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了战斗的胜利,但爱迪被新的疑惑困扰。
一个空间被记录下坐标之后,只要没有人为去干涉,短时间之内它本该不会改变。
自然的原因让一片空间脱离它原本的坐标,除非是遇到高辐射乱流。不然的话,需要数千万,甚至上亿年的时间才会慢慢改变,那是天文现象的时间。
前者一般而言是黑洞的大规模活动引起的。比如吞噬了大质量恒星的瞬间释放的足以贯穿如银河一般河系的伽马流。
那处四维空间并没有经历这些。
于是,矢的猛得出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的结论——那片空间本身是‘活’的!
巴姆星人也好,或者是过去记载中的伊卡尔斯星人,都不是真正的敌人。
它们只是随意可以替换的零件,当失去一切价值时就会被抛弃,故意去‘送死’让人消灭。
然后四维空间自己会隐匿起来,去寻找下一个值得寄生的文明。
周而复始。
那片空间本身才是真正的敌人。
包括绑架爱迪,想要得到负能量资料的,那真的是巴姆人吗?
又或者,是四维空间自己想要这些资料。想要知道,会引导一切向着破灭深渊坠落的负能量的原理。
这一猜测让矢的猛不寒而栗,但这可能吗?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四维空间已经消失了,他当时就该好好调查一下的,却被“偷”掉了那个想法,于是一切都无法再考证。
他只能像赛文一样,写一篇浅显的报告以告诫今后可能遇见四维空间的人。
夜,大岛家主宅前的草坪,草坪对面波光粼粼的湖泊流淌。
矢的猛无法再找到那个空间,但是玲也有办法。
准确的说,是诺亚完全有能力定位那里。
祂将最初之光的权能共享给她,借用勋章的形式,时空之翼就是维持宇宙存在的时空的权柄。
无论那个所谓的四维空间本质是什么,只要它是存在于宇宙,就必然要遵守真理的规则。
寻常人不可观测的一对银色羽翼再次出现在她身后。
这是宇宙真理的具现物,哪怕是五级文明的光之国也无法观测、无法解析。
但是真理的骚动其实是无比宏伟的。国王星的奥特之王一定早就发现了这一处的变化。
可是呢,想来祂也应该习惯了吧。
像祂们这样的老古董,本该是睡一觉数千万年都不动弹一下的,世间文明的兴起兴衰都和祂们无关。
突然蹦出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三天两头动用真理一级的法则概念。
去年才刚刚用因果和破灭的法则灭绝了布莱克文明,现在又一天之中两次动用时空法则。
真担心有一天她把宇宙都玩坏了,需要祂老人家去缝缝补补。可谁让祂是平衡呢,注定是个修补匠。
时空之翼再现,玲也很轻易就找到了那处空间。
比之前寻找矢的猛更容易。
因为这处空间之前就被她锚定了,只是没想到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从指缝中溜走了而已。
现在她把整条河都给冻住了,泥鳅自然无处可逃。
那处空间竟然真的是活的,就在时空之翼照见它的前一刻,它竟然还在迁徙逃跑。
它并不在这个大宇宙中,空间的概念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距离,所以也不受光速的制约。
若非诺亚之翼,哪怕以光之国的技术也几乎没可能找到它。
活着的生命随处可见,活着的空间可不常见!
但是当玲也再一次踏入其中之后,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里依然和几个小时前他们离开时一样。破碎的城市,甚至怪物掉落的脑袋和手臂也还在原地,没有任何人为改变过的迹象。
之前操纵四维空间的秘密工厂已经摧毁了,这里再无异样。没有压制奥特曼无法变身的能量,也没有任何能够称之为“敌人”的生物。若非事先已经知情,谁也不会发现这片空间的古怪。
玲也就这样行走在荒凉到死寂的空城之中,一步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车站。电车的车站没有被战斗波及,依然完好的躺在那里。
车站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电车。两侧的铁轨一直延绵到未知的远方。
银河铁道之夜,那一列直上星穹的铁轨一直是孩子的梦幻。
“所以我一直觉得,那列班车应该是能够带来幸福的才对。”玲也自言自语道。
可是就在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身穿着铁道员的制服的男子,怔怔的站在那里,用带着难以理解神采的双目看着她。
“这的确是,奇迹的列车。”那个男子回答道。
“你将这称之为奇迹?”
“当那些失去未来的文明踏上这班列车的时候,它们于是有了新的选择,这难道不是奇迹吗?”
