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父牛哇

“彭大娘,蹲我家窗台下干嘛呢?我家什么东西被你惦记上了?”

黎何洋三步做两步窜,没一会儿功夫,人站到了走廊下,把还在窗下没来得及走的彭芳堵个正着,手一叉腰问道她。黎何洋自从那晚偷听到家里人和季临谈话,知道彭芳实际看不起他小姑,背地里做出了各种拆散的事,他对彭芳就到了极度厌恶地步。在他看来,你不喜欢我小姑可以,你他娘说清楚,何必表面贴上来背地拆散呢?

黎何洋不知道这些年季家从黎家手里讨了多少好处去。

但他撞见过好几次彭芳因为各种事上门来找家里爷爷奶奶帮忙,各种哭惨,家里爷奶每回都很为难,毕竟这意味着他们要违背原则去找人,他们自那时他还听到奶奶对爷爷说:“彭芳那边我和她讲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次,要再有下回,两家可以不用走动了。”然后爷爷沉默很久,说了句:“算了,也不是多大点事情,我给老二说一

声,让他去办了。”

“看在季临份上,他救了菁菁,菁菁也喜欢他。”

他原来小,什么都不懂,听不懂那话里的无奈和为难。tiqi.org 草莓小说网

直到现在自己在外面做事情,需要各种跑人情,承受别人的各种白眼为难,再回想当初他听见看见的那些,还有他小姑因为和季临吵架,回来高烧不退住院,他心里恨得不行。昨晚听见他二叔把季临打了,他心里直呼打得好,要是把彭芳那娘们打了更好了。

他一向什么事都不瞒着她小姑的,这回却瞒下了这件事。

“我说彭大娘,小孩子都知道过门不招呼算是贼,你这把年纪了不会还不知道吧?”

“真是一把年纪了不知道羞,猫人家窗户底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黎何洋这些天在外面收破烂,大街小巷的窜,总能碰见人家吵架阴阳怪气的,他觉得挺好玩,学到几句,今天刚好用上,感觉还行,于是他嘴一张,又开始了:“还有啊,我们家现在可没有厂长主任了,给不了你钱啊,票的好处了,你啊,还是另外找一家攀吧!”彭芳先前是看何老来黎家了,担心是为厂子的事情来,才想来看个究竟,看黎家院门没关,她干脆没作声悄悄溜到了黎家窗户底下,想着稍微听点内容就走。谁知道竟听到黎菁那死丫头救了何老的侄孙儿,那家还拿出十万块给她出酬谢。

十万块!

她和老季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也没见着十万块。

结果这死丫头倒好,给拒了。

真是个败家的。

她不同意她和儿子在一块儿果然是对的,转头听见何老让侄女认死丫头做妹妹,还要给准备一份嫁妆,她气得不行。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见不得黎菁这死丫头过得好。

她要是过得好了,就好像明晃晃的在她脸上打耳光,证明她眼瞎一样,但她的选择不会有错,死丫头只是一个大专毕业,小会计,还成天只知道花钱买东西,给不了儿子半点助力。现在看着黎家手里好像还有点人脉,申方琼娘家混得也算不错,但她早探清楚了,申方琼和哥哥姐姐隔得远,平时难得碰上一回面,家里这几个孩子和他那些表兄弟妹来往的更少。等申方琼黎万山老两口一死,黎家申家手里的人脉也就到了头。

唯一能指着的只一个在部队的黎承。

但这黎承充其量也就是个团长,他还能当军长去?

