?”

围观男人齐刷刷涨红脸。

小姑娘当众说男人尿尿都不脸红!

童笑就站在她身边,浑身一僵,双脚悄咪咪的挪动,离她远点。

秦知晓看着这场景,想笑,赶紧用手顶住唇。

伤兵都是男子,在她眼里只有伤者,没有男女。

但在东京城这些人眼里,这简直是不知廉耻惊世骇俗。

白露话题拉回来,“五月大的胎儿已生骨,所以,形成了石胎也无不可能。当母体吸收完胎儿的营养,若还健康,与石胎便相安无事,如果母体身体有恙,就会激化石胎病变,反噬。加上用了多年的活血化瘀的药,母体被掏空了,气血不足,时时晕倒。如果还继续这样治疗,等于要人命。”

童笑张了张嘴,可不,完全有这个可能啊。刚才他们就是听到老大说父亲去世五年了,自然不敢贸然说怀孕了,但孕脉是有,极其微弱而已。

兄弟两张口结舌。

“那依白大夫之意,当如何治疗?”童笑态度变了,看着白露的眼神多了一分敬佩。

“剖腹取胎。”

“啊!剖腹?大夫是说将我娘的肚子切开?”老大又气又急,“这不是要人命吗?”

白露冷睨他一眼,“你觉得你娘可以自己生下这颗石头?如果能生下来,早就下来了,何必等到石胎夺了她的命?”

老大一愣,可,剖腹没人做过啊。

整个东京城,妇人生孩子,再难产都是通过推宫,甚至伸手进宫腔拉孩子出来,从来没有人敢剖腹过。

童笑看向曹大夫,曹大夫摇头,“剖腹在行医中的确有,只是,太过凶险,我也没有亲自做过,只是在医书上见过。”

“我行医十八年,都没有见过哪位敢剖腹产的。”卢大夫更是摇头。

“正因如此,你们只是福昌堂而非药王谷。”白露慢悠悠道。

气氛一凝。

这就……

童笑忽然眼睛一亮,“东京城曾经有人剖腹产过!”

“谁?”曹大夫忙问。

童笑亮晶晶眼神忽然瞬灭,“啊,我记错了。错了。”

白露盯着他,童笑干笑,“我真记错了。”

不是他不记得,是他不敢说啊。

这可是宫里最忌讳的一件事。

当年白太医令就做过惊世骇俗的事情,为宫里一位贵人做了剖腹产,生下一名皇子,贵人却死了,皇子不到五天也死了,皇后彻查断定是白太医令的责任。

然后被冠上意图杀害皇嗣的罪名,白家被抄家,白太医令被斩首。

他刚才一时口快,但这事要是说了,他恐怕小命得丢半条。

白露低垂眼帘。

母亲临终前说了父亲是被冤枉的,他是替罪羊或被人借机陷害而已。

可惜母亲当时也不在场,并不知道真实情况,只是父亲跑回家慌张地让她们赶紧逃时,简单的说了下。

白露长大后,回忆着母亲和父亲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她猜想,此事可能与先皇后和先太子被废有关。

这件事,东京城谁也不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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