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渔村里的一个人影正眺望海天一色处,有些寂寥、凄苦。
“阿牛,你在这边做什么?”一个俏丽的身影顽皮地弹了出来,惹得那青年男子心情好了些,扯起了嘴角。
“盼盼,我在看海,看海的那边。”
此人正是阴差阳错流落至小渔村的徐佩霖,现下的徐佩霖自己取了个“阿牛”的名字,身着青布衣裳,胡子拉碴,倒别是一股子山野村夫的感觉。
最要紧的是,他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了。脑中时常隐隐作痛,应是在海中漂浮过久的缘故,大夫诊疗几次,告知徐佩霖已然失忆了,有些人会失忆一时,有些人却会失忆一辈子。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世间之事总是满了又缺,缺了又满。
因而徐佩霖也不着急,他隐约觉得自己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性子。
身边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似是他记忆滩涂上的点点金光,时不时唤起心底里尘封的一个人。
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是个女子吗?性子和盼盼很像么?
“阿牛,你怎么了?头又开始疼了?爹,娘。”
眼见自家女儿跌跌撞撞跑过来,憨厚的渔家夫妇便相视一笑。
“不用着急,大夫不是说了,这头疼发作是正常的,就看阿牛能不能恢复记忆了。你好好照顾他。”
“老婆子,你也看出来了哦?”zuqi.org 葡萄小说网
渔夫对着自家婆子乐呵呵地说。老婆子拧了一下丈夫的耳朵:“是又怎么样,我们的女儿天性烂漫,性格善良,我自己觉得,世间的好男儿很少配得上,你也别瞎操心,一切顺其自然嘞!”
笑骂着,小小的茅草屋内外皆是充盈着欢声笑语。
闲言少叙。
宁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章锦儿方才让自己干嘛?
请个验身婆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便震怒十分,拍的案几“砰砰”作响:“你好大的胆子,失了贞洁,还敢在这大放厥词,失心疯了么?”
“父亲,我有资格仍然喊您父亲,我是彻头彻尾的清白,求您请个验身婆子,那些个谣言污蔑一下子便能不攻自破。”
“呵,你还有脸呢?”那蠢男人仍然自顾自添柴加火,殊不知口供咬得越死,锦儿胜算就越大。
泪眼婆娑,见宁王不为所动,王妃在心中拍手称快,又用眼刀剜了侄子好几眼,自忖必须要让章锦儿死得彻底:“来呀,不要听这失德疯女人在这里大吼大叫,绑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宁王挥一挥衣袖,屏退了左右侍卫:“那么,就让你死个痛快,不知你还有什么鬼把戏。”
王妃大汗淋漓,在夫君眼皮子底下,怎好私下买通婆子,也只能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婆子的低声禀报打破了僵局,就在锦儿一位时间已经停止凝固时,宁王暴怒的声音响彻耳畔:“好哇,你这居心叵测的贼人,竟然敢打我们宁王府的主意。”
“来人,送至大理寺,以强抢民女罪、入室偷窃罪、污蔑罪三罪并罚,阿山,你去办。”
侍候在一旁的阿山一直揪心,此时恨不能替锦儿痛哭一场。
还好,沉冤得雪!
似是一道惊天霹雳,那蠢东西呆若木鸡,随即蠕动着跪着,奔向王妃。
嘴里疯疯癫癫喊着:“姑母,救我,姑母。”
王妃心中大叫一声不妙,只能用脚踢开,示意身边的老嬷嬷赶紧扒开。
宁王只听得一声声呼喊,几个可疑可怕的猜测纷沓而至。
“等下,你叫宁王妃什么?你这畜生。”
老嬷嬷经由自家主子授意,按照早就预想到的另一种办法做事。
悄无声息间,那无色无味的毒药便把那蠢东西毒得魂飞魄散,犹如一团烂泥瘫在地上。
“回王爷,方才那贼人,说的是求您,求您救我。”
王妃依然是正襟危坐,攥紧的手掌里全是细密汗珠:“是呀,王爷,还好嬷嬷护主及时,我被这疯子吓得差点晕过去。”
宁王明明听见那贼人口中含混不清地喊着什么,狐疑地把目光转向王妃。
“王妃晕倒了。”老嬷嬷眼力见儿极好,便按照约定的戏码排演开来。
“好了。锦儿,这件事委屈你了,你先下去好好歇息,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此事也只能按下不表,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这又是另一段后事了。
锦儿顾不上其他事情,现下最要紧的是,自己的羽毛绣绣品必须在三天之内赶制出来,这是一次荣誉之战!
因而,侧妃厢房中,上下主仆皆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合眼。
赵嬷嬷来了几次,握着锦儿的手,心疼地看来看去,内心惊惧不已,倒变成锦儿安慰老嬷嬷了。
还没来得及哭笑不得,赵嬷嬷瞅瞅四下无人,便拉近了她在耳边轻轻道出她的想法:“锦儿,你这次算是虎口脱险,但你可知,这全是王妃弄的勾当,这些年每当王爷有收了新妾侍的风吹草动,保准最后成不了。王妃的坏是阴毒的。你真的得千万小心。”
锦儿向她郑重保证,才算送走了赵嬷嬷:“我知道,嬷嬷放心,我早看清了她。”
然而现在的瓶颈仍是怎样才能成功绣出羽毛绣的两种图案,糅合在一起,两种层次,却能够清晰分明,层次尽显。
抓破了头,锦儿也真是绣不出来了。
眼看东方现出鱼肚白,最后两日来临了。
一拍脑袋,锦儿骂自己蠢:“我不是徇私舞弊,但绣法全凭我自己掌握,可以问问沈师傅啊!”
于是便叫了车夫,朝着臻绣坊奔去。
一进门,便客客气气地收敛了心神,慢慢地试探着敲门:“沈师傅,您在么?”
片刻过后,沈清知披上衣服来开房门。
锦儿讶异地发现,沈师傅竟然两腮酡红,神情有些困倦。
察觉到不对劲,锦儿忙扶住自己的师傅:“沈师傅,您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伤寒,无妨。”
淡淡一句话,道出她的不在意,但锦儿向来尊重爱敬她的沈师傅,怎可能放着不管:“您躺下,我不打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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