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三十三

“你们还敢往前?!”乌云率领的巡逻队刚转回阵前,他一身青色短靠,半蹲在马鞍上。一头银发肆意飘洒。

面色雪白,一脸俊俏,浓眉钩鼻根本不像一个带队军士。他的模样应该去世界各地展览,这样的美男子肯定会受到各地异性的欢迎。

乌云一挥手,大叫一声:“架弓搭箭!”

立即有士兵把他那杆巨大的飞魄流星竖了起来,乌云射术近乎神迹,在己方士兵中广为流传。甚至有种说法,乌云的箭和就是胜利的象征,有着传胜箭的美誉。

这位巡逻队长一曲腿直接从坐骑上跳到他的巨弓上,右脚踩稳,肩膀扛起一根长矢,左脚把弓弦慢慢蹬开,扭动着身子调整着角度。

“钉!”一身清啸,乌云灵巧地顺着在巨弓上打了一个回旋,粗长的箭矢带着风声飞向骨印军队的阵营。

箭还没有落地,乌云迅速跑到芬酷尔面前报告到:“主帅,我们赶紧撤,对方另一座营寨的士兵正在集结,恐怕是想包夹我们。”

芬酷尔一惊,剑尖上挑,发出回收阵型的信号。

乌云放出的超长箭矢,竟然一直越过了骨印军队的整只队伍,在下坠时准确找到了被部队严密围住的掌旗士兵,像一颗天外飞星一样,精准命中。

掌旗士兵被箭矢当雄穿过,钉在地上,手一松,骨印军大旗就要落地,旁边有其他士兵赶紧冲过去扶住了倾斜的帅旗。

乌云一箭命中掌旗士兵,让骨印军队一阵悚然,米特里顿时老羞成怒,自己步步谨慎,居然还是被对方隔空命中。

己方优势明显,为什么不打一场,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水平。

“全军前进...先遣部队交手,只抢阵地,不追逃兵!”

攻击命令下达,骨印军队再次前进,可对方的部队早一步开始回缩。

有了刚刚的谨慎,骨印军队只是寸寸逼近,眼看着对手不断回缩,已经有了撤退的意思,但没有主帅的放权,都不敢主动交战。

芬酷尔指挥己方部队撤退,整个撤退的计划也有安排,左右两侧的队伍和中军合并,垫后的队伍两边分开,让出中间道路,保护整体撤退。

可在撤退的时候,右侧队伍出现了意外。率领右路队伍的蒂亚兹感受到凯瑟尔强烈的求战气息,他一时分不清该听凯瑟尔的还是该听芬酷尔的。

看到凯瑟尔恋恋不舍地望着敌人,手中的剑盾是那么的渴望敌人的鲜血。等他反应过来时,整只队伍因为他延误了很多撤退的时间。

凯瑟尔气的大叫:“蒂亚兹,你为什么不下令撤退?”

蒂亚兹一愣,憨头憨脑地回应到:“我...在等亲王的命令啊...”

“嗨!”凯瑟尔指着蒂亚兹破口大骂:“你这个蠢货!你这个草包!你是队伍的指挥,我也要听你的,快,快向中军靠拢,你个傻瓜!”

蒂亚兹这才手忙脚乱地指挥部队撤回,仓促间,阵型不可避免的散乱开,一些落被挤出阵型的士兵被骨印军队赶上并无情杀死。

凯瑟尔的呆望,让骨印军队抓住了交战的机会。

米特里的这只队伍,战斗力果然不同凡响,一旦爆发了杀戮,就紧紧贴住了敌人的阵型,大有不把对手全部杀尽誓不罢休的气魄。

芬酷尔在中军阵营回望,正看到哥哥所在的右翼陷入敌方的包围,吓得他头皮一乍,不假思索地命令到:“左翼回转为后队,后队该右翼,中路该左翼,两方包夹,救援凯瑟尔!”

在如此危急的形势下,芬酷尔依旧保持了正确的指导,队伍在他的调度下做出响应,梅赫林所率领的飞斧兵也从后方赶来支援。

可再精妙指挥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反映,而时间的优势却在骨印军队一方。米特里察觉到对方进退两难的境地,发出命令猛攻右翼,甚至悄悄出动了血骨战队,他想尽可能地扩大优势。

凯瑟尔此时进退失据,看着从身后不断逼近的敌人,他甚至有了自己一人上前,掩护整队撤退的想法。

正在骨印军队不断迫近时,蓝夜率领巡逻队从旁边杀到。这名英勇无畏的巡逻队长敏锐地判断出,如果不迅速切断敌军的追击,己方的损失难以估量。

他一指凯瑟尔方向命令到:“特尔曼,你快去截断敌人的追击,一旦拉开距离就迅速撤出战场!”

