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时感到了一阵轻松,我这个女儿没白养,只有她了解我的心思,别的人都只会要我别乱想,阿珠就会告诉我具体的解决办法。是啊,该做的防备既然都做过了,就说明那个狐狸精的确只是偶然碰上了我,我的确不用担心。
阿珠发现我的情绪大为改观,语气愈加地和缓,继续说道:“妈,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我得去完成一件任务,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你完全见不到我,也无法跟我联系。妈,你能不能把眼下这些事都先放一放,在家里好好陪着奶奶,等着我回来?”
这是什么话?我张大了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但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象平常那样,听见无法理解的话就立马着急发作,只是呆楞楞地看着我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珠回头看了看默不作声的火兄弟,再对我说:“妈,就只要半年,真的,半年后就没事了。你答应我要好好的,爸爸一定会康复的,你和爸爸陪着奶奶,安稳过日子,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我用力摔了摔头,让自己清醒一点,问道:“阿珠,你同妈妈讲实话,你要去干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任务,见不到你也就罢了,还半年都不能跟你联系?”
阿珠咬了咬嘴唇,下决心地对我说:“妈,我实话同你讲吧,我要把我的身体交出去,给神仙用。所以,接下来半年,我就不是我了……妈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我也算是半个神仙了。”
我心头的慌乱一闪而过,很快又宁定下来,道:“阿珠,你是我生的,怎么会是什么神仙?神仙还需要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去用?不行不行,这是什么昏话,你不同我说清楚,我就不放你走。”
阿珠点头说:“妈,我就是想尽快跟你说清楚,才过来找你的。这个事儿,也不需要再告诉别人,你连大哥大嫂都别说,更别告诉奶奶。妈,你记得吧,我从出生起,心口就有一点血痣,是不是?”
这我当然记得,我拼了命把阿珠生下来,产后大出血,昏过去之前只来得及看了阿珠一眼,连她的小模样都没记住,就记住了她心口那点朱砂痣……难道这个痣有什么讲究吗?
阿珠也不避忌那个火兄弟在场,就把她的衣襟解开来给我看,我惊呼一声,忍不住伸手过去触碰:她的胸口上,竟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蝴蝶兰,仿佛胎记一样浸染在肌肤上,衬托着那点朱砂痣鲜艳如血,好象随时都能滴落下来。
我的指尖触到那个小红点,蓦然感到火燎一般灼痛,倏地缩了回来。
我惊讶得喘不过气来,问阿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阿珠扣上衣襟,对我说:“妈,这是神仙留在我身上的印记,我是神仙化作的凡人胎骨。我从小到大犯的头晕症,其实就是神仙偶尔在我体内苏醒的表面症状。妈,你别多问,你只管相信我的话就好。我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眼下时机到了,我得把这具身体交给我体内的神仙去掌控,让神仙去完成拯救世界的任务。所以,接下来的半年,我的意识会归于沉睡,简单来说,就是我不再是我了,你不要见我,也不要跟我联系,你只管在家,等着我回来就行。”
我完全无法理解,抓着阿珠问:“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啦?什么……拯救世界?阿珠,你不要吓唬你妈,这种事怎么会跟我们家扯上关系?你有什么本事能去拯救世界?”
阿珠说:“妈,叫你别多问嘛,我哪里有本事拯救世界?是沉睡在我身体里的神仙有本事,而且只能用我的身体才能完成任务。本来,我一直有些犹豫,可又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犹豫,就天天跟混他们在一起,想捱到最后一刻再作决定。不过,这两天,我觉得我该下决心了……妈,你就当故事听吧。这世界,本来由五个神仙护佑,前世散形离世了,现在再世归来,却变作了六个,其中卜杜和小方,由原来的一个神仙分作了两个。包括我在内,我们六个都有些毛病解决不了,聚齐了也没用,这阵子一直在想办法治我们的毛病。前几日,小方从林子妈妈那里,取回了金仆留下的障咒,可惜却不完整,还有一部分不知道去哪儿了,小方因此取回了过去的记忆,却依然无法恢复灵力,而卜杜受打击很大,心灰意冷,竟然从我们之中退了出去,声称要跟他大哥回家,不再陪大家一起去完成任务。我这两天就想啊,大概全要怪我,是我的出生,才导致眼下这种乱麻似的局面。解铃还需系铃人,不如,还是由我来打破僵局,只要我真心愿意去沉睡,木仆就能恢复如初,我们当中,就能出现一个完全没毛病的成年神仙,也就再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我吃力地思索着,想要听懂阿珠说的这番话,站在门边的火兄弟却笑了起来,道:“完全没毛病的成年神仙?你还真看好木仆啊,我把话放在这儿,他若回来了,只会是我们当中毛病最大的那一个。”
阿珠恼了,啐他:“你就会说风凉话,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火兄弟无所谓地说:“凉拌啊。卜杜跑掉了,就算木仆归来解除了金仆心障,小方仍只算金仆的一半,五仆无法齐聚,肯定就不能完成涅母的任务。老大说过,你绝不要勉强,可我现在听你说话,还是有些勉强,那又何必?反正这个完成任务能不能完成,我才不介意。”
这个火兄弟说的话,每个字似乎我都听能听见,但意思却再怎么努力也听不懂,他难道不是在说中文?
阿珠似被他说中心事,不吭声了,拧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