就算等他年纪大了再熬到上面点去,他和儿子走的路子也不同,给不了任何助力。

何况这黎承还是个邪性的,比黎万山那老不死的还硬骨头,他根本不会去钻研那个,完全指望不上。他还护妹妹。

他们家把死丫头娶进门,那是娶了个祖宗。

所以她没做错,也不可能错。

只是死丫头真的太好命,好到让人嫉恨,她有些后悔当初那么快和她撕破脸,不然丈夫这事还可以借下现在死丫头的手摆平。她心里想得多了,一时忘记了走的事,结果还被李大嘴那娘们给喊破了。

彭芳站在窗户边,看着站在院门口堵着的李大嘴一群人,再听到黎何洋的阴阳怪气,她只感觉脸被人按在了地上搓,脸皮火辣辣的,她这辈子没这么被人羞辱过。“何洋,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彭芳咬牙忍住心里的憋愤,喊道黎何洋。

“我是听说菁菁今天对象上门,特地来看看!”

“怎么说我也是看着菁菁长大,她要和对象定下了,我还不能来瞧瞧了?”

黎何洋大白眼翻到天上去,“那您倒是正经敲门吱一声啊,鬼鬼祟祟的做贼干嘛呢!”

“真的是拖把精坏布多,什么稀烂借口都找,当别人是傻子呢!”

”你!”

黎何洋半点不客气,直接把彭芳面子里子都给揭了,彭芳气得浑身发抖,她先前还想装晕,这回是真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有些想晕了,哪知黎何洋看着她煞白的脸,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立即后退两步,手做打住的姿势往前一伸“诶,我说你可别学电视里那套吵不过就翻白眼晕赖人啊!”

“我告诉你,我学过的,会掐人中,但我最近收破烂,一把子力气练出来了,没个轻重的,到时候给你掐破了可别怪我啊!”彭芳一口气直接给堵嗓子眼了,她瞪大眼看着黎何洋,胸口不停起伏,手也抖得厉害,余光瞥见申方琼一行人从大门出来,她赶紧喊道申方琼“嫂子,您可管管何洋,我只是来看看菁菁,刚才我是......

”你们怎么过来了?”

彭芳正找理由和申方琼解释为什么出现在窗户底下,哪知申方琼理也没理她,几步下了台阶去招呼李大嘴一行人了。李大嘴一行人也受宠若惊,申方琼退休前很忙,在老家属院那边的时候大家就难看到她一回,退休后她也不得闲,每天不在妇联就是残联或者福利院,再又搬到了最靠里的小洋楼,更难得碰到,黎家不惯和外人往来,她们也

上门打扰,没想到会被这么客气对待,再看

们,她们更紧张了。

一时间一个个张着嘴都不知道怎么回话,过了好一会儿,李大嘴抓一把粗布裤缝,和申方琼道:

“是这样的,申主任,我们先前在活动场那边,碰到有车子路过在问我们,你们家怎么走,我们给指了,之后就见彭副主任慌慌张张的往你们家跑了,我们以为有什么事,就过来看看。”李大嘴一行人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她们在路过花坛的时候,看到了停在那边的两辆老虎奔,这么阔气的车,感觉车轮子都和她们平时见到的车不一样,觉得新鲜,她们就好奇过去围观了下。结果发现车里有保镖司机待着的,还不止一个。

那些保镖司机都是范长海从港城带过来的专业人员,各个穿西装打领带,李大嘴她们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平时就喜欢各种八卦的人,看到这情况哪里忍得住,看其中一辆车司机下车来抽烟了,她们大着胆子和人聊了下。司机大概也是无聊,还真搭理她们了。

一个说话带粤语腔,她们一群人宁城腔,还聊得挺好,都快忘了正事了,等司机烟抽完,太热要坐回车上,她们也被洒下来的太阳晒得出汗了,才想起来要她们本来是要上黎家来的。实际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她们一行人都有点打退堂鼓了,但来都来了,不上前看看总觉得落下点什么,于是还是往黎家这边院门来了。谁知道一过来,就看彭芳鬼鬼祟祟猫在黎家窗台下面,李大嘴几乎想也没想,直接给她喊破了。