特尔曼立即响应,手持两杆长枪前去协助凯瑟尔。而蓝夜,左手劲弩,右手腕弩,毅然决然反向杀进了骨印军队的阵中。

对方巡逻队主动来战,米特里心中又是一惊。

对方这名身姿型美的巡逻队长,一身宝石蓝的短装,宽背细腰,双踝和双腕缠着绷带,身形利落。在马背上也不是正规骑姿,或蹲或站,以半跪的姿势不断变化攻击角度。

在己方阵营中左冲又射,箭不虚发,举手投足间犹如一只穿梭在军阵前的蓝蝴蝶。自己的部队竟然碍于对方气势,进攻的势头硬是延缓下来。

蓝夜银发飘飘,用一根头带束住长发。腰间挂着四袋箭矢,左手食指上一枚翠绿的扳指,扣动劲弩不断放出箭矢。骨印士兵虽然有外骨骼防护,但蓝夜箭矢更加精准,配合右手腕箭,所放出箭矢总能命中要害。

蓝夜边打边走,以一己之力吸引了敌军大部分火力,并且还在往反方向引导着对方追击,即使身陷重围,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潇洒。

“哼!让你尝尝骨刺穿身的滋味!”米特里一声令下,两侧的骨刺军队摆开阵型,浑身周密的尖刺突起,只等蓝夜的踪迹出现,就是一顿猛射!

这种乱枪打鸟的方式更像是一种恶毒的宣泄。

蓝夜不惜性命杀入敌阵,截断敌军的追击,自己却在对方阴狠的攻势下,被百根骨刺命中,连人带马死在敌人阵中。

另一边特尔曼协助右翼,在蓝夜的拼死牵制下,他更是不敢怠慢,双枪轮挑,迅速解决了纠缠不清的敌人,和凯瑟尔汇合到了一起。

“主将!快撤!”

好不容易摆脱追兵,凯瑟尔根本不敢过多停留,立即向后撤走,成功和梅赫林的部队接应上。

芬酷尔看到哥哥摆脱困境,横划月夜奏,整只部队再次变阵,有条不紊地向己方大本营撤去。

看到对方的撤退没有任何慌乱,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米特里没有下令猛追,而是用了一种更歹毒的挑衅方式。

骨印士兵大声吼叫着,挑衅式的把蓝夜的尸体用长枪挑起。这位身中无数密密麻麻的骨刺,犹如一颗海胆一样的巡逻队长,在他生命最后时刻,用他的英勇保护了己方队伍的顺利撤退。

凯瑟尔放所有目睹这一惨状的将士,眼睛里都瞪出了血,却又对这一极致的羞辱无可奈何。

凯瑟尔懊恼不已,可他也不敢回身交战。

骨印军队阵势雄伟,士兵严整,是他自征战以来碰到过的最强对手。仅仅是对峙时的冰冷战意,就把自己战斗的欲望不断激发。他全情投入地观察敌情,整个人都看呆了没有响应芬酷尔的命令。

右侧部队出现了意外,损失了不少士兵。虽然顺利摆脱敌人,但付出了蓝夜的性命,这代价实在过于沉重。

好在芬酷尔没有慌乱,几次及时的调整,带领全军撤退。

骨印方面,米特里看到自己大军的压迫,取得了显著效果,并且对方还被自己追赶的相当狼狈。

看着对方撤退还能保持结构不乱,反正自己占据了主动,又收获了对方一名将领的性命,这一次就先放过他们吧。

“凯瑟尔吧?哼!”望着远去的对手,米特里赞赏地点点头,他随即又低声说到:“我来教你一招,决胜,不一定要在战场上。”

凯瑟尔带着队伍,灰溜溜地回到营地。

他一路上眉头紧锁,心里相当苦闷。倒不是在生蒂亚兹的气,他甚至还劝卡尔松不要太苛责他的弟弟。

芬酷尔倒是对自己初次指挥部队感到兴奋,他不断总结着自己的失误的地方,和嘉芙丽艾尔一起在交流着刚刚的对战情况。

毕竟这样的大战经验,不是一般人能够积累到的。

队伍回到主营,乌云队长再也撑不住悲痛的侵袭,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要不是贝尔古森一把拉住,就要从马背上栽倒。

