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因为昂里斯的事情,整个伦敦塔都被惊动了,无数的妖精和搜索球被派遣了出去,尽管有一些官员表示这样会让普通人产生不必要的慌乱,但是大部分的官员还是认可这件事情,毕竟他们自己就是伦敦塔的一员,比起影响普通人他们担忧自身的安危。
帝国魔法师们的权利从莱克斯顿统治的时代开始便一直如日中天,任谁也想不起来这近百年他们的权力曾消减过。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生活和普通人的生活基本上没有任何关联,他们要么呆在市中心的伦敦塔和分布在其周围的国家机关里,要么呆在郊外林荫大道之间隐秘的别墅里。
在郊外别墅到伦敦中心的这段距离里,那些塞满了小店铺、荒地、工厂和砖头房的街道,就是留给那些普通人的,魔法师们偶尔会乘着黑色的定制汽车经过,除此之外他们几乎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凯蒂看着天上时不时飞过的搜索球,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还记得那是某天晚上,一个红色的大球默默地跟着她从学校回到家,那个时候还年幼的凯蒂吓得差点哭了出来,可父亲却没有安慰他只是严肃地对她说道:“它是在保护我们,不用害怕它们。如果你是个乖女孩,它们就不会伤害你。只有坏人、小偷和间谍才需要害怕。”
那一次的遭遇给凯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此,她常常梦见发光的红色球体追着她。
她的父母没有这些顾虑,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想象力,却非常地清楚他们在这个伟大的帝国里所扮演的角色是多么地渺小。他们认为,魔法师们天生就拥有优越的身份和地位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于他们相较于以前的贵族一成不变的统治本质也全然接受。他们觉得这让人很安心。
“如果帝国有需要,我愿意为帝国而死。”她的父亲常常把这些话挂在嘴边,总是对身边的人说“我们生在一个伟大的国度里面。”
“魔法师们的存在让捷克人不敢轻举妄动。”她的母亲也曾和她讲过“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捷克帝国的军队可能会沿着克莱普汉大街长驱直入,你也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吧,亲爱的。”
或许吧,每次凯蒂都不耐烦父母的说教,总是用她知道的各种事情来反驳父母的话。
母亲说魔法师们让捷克的军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知道现在的捷克早已不比当初神圣罗马帝国,根本不可能来进攻大英帝国。父亲经常说他们生活在一个伟大的国度里面,实际上呢?
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伦敦南郊巴尔汉的连排屋里,她的家很小,楼下有客厅和厨房,后面还有一间小得可怜的浴室。楼上有个小阳台和两间卧室,她和她父母各住一间。每周的星期一到星期五的早上,一家人都会轮流在浴室里梳头,整理衣服。
她的父亲每一次都会在领带上弄个没完没了,每次他才刚打好,又要拆开,把那条细长的布穿进去、往上拉、转个弯再绕出来,反反复复持续到出门的时间。
凯蒂看不出每一次打出来的结果究竟有什么差别,但她的父亲总是很在意:“仪容是非常重要的,凯蒂。做我这份工作的人,往往只有一次机会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父亲是一个精瘦的高个子,他固执己见却又拙于言辞。他在伦敦中心一家大型的百货商店当楼层经理,他自己也深以这份职务自豪。他负责的皮件部门和家里的布局比起来那是相当地宽敞,高大的天花板下亮着微弱的橘黄色灯光,随处可见用鞣制的动物皮毛做成的昂贵皮包和公文包。这些商品价格并不低廉严格来说可以被称为奢侈品,再说明白一点,就是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大多是魔法师。
凯蒂曾经去过一两次,浓重的皮革制品味扑鼻而来,她在里面被熏得晕头转向。
一有客人来了,她的父亲就会让她去远处的角落里。凯蒂也不违背父亲的安排,只不过她每次都会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想要从他们里面找出有没有魔法师。
可是每个客人的打扮看起来都很体面,里面有很多人拿着手杖,一开始不了解魔法的凯蒂根本看不出来客人是不是魔法师,可后面她就从细节里找到了一丝线索。
魔法师们眼神总是带着几分严肃和审视,脸上也总是不可侵犯的神情,当然最容易发现的就是父亲在对待这些客人时会一下子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在凯蒂眼中父亲的言行变得笨拙,衣服上出现了焦虑的褶皱,领带也因为紧张而歪七扭八。他们说话时父亲会微微屈膝点头来回应,他们挑选商品的时候父亲会主动站在台阶下面来显得对方高大。
这些蛛丝马迹很微妙,也正是因为这些技巧父亲才能持续担任这个职务。但不知道为何这些落在凯蒂的眼里,只让她觉得困窘,甚至有点难过。
从那时起凯蒂就不在对魔法师们感兴趣了,而让凯蒂彻底讨厌魔法师的则是另一件事。
凯蒂的母亲在一家羽毛笔店当接待员,这家店铺藏身在伦敦南区众多的饰品店和手杖店中。他们为魔法师提供特制的羽毛笔,尽管这种羽毛笔又慢又难写,使用起来相当麻烦,但还是有许多研究卷轴的魔法师上门求购。
这种可以近距离接触魔法师的工作让凯蒂的母亲比起她的父亲更加地推崇那些人。
她每天下班回来最大的乐趣就是向家人们讲述她遇到的魔法师们:“她的衣服是用最好的金红色塔夫绸做成的,说不定还有可能是来自中国!而且她真的威风,只要响指一打所有人都会向仆人一样簇拥到她身边,等待她的差遣。”
凯蒂这一次没有再反驳母亲说的话,因为她知道无论再怎么和父母辩解都是没有用的,魔法师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理念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看着每天为魔法师们卑躬屈膝的父母,凯蒂感到了悲哀,因此她比一般人更加好奇魔法,跟想要弄清楚魔法的本质。
后来平静的生活在某一天突然被打断,那天她一如既往地和海伦娜与雅各放学回家,但一打开家门就看见了母亲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哭泣。
“妈!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我就是有点难过,凯蒂,怎么说呢,恐怕我已经失业了...哦,我该怎么跟你父亲说呢?”
凯蒂给母亲泡了一壶茶,弄了点饼干,看着她抽抽噎噎了好一整子才平静了下来。在接下来母亲的叹息声中凯蒂大抵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经营羽毛笔店的老魔法师巴莫先生隐退了,他的三个徒弟接手了他所以的产业,他们似乎不太喜欢普通人员工,于是从伦敦塔里带来了一批学徒,让他们经营店铺,转而把老员工全部辞退了。
早早接受魔法师们耳读目染的凯蒂愤愤不平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他们当然可以,这是他们的权利,他们保护国家,让我们称霸世界。他们就当有这些特权。”母亲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水,喝了一口茶,“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有点伤心,都在那里工作了那么多年了...”
后来母亲很快就找到了另一方差不多的工作,依然是接待魔法师,日子也很快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但凯蒂这么多年也都没有忘记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