李大嘴也不是蠢,主要是她先前在广场上太气愤没忍住已经得罪过一次彭芳,她知道彭芳,小气报复心还重,左右已经被她记恨上了,那还不如在黎家这再添一桩,这样以后她被季海翔或者彭芳穿小鞋了,她外面诉苦也有个讲头更何况彭芳是后勤副主任,黎家何丽娟却是后勤主任,实在没办法了,她还可以去找找何主任。

李大嘴又觑一眼脸色难看的彭芳继续道

“我们来了其实好一会儿了,只是看停在花坛下的车子我们没怎么见过,过去看了看,还和他们车上下来的人聊了会儿,之后才过来这边,想问问你们,家里是不是办什么事情,哪知道看到彭副主任在窗台下面蹲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就问了问。”李大嘴说完,眼睛又往院子里瞄一眼,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出来了,院子走廊下的门口都是人,她舔了添嘴唇,又试着问道申方琼:“申主任,你们这是办什么事吗?要是办喜事的话,我们得随份分子,上年我们家办事还收了你们礼的,”“倒不是,只是家里来了客人。”

申方琼笑笑回了句,随即又似疑问的问了句:“你们是来了一会儿了是吗?”

“那彭副主任应该也进我们家院子有一段了?”

申方琼说着,脸上的笑一敛,转身看向了彭芳。

彭芳脸色微变,“不是,我也是刚.....”

“厂长夫人,姓彭,你是季厂长季海翔爱人?”彭芳想赖,何老这时却脚步一抬,稍微上前两步,看着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何老神情没什么变化,但他整个气场全变了,不怒自威,一双上一定年纪微翳的眼似能洞悉其奸,彭芳没来由心里一紧,她手指掐着手心,强笑一下回道“是,何老,我是季海翔爱人。”

彭芳会认识何老,是上年季海翔准备了厚礼和彭芳一起去登门拜访过,只是何老没

收他们带去的礼,只留他们喝了一杯茶,就送客了。

何老那边每天要见不少人,一时没认出彭芳,彭芳却一眼认出了他。

彭芳只一句,何老就明白了,他点点头道:“你认识我,先前我们问路的时候就认出来了,所以才跟到季家来?”“不,不是。”彭芳脸色一慌,想强辩。

何老根本不听她辩解,他稍抬手,声音微沉说了句:“行了,不用多说,回去告诉季海翔,少研究旁门左道,专心为厂子才是正途。”何老说完再没看她,转身和黎万山和边上跟着出来的黎菁道

“万山,菁菁,那我们先走了。”

黎万山先前本来想留饭,但现在出了彭芳这个岔子,何老身份又敏感,倒是不好再留,只好应下,又喊黎菁“菁菁,你送送你何伯伯他们。”

黎菁正眼睛盯着彭芳,她是真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厚颜无耻,干出听墙角的事情,她想干嘛呢?

来听何老和他们家关系,想又扒上来吃一番好处,吸一遍她血?

她是田里的水蛭吗?

听到黎万山的话,黎菁攥一下手指尖回神就要应,何老却摆手道:

“不用送,就外面几步路,没得出去晒一趟。”

黎菁扭头看了眼何珍手里牵着的范范,小孩儿很呆,看得人心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恢复,想起他主动对她比的那个谢谢,她抬头和何老何珍道:“何伯伯,珍姐,你们不要我送,我就不送了,不过我得送送范范,他特地过来找我,有空我也会去看他的。”何老何珍愣了愣,随即心里都不免动容,何珍直接笑道:“菁菁说得是,我们今天也是陪范范来的,菁菁要送,我们还真是不能替范范做决定了。”何珍说完,弯身看了看范范,问他:“范范想让菁菁姨送你吗?”

