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检从来都只是想夺取占城,同时将莫朝赶尽杀绝,如此才能无后顾之忧。他之所以愿意得罪明朝,就是因为莫朝余孽就躲在明朝广西一带,是以才不顾一切出兵。只要杀尽了余孽,他立马就篡位,在西贡正式建立郑国。
这次,临行前,他嘱咐儿子,什么都先答应,什么都不要拒绝,一切等回来再看。如果索扎压下来,就说郑氏出兵十万。
这时,
郑桧也站起来,朗声道:“各位,索扎将军!我代表我父郑检太师,向索扎将军和各位朋友问好。这次围剿明朝的朱墨,我方将出兵十万!”
什么?
牛逼吧?
众人一时都觉得是不是听错了?
索扎也很意外,问道:“十万?”
郑桧很肯定答道:“十万。”
哦……
索扎顿时反应过来——
郑检老狐狸才不关心这些,他只是要趁火打劫,把谋朝篡位的事,隐藏在这波集体攻势之中……
不过呢,这也没关系。这次主要是做给严嵩看,否则严嵩不干,这明朝的变法继续下去,私寇海商的利益就全盘结束了。到时候明国有了大笔关税,立马强大起来,就又是一个不列颠、西班牙了。
想到这里,
他也加了一把火,啪啪啪的鼓起掌来,振奋道:
“好!郑检太师才是大手笔!”
接下来,
缅国、朝鲜也都一样。莽应龙承诺继续攻打金腾,尹元衡承诺派出五十艘战船、一千高丽人,扮成海盗加入大村纯忠麾下。
一场旷古密谋,终于结束。
如果说此前都是靠默契,靠秘密通信,这次则是大人物直接出面,正式组建了联盟。在索扎的建议下,这次会议的共识,就称之为“首里盟约”。
须知,
他们这些人,全都不是国主,而是权臣或诸侯,几乎无一例外。
因为,在索扎和葡萄牙摄政红衣主教恩里克看来,远东的事业,就是私寇的事业,公司的事业,而不是国家的大政。从倭国、朝鲜、琉球到明国,全都进入权臣与私寇的联盟框架内,利益才能最大化。
……
数日后,
朱墨视察完台州卫、镇海卫的屯垦,顺道来到了葫芦山水寨。
最近这段时间,是大战期间难得的间隙,他和张居正抓住机会,大力推进了皇庄改革,又搞了屯垦卫,可谓是见缝插针,颇有几分侥幸。
此时又过去了十余日,俞大猷、郑钦和水师几个将领,没日没夜的训练,已经谙熟了火炮海战。
俞大猷深有韬略,在敌方海盗中有不少眼线耳目,这段时间收集情报,已经隐隐猜到了一场空前的海战很可能就要上演。
这日午后,
两人在帐中对着海图,再次谈到了岸上炮台和战船的协同作战。
朱墨仍然没有放弃原先的想法——m.qqxsnew
在舟山诸岛,利用群岛之间距离狭窄的优势,对海岸和海湾形成炮火覆盖,如此将倭寇船队全部歼灭,彻底扫除倭患。
但这个想法,从一开始,俞大猷就心存疑虑,一来倭寇占据着舟山诸屿,又怎么可能上岸设置炮点?而且从情报来看,越来越多的战船已经在增援舟山了。不出旬月,舟山将成为东海面上最大的军港,又怎么包围?能守住自己的海岸就算不错了。
这时,
他见朱墨仍然自以为是,忍不住道:
“朱学士啊,岸上作战与海战不同,我们船队只要出寨,就有可能被包围啊……”
他上前两步,指着海图,接道:
“你看,月港在这里,我在福建打了多年都没打下来,那还只是海盗,浪人很少……一旦我战船出海,月港方向,舟山方向,都会有倭寇战船夹击。而钱塘江外海并不是好的海战地带,一旦出海就孤立无援啊……
再有,往北还有琉球。虽说国相毛龙喧对大明不敢造次,可佛郎机国的远东舰队就在首里外海,如果他们也直接加入战团,我们出海就会受到三面夹击,想要平安退回来都很难……”
说到这里,
他已经感到危机重重,语重心长道:
“朱学士,我们虽有犀利火炮,可数量毕竟不多……茫茫大海,倭船、高丽船、佛郎机船跑得都很快,一眨眼就逃出射程了……我们只可依托岸防,你看这里,金山卫、台州卫、镇海卫,三段防御,我战船沿着海边逡巡,足以抵挡倭寇登陆,也就不错了……”
朱墨见他意态消沉,想到大明水师没落,好不容易有百十艘船,还是他自己弄来的,实在是非常不容易,自然舍不得豁出去肝。可如今大战在即,也容不得不肝啊,于是劝道:
“俞总兵啊,我也给你交个底……上次在金山卫海边,我是故意放走大村的……目的呢,就是让他们再次在舟山集结……
倭寇总也剿不完,原因何在?就是因为没有打疼,没有打断脊梁骨。上次华亭之战败了,他们肯定要报复,无论我放不放水,他们都会再集结的……所以啊,我才故意放水,让他们回到舟山。如此一来,就算增援,也一定是到舟山。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一个锚,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倭寇的行动,这总好过满世界跑,找都找不到吧?
如今呢,既然增援船队已经源源不断来了,我们也不用怕,正好让他们多攒一点,最好是把家底都拿出来,我们一战就了事了!”
他说罢,见俞大猷还是踌躇,又道:
“俞总兵啊,我知道你难,可这一战是免不了的……晚打不如早打,小打不如大打,不打是不可能的……你的船队啊,早晚都拿出去拼,这也是免不了的啊……”
俞大猷叹了口气,想到眼前这外甥已经贵为阁臣,又怎么能不听命?而且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须知,
抗倭二十年的俞大猷,自然明白这几十年东海面上发生的事情的本质。说到底,就是各国私寇和权臣势力勾结,用倭寇作打手,强行侵略大明,逼迫大明也像琉球一样,完全置于这些势力的统治之下。
如此逼迫,大决战自然是难免了。
想到这里,
他凝凝神,又琢磨了一会儿朱墨的方略,忽然想到一个可行之策,三两步走到海图边上,指着历港一带,道:
“朱学士,我们可以佯装在岱山登陆,将倭寇诱出,然后在历港以北的鱼龙岛、横档岛、菜花岛诸屿设下炮点。如此一来,倭寇只能南逃,我又在小黄蟒、大浦口两个点拦截,形成关门打狗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