男子——姑且称之为男子,他并没有固定的样貌,甚至也不是人类的姿态。
他的姿态一直在改变,玲也知道,那是曾经它替代过的文明。包括伊卡尔斯星人,包括巴姆星人。
它替换过无数的身体。
当这些文明失去了进化的方向,或是面临无法抵御的天灾,或许面临灭绝文明的侵略的时候,这辆列车出现在了它们的面前。
要说是奇迹,也确实可以这么说。但是这些文明最终却都没有逃脱灭亡的命运。
这时,铁路的信号灯变成了红色,远远地有轰鸣声,是车轮在铁轨上轧过的声音。漆黑的铁路出现了一束耀眼的光亮。
轰鸣声由远及近,车来了。
一列古老的煤水火车头拉动的列车停在了车站,车头后面有三节车厢,最后的一节恰好停在了玲也和那位铁道员面前。
车厢门打开,铁道员做了个‘请’的姿势。
玲也没有多做犹豫,她踏进了车厢之中。
很古老的车厢,车顶的电灯光亮度不高,但橘红色暖暖的。一排排木质的座椅,上面铺着天鹅绒绸缎的坐垫。
玲也在靠窗的座椅坐下,软软的,又很暖和。
一声长笛,列车缓缓开动。
“你说这些文明遇到你是奇迹,可是它们却都灭亡了。”
“那难道不是因为,这就是它们追求的东西吗?”
车窗外星光闪耀,列车缓缓地在星空之间驶过。它没有起始站,也没有真正的目的地。永无止境的在星空中穿梭。
“生命无法选择自己的诞生,却能选择自己的灭亡。所以说到底,破灭才是每个生命真正追求的东西。这是我长久以来,无数纪元,接触了那些文明之后得到的结论。”
它没有善恶的念头,是那些文明自己做出的选择。
“这就是你想要掌握负能量的原因?”
“想要……这个词对我来说有些陌生。我没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也对,我现在的行为在你看来就是‘想要’吧?这样的话我不否认。登上我的客车的那些文明最终都选择了永恒的寂静,所以我在想,那应该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生存是一件痛苦地事,悲伤、绝望总会比快乐的时光多得多,日复一日的忍受和坚持,苟且的活着,最终等来的也一样是死亡。
那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坦然的拥抱永恒的静谧呢?
生命的诞生,本身就是本能对自己的欺骗。求生的本能告诫自己要活着,却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要活着。
“不对,生命不是那么肤浅的事。”
“那么,真正的幸福究竟是什么呢?”
那个男子这么问道,让玲也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因为这句话是乔班尼的台词。
童话中,银河铁道上的乘客,乔班尼和康贝内拉。
当他们被列车的窗外那燃烧自己也要照亮他人的天蝎座的光辉所感动的时候,这种牺牲自己去拯救他人的使命感充斥内心。
这样的成就感,仿佛就是幸福。
但那是真的吗?
玲也记得,紧随着乔班尼这一句的提问,康贝内拉的回答,他说“我也不知道。”
康贝内拉就是那个天蝎,他在有人坠河的时候跳入河中去救了对方,自己却失去了生命。
“将拯救他人而牺牲自己这种事视作幸福,这不是很奇怪吗?说到底,你不也是在求死?”
玲也知道,自己的内心被人看穿了。
那时的她和康贝内拉做了一样的选择,不同的是,康贝内拉得到了永恒的静谧,而她接受了盖亚的光芒。
哪一种才是幸福呢?
“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玲也会问这个,男子愣了一下,他摇了摇头。
“我没有名字。”
他甚至连生命体都算不上。
“可是你知道自己是谁,只要有‘自我’的概念,都应该有名字。既然这样,你就叫‘乔班尼’吧。”
女孩自说自话给自己起了名,他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对他来说这是无意义的事。对方愿意这样称呼,他也不会反驳。
真正的幸福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文明,那些登上过他车厢的文明。
可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像康贝内拉一样,最终跳入了黑暗的深渊。
所以他确定了。
对生命来说破灭才是最后的归宿,静谧的消失才是真正的幸福。
而他就像乔班尼一样,一次次见证这些。
“乔班尼,你还记得创造你的文明吗?”
他摇了摇头,太过久远的时间,数据早已丢失不可考据了。
对,这个奇迹的列车并非自然诞生,它同样是失落文明的造物。
确实太过于久远了。乔班尼本身也已经没有了记忆,但玲也之前通过诺亚之翼,在追溯他的踪迹时,曾经看过时间的长河。
在数千万年的时光中,都留有它的轨迹。
也就是说,它的时间至少可以追溯到数千万年之前。比光之国久远的多的时代,甚至比百万年前灭亡的‘巫’更久远得多。
那时曾有一个五级的文明。
那究竟是怎样的文明早已无法考据,可就算是五级文明依然不是不朽,就如古阿帝国,就如曾经在银河中威名显赫的雷布朗多一族。庞大的帝国都早已分崩离析。
那个应当是专精空间科技的五级文明同样崩散了,留下的文明造物,这一辆拥有人工智能的银河铁道,是唯一它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