何珍问出话的时候,心里很忐忑,虽然先前孩子有过几次回应,她还是担心他能不能听懂,范范黝黑的脸上依然木然,但他在这时又抬头看了眼黎菁。“这是想让送啊。”

何老注意到这一幕,直接笑开,边上范长海神色激动手直拽何珍像是想和她说什么,何珍没理他,笑着和菁菁道“那劳烦菁菁送一下了,等菁菁你来看范范的时候,也叫范范送你。”

黎菁也没想到范范会对她这话有反应,这说明小孩儿其实都懂,只是目前把自己封闭起来了,走出来不过时间问题,她挺高兴,彭芳带给她的那些恶心膈应都散了不少。她笑看着范范,应道:“好啊,下次我去范范家做客,要让范范送我的。”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往外走,守在门口的李大嘴等人见着自发让了开,申方琼本身在门口,打算跟着送送,何老拦着了:”不用,菁菁送送就行了,你们不用送。”

顿了顿,何老又对申方琼道:“今天来一趟给你们带来了烦扰,是我的不是,没有考虑周全了。

这个烦扰,自然指彭芳。

申方琼瞥一眼在原地已经快石化的彭芳,不在意的笑了笑:“何老不必如此,这事没有什么妨碍。申方琼说完,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亲自把何老,何珍范长海三人送出了院子。

车子就在外面花坛边停着,何老他们出来,车上的保镖立即下了车替何老他们开车门。

黎菁站在车前和他们挥手道别。

不多久,地面卷起尘土飞扬,黑色虎头奔驶出了林荫道。

“菁菁啊,这是你们家哪门亲戚啊?看着好气派。”

黎菁看着车子开远,转身准备回院子,李大嘴一行人和申方琼打完招呼也从院子离开跟了上来,打量着远去看不着影的车子,好奇的问道黎菁。“不算我们亲戚,是我认识的一个姐姐,我帮过她一个忙,她过来看看我。”

昨晚黎万山提了一嘴他返聘回纱厂的事,何老身份特殊,虽说两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人言,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范范被拐的事,黎菁也不打算说她只把她和何珍的关系说

“天,菁菁你还认识这号人啊,是你去沪市那边上大学认识的?”李大嘴顿时惊讶的看向黎菁。

黎菁在家属院一直是只知道逛街买买买的败家女,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认识开家车家里还有保镖司机的人物,一时间大家都像重新认识她一般,充满了新奇。黎菁却没打算多说,她知道这些婶子大妈们,一问起来有说不完的话,什么都想挖出来,她笑着简单应对了两句,就和李大嘴她们道:“婶子,我们家今天还有客人要招待,今天就先不聊了啊,改天我去活动场那边找婶子们说话。”

黎菁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看到人不敢打招呼远远躲开,别人说她,她憋着跑回家哭,现在她见人就笑,别人说,她也笑,只是会笑着反驳,也知道怎么和人应付。虽然她依然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但她做得还不错。

果然,她话说出来,李大嘴她们立马道:“没事没事,你家里客人重要,咱们闲聊什么时候都可以。”“嗯,行,那我先进去了。”

黎菁笑应声,想起彭芳,她眼眸轻闪,又说:

“今天还要谢谢李婶子,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彭婶子在外面,虽然不知道她过来是做什么,但偷听这样的事总是不好。”“也幸好我们家今天来的都是自家客人,要是换做其他人,还要怀疑我们家有什么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样被人偷听墙角的事情。”“但说到底,也是有些冤枉,自从季副厂长当上代厂长,我爸妈又退休了,彭婶子已经很久不来我们家,都没想过她今天会过来了。黎菁一句话就把黎家为什么没和季家往来的事情给了个答案,这个答案完全符合彭芳为人,李大嘴等人脸上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看黎菁细白脸上带着失落,李大嘴还下意识宽慰道她

“嗨,没事,菁菁,彭副厂长就是这么个人.....