凯瑟尔知道乌云和蓝夜,两人不仅在作战上配合完美,私交上也是亲密无间。现在一死一昏,他低着头回到营帐。沉默不语地坐了半天,脑子里不断盘算着今天对阵的得失。

他就这样定定地坐着,连盔甲也没脱,其他人和他说话,他就像听不见一样。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取胜的方法,脑子里闷悠悠的,一阵阵眩晕让他无力支撑,扑倒在桌案上,眼睛还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战场沙盘。

“王子殿下。”

一声熟悉的话音从身后传来,凯瑟尔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在呼唤他,很自然地接话说到:“迪洛佐啊,敌人太强了,我们这一战可太难了。你要不解决几个对方厉害的将领,恐怕是赢不了啊。”

“王子殿下,我们就是来帮助你获得胜利的。”迪洛佐用诚挚的语气,真诚地回应着凯瑟尔:“你总能带领我们获得胜利,这一次也不例外。无论是眼前的骨印军队,还是以后各种各样的强大敌人。我们都会守护在你身旁,即使肉体堙灭,我们也要为你的胜利贡献我们的灵魂!”

“噢!嗯?”凯瑟尔察觉不对,猛地转过身,就看到迪洛佐满脸期待地站在自己面前,身后还有五道看不清脸的黑影。

“你说的什么废话?我不仅要战胜敌人,还要和你们一起分享我的胜利成果。你以后将是我的第一猛将,是梅沙贝永帝国的无敌战士!”

迪洛佐被这样的话感动了,他连连点头称赞到:“太好了,王子殿下,真是太好了!就是这样的气势,我们放心了。接下来的战场就交给你了,我们就是化成了灰,也要为王子殿下铺垫好通往英魂的道路!”

“你再胡说什么?快拿上你的武器...”凯瑟尔越说越急,站起身就想去拉迪洛佐。

可迪洛佐和五道黑影却瞬间消失,只留下一道冷风吹的凯瑟尔打了个寒蝉。

凯瑟尔猛地睁开眼,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还未脱去的铠甲,自己一个人坐在桌案旁,难道刚刚是一个梦?

迪洛佐刚刚回来了?可他已经阵亡了呀?!他身后那五道黑影又是什么?

凯瑟尔惊疑未定,思念起以前的战友,刚刚战败的苦闷似乎消散了些。

芬酷尔让各位将官管好自己的事,又让梅赫林清点今天的损失。

交代完这些后,一扭头,就看到迪克森居然所在营帐后面,脸上带着恭维的笑容,似乎在等自己。

芬酷尔赶忙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到:“迪克森城主,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就要开战了,这里很危险。”

迪克森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就是危险我才来,这个...芬酷尔王子,现在到底有多危险啊?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我看大家情绪都不高啊,努基力奇还受了重伤...”

“岳父啊,我的岳父!”凯瑟尔从梦中惊醒后,呆坐在营帐里。正巧听到两人的低语,径直冲了出来,双手紧紧抓住了迪克森的肩膀。

芬酷尔担心哥哥正因为交战失利,要拿迪克森发火,刚要上前阻拦,凯瑟尔率先开口说到:“岳父,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地步了。你知道吗,骨印军队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我,把你,把我们所有人全部杀光。他们会把我们的肉体踩成烂泥,他们会把我们所有的一切全部抢走。我们什么都没了,你的财富,你的城市,你的家庭,都没了。你赶紧回去,回扬克亚克去,好好享受还拥有这一切的时光吧。”

说完,丢下迪克森就回到主营里。

芬酷尔愣了愣神,赶忙扶起了已经吓成了一滩的迪克森,一边安慰着,一边往营寨外送。迪克森被凯瑟尔恐吓一番,眼泪都吓出来了,哀嚎着问:“芬酷尔王子,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我们赢不了啊,我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家业哟...”

