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华和江振分别后,开始视察工业区。
黑夜的崇明,灯火璀璨。
无数大功率灯泡,高高耸起,照的地面如同白昼。
ta公司在时间赛跑,公司精锐力量大都派到了这里。
胡振华站在一座巨大的水库面前,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心潮澎湃。
最近,因涌入的人太多,劳工用水出现了很大问题,许多人只能灌一壶江水,对付着解渴。
这样很不卫生,老胡询问过,已经出现了上百起腹泻事件。
这里聚集的人群高达十几万,一旦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ta公司从香江等地空运来大量药品,这才阻断了疾病的传播。
胡振华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过问过公司的具体事务了。
小生意是人情世故,大生意是谋略、格局。
而超级生意是政治。
胡振华解决的,是阻碍同安发展的官方力量。
突然,胡振华盯上了一道身影。
那个家伙,他好像在保密局见过,只是印象不深。
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脸上都是泥灰,正在挖土装车。
这家伙很不老实,干一会儿活,就假装气喘吁吁的样子,眼珠子四处乱撒,见没人注意他,甚至会放慢速度,看似在干活,实际上在磨洋工。
保密局往崇明掺沙子,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混不进高层,就往民工队伍里大量撒人。
胡振华沉思片刻,喝道,
“这个水库是谁负责的?”
何炳忐忑不安地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董事长,是我!”
他本来在69号摆渡码头当经理,因与青帮商战有功,被亚特兰推荐到崇明来负责水库建设。
胡振华随手点出几个磨洋工的人,喝道,
“公司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可不是让他们来薅羊毛的!”
何炳的脸上很不好看,他早就注意到那几个人,准备事后再处理,谁知董事长眼睛如此毒辣,只扫了几眼,就把他们全部揪出来了。
何炳站的笔直,蔫头耷脑说道,
“董事长,是我工作没做到位!我检讨……”
胡振华打断他,
“我不是要问责,我希望看到你的解决方案,工地水库几万人,你有多少眼睛也盯不过来,还是要从制度上解决。”
“是!”
“给你五分钟时间,告诉我解决方案!”
“是!”
胡振华当然知道怎么解决,但他不想直接说,而是想锻炼一下何炳。
ta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胡振华又没时间过问具体事务,公司能不能运营的好,还是要看底下的这些经理们。
才过去三分钟,何炳便开口说道,
“董事长,我的解决方案是分包,将整个水库划分为无数个小区域,交由具体的人来负责,我们根据土方量来进行结算!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胡振华点了点头,
“你不用陪我了,去拟定细则吧!”
“是!”
何炳没想到,董事长随口就批准了,这说明,他早有腹稿。
胡振华盯着那几个特务,嘴角露出一道弧度:你们要是能受的了这份苦,我敬你们是条汉子!
一旦承包制推广,可以想象的是,民工的劳动强度必将大幅度增加,同时,他们的收入也将大幅度增加。
像特务这类懒虫,估计没有工程队愿意要。
当然,肯定也有特务能坚持下来,但那毕竟是少数,无伤大雅。
何炳的行动很快,才半个小时,他就开始落实。
整个水库被划分为三十个区域,承包给30个有实力的包工头,而每个包工头,又开始在自己的辖区内具体划块,分包给二级工程队…
无数的旗杆被插在了地上,这是划分区块的坐标。
短短一个小时,施工现场经过最初的慌乱后,马上不一样了。
胡振华亲眼看见,有个小包工头踢了特务的屁股,催促他加快速度。
特务想发火,可又不敢。
这里是崇明,敢闹事,保安队会直接把你关进一间不足一平米的地牢内,暗无天日。
特务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胡振华嘿嘿笑了起来,暗道:我就当这个黑心资本家了。
胡振华看着民工大都光着手握住铁锹,灵光一现,马上取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四个字:手套、袜子。
突然,胡振华看见一个瘦弱的老汉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包工头过去一阵呵斥。
他可不是偷懒,而是真受不了这个劳动强度。
胡振华摆了摆手,让人把他带过来。
“大叔,您是哪儿的人呀?”
老汉以为自己要被开除,连忙跪倒,不断叩头,
“老总,我能干!我能干,别赶我走!”
胡振华连忙拉起他,笑道,
“大叔,你别误会,我不是工地的管事,无权开除你!”