李大嘴想说,你们两家不来往了挺好的,以前谁不知道彭芳经常从你们家拿好处啊。

要说以前黎家住老家属院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人编排黎菁呢,除了彭芳时不时不

漏声色出去散播一番黎菁的谣言,也有黎家谁都不来往只和那么一家往来有关。

心里酸,不平衡,那谈论的自然多了。

不过李大嘴可不能把这事讲出来,她只道:“反正现在你们知道这事了,防着点吧,虽说家里没什么秘密了,但这么被偷听也挺膈应的。”是,我也是这么想。”

黎菁听劝的附和一声,又说了两句,回了院子。

而院子里,一院子的人正盯着彭芳呢,黎万山再沉得住气,也经不起人家一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冷冷的看向彭芳“我黎万山都退休两年了,不知道手里头还有什么他季海翔好惦记的,让他媳妇儿偷听墙角的事情都干出来了。”黎万山一句话,直接把彭芳的行为定了性,院子里黎家几兄弟包括何丽娟常庆芳盯着彭芳,那眼神恨不得把彭芳皮给扒了。黎承昨晚回来,还不知道彭芳在黎菁和季临之间做的事情,只听家里人提了句,自从老两口退休,季家季海翔当上副厂长两家就不往来了。这会儿,他敏锐觉察到什么,眼神微利扫着彭芳,边上最小的天赐在这时上前冲彭芳做了个羞羞脸的表情。“彭阿奶,你好羞人啊,小孩子都知道不能偷听的啊。”

边上黎何洋起哄:“看看,彭大娘,你看看,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呢!”

彭芳被一院子里的人看贼一样看着,还给两个小孩儿羞辱了,气憋得满脸胀红:“我说了,我不是来偷听的,我是听说菁菁对象来了,来看看,结果你们家这么多人,我.....“行了。”申方琼不耐烦的打断了彭芳。

没脸没皮的人,除了抓住她要害打她痛处没有别的治她的手段,彭芳这些年私底下捞好处的反噬马上要来了,这个时候,申方琼都没必要和她分辨,她直接喊了何丽娟常庆美“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送一送季厂长夫人,顺便告诉她以后可别再走错了门。

“我们黎家和季家不是一条道。”

何丽娟常庆美老早就想收拾彭芳了,黎菁那晚和二老的谈话,她们在房间里没睡听了个清楚,这些天要不是出了黎志军把季临打了的事,黎家不便冒风头,她们早想法子去把人收拾了一通了。申方琼一发话,何丽娟立即应声:

“嗯,妈,您放心吧,我们肯定好好把彭副主任送出去。”

何丽娟说完,给了常庆美一个眼神,两人便一左一右去了彭芳身边,手掐住她胳膊,一把把人给架了起来往外拖。“走吧,彭副主任,我们送你出去,这回你可别再找不到自家的路了。”

何丽娟经常熬糖端大锅的人,一把子力气比黎志国还大,常庆美是天生有一副力气,两妯娌平时不显山露水,真到用劲儿的时候,能让人直接没了命,彭芳瞬间感觉自己两条胳膊快没了,她不由挣扎着喊道,“不需要送,我自己会走!”但何丽娟常庆美哪听她的,皮笑肉不笑一声:“我们觉得你挺需要。”把人直接架走了,门口遇到回来的黎菁,常庆美想起什么,回过头温柔和黎菁叮嘱一声:“菁菁,灶上蒸着蒸菜,你等下看一下,上汽了给关下火,大嫂二嫂马上回来。”

黎菁看彭芳被架着,脸上神色扭曲,她愣了愣,听到二嫂的话,她下意识点头回了声:“嗯,好。院子里一直看戏的陆金巧看着被何丽娟常庆芳一左一右架着,双脚离地胳膊上一把肉掐得满红出来,疼得话都说不清的彭芳,她打了个颤的搓了把胳膊上的鸡皮,又下意识看了边上明显也看呆了的郝丽华一眼,眼里透出抹同情。“让老陆见笑了,我前两年不是退休了?手底下一个副厂长接了现在代厂长的位置,可能是得到我返聘的事,今天又看到纺织总局的何老,坐不住了。”彭芳被架走,院子里恢复清净,黎万山扭头和在屋檐下的陆老头说道。

陆老头先前就感觉彭芳的事情不对劲,听到黎万山的话,他才恍然,恍然过后,又是惊讶:“老黎,厂里把你返聘了?””返聘?”