芬酷尔一捏迪克森的后颈,严肃地说到:“不可胡言乱语,我们肯定能赢,你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你的家业也是王兄为你打下来的,都是一家人,你再敢怀疑他,在这里说这些丧士气的话,那我现在就处决了你。”

“可这是...凯...”迪克森被吓的咬紧了嘴唇,一张脸被憋的通红。

芬酷尔语气放温柔了些又说到:“刚才他的气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现在就回扬克亚克去,我可以保证骨印军队打不过来。你只要按照我吩咐地去做,我保证你永远都是城主。”

“那...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芬酷尔掏出一件信封,递给了迪克森说到:“你拿回去,找到希莫老伯,然后让柯尼卡和格蕾丽丝...”

送走迪克森,芬酷尔刚回到主营,凯瑟尔劈头就吼到:“你把他送走了?这样的人就该赶出去,居然敢来动摇我的军心。你跟他说什么了?磨磨蹭蹭好半天?”

芬酷尔忙说到:“哥哥,在今天出征前,我收到扬克亚克送来的密信。说城里面有几个不安分的人,似乎是要做骨印军队内应,搅乱我们的后方。”

凯瑟尔一怔,忙问到:“此事当真?你怎么处理的?”

芬酷尔微微一笑说到:“我已经掌握了这批人的名单,我交给迪克森,让他回去和希莫老伯一起,把那些人处决了。毕竟他是城主,扬克亚克的事情他还是能办妥的。哥哥你放心,我陪你在前方征战,后方的事情,我也不会留给敌人空隙。”

凯瑟尔这才转怒为喜,可笑容刚刚一闪,又立刻把脸板了起来,他继续训斥这芬酷尔:“你今天作为主帅的表现,不合格!糟糕!我很失望,失望透顶!命令下达不明确,导致队伍撤退时混乱。你这人平时计划时候确实精于精算,但是真上阵了反而想得太多束手束脚,就该好好跟我学学临场的应变,不然以后还怎么放心让你指挥队伍?”

芬酷尔想起今天在战场上,他内心畏缩,连忙点头,虚心接受哥哥的教训。

凯瑟尔无能地发泄了一通,坐在一旁“呼哧呼哧”喘息着。米特里的骨印军队带来的压力无比巨大,这种残酷的战争氛围几乎要让这个年轻的统帅发疯发狂!

平静了一会,凯瑟尔也觉得刚才的话说的太过分,这次战败的主要原因是在自己身上,而芬酷尔才是挽救了整体局势的人。

刚刚对弟弟一通抱怨,自己也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反倒是芬酷尔率先提议:“哥哥,蒂亚兹的战场表现有些迟钝。刚才卡尔松也跟我说,右翼队长要不要换个人?”

凯瑟尔连忙点头说到:“是啊,傻大个居然连最基本的上下级关系都搞不清楚。唉,要是迪洛佐还在就好了,有他带队,我根本不用担心。”

“那你看换谁担任队长?我注意到,那个用双枪的特尔曼表现很出色,要不...”

“不!不换人!”凯瑟尔腾地站起身,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又要发什么邪火:“就蒂亚兹,我亲自训练这个巨人,我就不信他培养不出来!”

迪克森回到扬克雅克,和希莫一起,再连同烈魂殿两位女战士,开始清剿城内不安定的因素。

达尔科莫斯的城防,交给了瓦涅米组织起来的民兵。

所有要塞关卡守兵全部抽调过来参战,凯瑟尔为眼前这一关键战役,押上了全部身家。

可光有信心和意志,还远远不够,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非常关键,凯瑟尔本人也就上一次失利展现出来的漏洞,开始了更严苛的训练。

训练的主要对象就是大个子蒂亚兹,他上次的指挥一塌糊涂。虽然他外型巨大,就连凯瑟尔也不敢轻易和他一对一单练。但个人勇猛不代表能指挥好一只部队,面对迟钝的蒂亚兹,凯瑟尔花费了很多心思在他身上。

今天的训练效果还是无法让凯瑟尔满意,他在傻大个面前急的手舞足蹈,也没把事情说清楚。

芬酷尔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说到:“这样,我有个办法,蒂亚兹你以后接受的命令,就用一个字代替,前进就是冲,撤退就是收,防御就是定,进攻就是杀。明白了吗?你传达命令也只用一个字来代替。”

蒂亚兹听的一愣一愣的,手指头都要塞到嘴里了,但脸上似乎还是一副迷糊的样子。

“你听明白了没有?”凯瑟尔在旁边急的追问。

蒂亚兹眼神呆滞,眼光似乎根本没在凯瑟尔身上,而是游离到了凯瑟尔的身后,他有些结巴地问:“呃,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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