包工头想过来呵斥老胡拉走自己的工人,被屈小豆瞪了回去。
老汉看着胡振华满面笑容,这才安心不少,说道,
“老汉只是饿太久了,身体乏力,现在天天能吃饱,过两天就有劲了。”
胡振华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别说两天,就是两个月,也未必能养过来。
ta公司加强劳动强度,一是为了赶工期,二是为了驱赶特务,可不是为了剥削。
万一弄出人命,可就与胡振华的初衷背道而驰。
老汉名叫徐有财,苏省人。
胡振华想了想,继续问道,
“我这有一个小生意,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接着,胡振华把后世小货郎走街串巷的事情告诉了老汉。
后者显然有顾虑,问道,
“这会不会是走资本主义?”
胡振华一听,就知道他是江北来的,笑道,
“不是,资本主义有一个特征,就是剥削他人,你挑着担子到处跑,赚的是辛苦钱,剥削谁了?更何况,你卖些针头线脑的,还能解决老百姓的实际困难!”
老汉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我没有本钱.”
“一个担子货能要多少钱,我借给你!”
老汉警惕起来,吞吞吐吐说道,
“老总,你是放印子钱的吧?”
胡振华:……%¥#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道不可轻传。
帮别人,也是传道的一种。
你主动帮忙,别人可能会认为你另有所图,不但不会感激,甚至还会警惕。
也难怪老汉这么想,大家非亲非故,你突然说要借钱给他,搁谁都会多心。
胡振华点了点头,
“没错,本公司正是放印子钱的,为了开拓业务,前一百名免息三个月!”
老汉还是有些担心,犹犹豫豫。
胡振华有些不耐烦了,喝道,
“我把钱借给你都不怕,你怕什么,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老汉一想也对,等自己回到了苏省,这资本家要是敢害自己,政府饶不了他。
即使赔了,大不了再回来卖苦力!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工地。
这里不但管吃管住,生病了还可以免费看,关键每天还有1米元的工钱。
累是真累,但干什么不累。
胡振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
“这个水库,不出三天就能完工,到时候,你还得想辙。而货郎是一个长久生计,你要是不想干,我找别人!”
老汉见胡振华要走,连忙说道,
“老总,我干!我干!”
胡振华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黄马甲拿着皮鞭,往工人身上抽。
胡振华大怒,喝道,
“怎么回事,为何殴打工人!”
屈小豆闻言,连忙派人去调查。
老汉一点也不同情挨打的工人,骂骂咧咧说道,
“怎么不抽死狗日的,多好的馒头,被他糟践了!”
胡振华扭过头来,问道,
“大叔,你知道怎么回事?”
“知道,这里的馒头敞开了供应,饿了就可以去吃,有些狗日的吃撑了,居然把馒头皮揭下来扔掉,只吃瓤。上面一发狠,就动了鞭子,谁敢扔粮食,先抽三鞭子!”
胡振华的神情这才缓和不少。
人吃五谷杂粮,形形色色。
有些人,一旦吃饱,就忘了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很快,调查的人回来了,果然如老汉所言,胡振华不再多管,命何炳把干不动的人刷下来,安排其他轻省的活计。
这一查可不得了,只一个西北角,就有上千的老弱病残,甚至还有许多半大的孩子。
何炳看出了胡振华的想法,连忙阻止他,
“董事长,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些人不会领情。他们都是以乡党为基础聚集起来的,有老有少,平日都是相互帮衬,您把老弱弄走,他们会有怨恨的!”
胡振华张了张嘴。
如果别人把自己和翠翠分开,管他是不是好心,老胡都会大嘴巴抽他。
由己推人。
胡振华摆了摆手,
“算了,全凭自愿吧,实在干不动的,你给他们安排其他活计,但有一点儿,可千万别闹出人命。”
何炳点了点头,
“我会注意的。”
“回头你去弄个大喇叭,放些歌曲什么的,等下工了,给他们安排些娱乐项目,比如看电影,听戏曲,实在不行,雇佣说书先生给他们讲评书。人太多了,可不好管理,不能让他们生事!”
“是!”
胡振华想了想,说道,
“你去让友谊商店在附近开个店铺,老百姓有了钱,总要消费吧!”
何炳伸出大拇指,喝道,
“高!实在是高!崇明挣钱崇明花,一分你也别想带回家!”
胡振华嘴角抽搐了两下,骂道,
“就你机灵,这句话跟谁学的呀?”
“我听郭总说过一次,朗朗上口!”
胡振华点了点头,这就不奇怪了,此话,他的确和郭大虫说过。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闲篇,胡振华带着几十名自愿干货郎的人,前往友谊商店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