边上陆金巧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纳闷一声,她不由怼了怼边上的郝丽华,凑在她耳边小声问她:“返聘的意思是回去重新当厂长?”郝丽华瞥她一眼,这还需要问?不是回去当厂长,那厂长夫人至于干出听墙角的事?

“是,昨天刚确定下来的消息,明天厂委那边应该会下发文件。”黎万山笑着回道陆老头。

“好事啊,哈哈,老黎你先前不就担心纱厂情况嘛,现在又做回厂长,”

陆老头和黎万山钓友两年,平时两个没事的时候什么都聊,聊家里,聊以前的事业,他概知道黎万山退休后放不下纱厂的事,闻言他替黎万山高兴道。接下厂长的一职并不会轻松,会有各种问题,不过今天是女儿的日子,黎万山不会扫兴说这些,只笑道:“就是今后钓鱼的清闲日子少了。”

“走,我们进屋说。”黎万山说着又把陆老头往客厅引。

陆老头顺势应下:“哈哈,行,我们进屋聊。

于是一行人又各自回了客厅,接着聊起来。

陆金巧吃惊又好奇黎万山一个退休了的厂长还能被返聘,拉着申方琼不停问。

申方琼倒是耐心,把知道的都回了,再又扯了别的话头,很快,因为彭芳带来的各种膈应还有不好气氛快消迹无踪。一直到吃午饭,陆金巧脑子里只剩下黎家全家都很厉害,惹不起的想法,那十万块支票,还有彭芳什么的,她都不敢记得了。何丽娟常庆美直接抄小道把彭芳架回的季家,路上碰到人就给彭芳宣传,宣传她偷听墙角被发现腿软,她们给她送回家的事迹。一路上,彭芳面子里子给丢了个干净,偏她还不敢辩驳。

她稍微出点声,立即就能体会到两条胳膊被捏得骨头要碎的感觉,她怕自己最后成了残废,只能憋了这口气。等好不容易回到家,看到季海翔,她心里的委屈和火再憋不住,又哭又骂起来。

季海翔一大早起来各处找人调停他的事情,结果到处碰壁,心里正烦,哪有心情听彭芳哭骂,再听到她丢人丢到何老面前,何老还给他定下个只知道歪门邪道的批语,他受了一上午气憋出来的火像一下子找到爆发口,他哪里还管她受的委屈,甩掉电话朝她破口大骂“你弄出这么大乱子,你还有脸哭?”

“你一天能不能消停点?”

“天天折腾,儿子被你折腾成了仇人,现在还要来毁了我!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你才甘心!”

季海翔一通骂完,摔门就走。

这么些年,彭芳会算计,筹谋深让季家上了好几个层面的关系,季海翔对她不说百依百顺,却从没有和她红过脸,更没有一句重话,这还是头一回,季海翔在她面前一顿威风。彭芳被他骂得愣愣的,都忘了反驳吵闹。

等听到铁大门砰一声响,她才反应过来,她猛地起身看着紧闭的铁大门尖叫一声嚷骂道:“季海翔,你这个混蛋!我这都是为了谁?”彭芳回家什么情况,何丽娟常庆美不知道,确保把彭芳干下的下作事情宣扬了出去,两人把她随便往一个角落一放,回了家弄中饭。早就配合默契的妯娌两,准时到饭点弄出了一大桌菜色。

蒸的,炖的,炒的,鸡鸭鱼海鲜样样不落,何丽娟手艺好,色香味俱全,弄得比酒店里的席面还丰盛。陆金巧吃饭前还有心思乱七八糟的想,想黎家厉害,想郝丽华以后要倒霉.....吃以后,她完全什么都顾不得了。桌上的男人们对着满桌的美味菜色倒还稳得住,喝酒呢。

先前黎承说中午要和陆训喝两杯的话不是空话。

几兄弟齐上阵和陆训喝,黎承中途还亲自起身给陆训倒了杯酒:

“你说你酒量一般,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个一般法。”

“不瞒你,我们几兄弟酒量都不算差,只是菁菁老说,喝酒误事,所以我们平时都喝得少,今天倒是难得,左右也没什么事,倒是可以放开了。”这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陆训看出了几兄弟的盘算,但他心里也明白这是必过的一关,没得推拒。于是很快桌上黎万山珍藏的茅台空了一瓶又一瓶,很快地上摆了七八个瓶子。

黎菁一小碗饭吃完,捧着杯子喝水,看见他们喝酒的阵仗都给吓着了。

这么喝下去,一桌子人可以直接呼呼大睡算了,还谈定下的事呢。

做梦哦。

最后看黎承和陆训两人那上脸的红,还有大哥二哥虽然没有一点上脸症状,但眼神明显比平时不一样了,有些浑浊不清意味,她实在没忍住,拉了拉妈妈申方琼衣角,悄悄和她小声说“妈妈,三哥不是说晚上还要去赶飞机吗?”

申方琼也刚吃好,正捏着手帕擦嘴,听到这话她看了眼女儿。

黎菁嘴上说着三哥,眼睛却在黎承和陆训两人脸上打转,甚至停留在陆训身上的时间还要多些,哪里看不出这女儿什么想法。不过想起陆训在对待何珍那十万块支票时的做法,她现在心里倒是对这个人打了个及格,勉强接受了他想早结婚的想法。看一眼桌上情况,也确实不能再喝下去,要传出去,人家还当她黎家一屋子酒鬼呢,新女婿头回上门就给猛惯。“好了,老大老二,老三,七瓶下去了,差不多了,老三你晚上还赶飞机,再吃下去,你明天的会议怎么去开?”“是不能再喝了,这白酒烧心,等下真醉了可不好受。”

申方琼出声后,陆老头紧跟着说了句,他先前看几兄弟拉着陆训喝酒的架势就担心着了,这还说好了中午饭吃完谈正事,要是喝醉了还怎么谈边上陆金巧吃了个十分饱,嘴里包着一大口腐皮包黄鱼,总算从各个菜盘子里挣脱出来,看陆训喝得通红的脸吓一跳:“三串儿,你喝成这样,你.....陆金巧想说你还娶不娶媳妇儿了,意识到在饭桌上,她到嘴边的话吞回去,改成:“还怎么办事情啊。陆金巧劝了,郝丽华自然不会不作声,她看着陆训的脸也说:“确实喝得有些多了。

桌上只黎万山,何丽娟常庆美还有黎何洋天赐两个孩子没出声。

但黎万山眼神扫了眼老三黎承,何丽娟直接桌子底下不动声色踹了黎志国一脚,常庆美要温和些,给黎志军盛了碗莲藕汤,边上天赐帮着妈妈喊了声爸爸少喝点。陆训很少在陆家喝过酒,家里也没人和他喝,陆老大酒精过敏不喝酒,陆老头年轻时候喝酒,老了可能放心不下儿孙,养生起来,几年前把酒给戒了,偶尔喝一杯,路放工作性质关系,必须保持时刻清醒,也不喝酒。没人喝,陆训也不好酒,当然也不喝,去年初路放结婚,他忙着去北边,只去婚礼上打了一趟,所以至今,陆家没人见过他喝酒的样子。他喝酒本身容易上脸,但他酒量非常大,在部队的时候,有个号称千杯不醉的和他比喝高粱酒,最后那人喝醉睡了三天,他喝完去上了个厕所,再喝了点解心里烧慌的葡萄糖,和没事人一样,第二天照常陪下面的人负重训练。

除了不能忍受白酒烧心的那股感觉,他喝酒一直是越喝越清醒,这么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量在哪儿,当然,这事没人知道。他喝酒的时候,还能观察周遭,注意一切细微事务,比如酒桌上服务员尽来几次,或者谁谁出去了,或者手指碰了大哥大一下,对那人心理的揣摩,他都不会落下,这是最开始那年酒桌上担心吃亏被算计练出来的本事。这回喝酒,几个舅兄一起,桌上还有黎万山申方琼盯着,他没办法松神。

他注意到大哥黎志国,二哥黎志军最多还有二杯的量,就要受不住了,三哥黎承酒量确实厉害,但他们一样,不喜欢烈酒灼心的感觉,隐隐有了不适。还有黎菁焦急的一直看地上酒瓶,在担心几个哥哥,也担心他。

那就不能再喝了。

陆训扫了眼面前的酒,海碗装酒,酒勺盛,他面前的碗里还有一指高酒杯不到半杯,三哥黎承面前一杯半,大哥二哥各剩两杯半快三杯。都在能喝范围,但大哥二哥喝完肯定不适,下午什么都谈不成,她可能还会担心的跑上跑下。

”是有些不能喝了,许久没喝过这么多。”

陆训思绪转过,看一眼正紧盯着他们的黎菁,笑一声,起身把几个碗的酒腾到他面前碗里,之后再几个哥哥一人杯子里添两勺,再自己的添满,又双手举杯笑道:“就像先前三哥说的,我常年在外面跑着,应酬多。”

“我酒量不算好,好歹适应了喝酒的后劲儿反应,大哥二哥不常喝酒,虽然能喝,还是适度,三哥酒量比我好,但明天还有会议,也要适宜,我冒昧做个主,接下来大哥二哥三哥就手里一杯或者随意,剩下这些我喝掉,也不算浪费。陆训说完,举起杯咕噜两口一饮而尽,之后又勺子满杯,仰头饮尽。

他速度快,却并不急状,桌上的人下意识看向他。

黎菁视线也不受控制去看他,看他性感喉结滚动,他喝酒上脸,这会儿脖子到耳后根以及整个脸都是红的,但他喉结滑动的样子,好像比平日更耐看吸引人。黎菁喉咙不自觉随着他喉结的滚动吞咽了下。

很快,海碗里的酒一滴不剩。

“哇哦!陆哥牛!都喝掉了。”

黎何洋好奇的起身拿过海碗倒了下,一滴没倒出来,他放下海碗,惊呼一声给力的拍了拍巴掌,他边上天赐下意识跟上,“哇哦,小姑父牛哇!”两个小鬼头一出声,什么场面都能热闹起来,黎承看一眼面前的酒,再扫一眼两个哥哥根本没盛过半的酒杯,他眼眸深看一眼陆训,须臾,他勾唇一笑:“行,今天就到这,下回再喝。说罢,他举起面前的杯饮干。

黎志国黎志军对视一眼,他们自身什么情况自己清楚。

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突然猛喝自然受不住,只是老三提了喝酒,他们也确实想试试陆训酒品人品,才会硬撑着喝下去,只是他们心里也清楚,最多喝完海碗里的酒,他们下午就得在床上躺一下午了若是旁人这番做法,他们会怀疑人在他们面前卖弄酒量,但有陆训先前说他酒量一般的话,再他自己喝完所有的酒明显出现不适的隐忍,陆训这么做,明显是把他们酒量给估出来了。估出来了,却不动声色替他们挡下了那些酒......

黎志国黎志军没吭声,只默默把面前盛着不到半杯的酒喝干了。

黎菁在一旁看着,松一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心的瞥了眼陆训,却见他正盯着她,喝过酒微染血丝反而越发亮的黑眸里笑意湛湛。好像在和她说,我没事,又好像还有别的意味。

黎菁微愣,红着脸慢慢移开了视线,头微侧耳朵尖朝向他,过一会儿,她捏着手里喝水的杯子,抿着的唇角轻轻往上翘了翘。他酒量厉害,也聪明的,化解了她大哥二哥三哥他们灌酒这一出。

表现得还不错,可以打九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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