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走完了三书六礼的礼数,相府倾尽全力给沈知筠准备嫁妆,因为沈逸就沈知筠一个独女,李夫人准备把自己的嫁妆也全数给沈知筠带上,沈知筠好说歹说才拒绝,最后算上夫人三分之二的嫁妆,悦王府送来的聘礼,太后皇上赏赐的东西,沈知筠自己的生活用品衣物等一共一百二十抬,她爹才满意。
成亲前一日夜里,终于到了最后一刻,沈知筠望着明月一点点向东移去,心里的绝望渐渐增加,看来,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沈知筠支开所有人,点燃了火盆,手里捧着那套七月初七穿过的衣衫,怔怔地望着燃烧的火焰。
华服猝然落下,霎那间溅起无数火星,火焰渐渐吞噬了好看的鸢尾花图案,化为了焦黑色的灰烬,一阵风过,灰烬在空中成为齑粉。
就让一切都过去吧,沈知筠这样想着,把曾经的心动与邂逅全部忘记好了。
她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泼墨般的夜空,火焰印在她的眼眸中,似乎要烧去心底最后的一丝犹豫。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就要嫁给悦王了……
沈知筠阖上眼眸,眼泪潸然落下。
大婚之日,天刚蒙蒙亮,沈知筠被侍女们从被子里拖起来梳妆打扮,李夫人含泪一句句说着祝福的话,沈知筠心有不忍道:“娘亲不必忧伤,筠儿会保护自己,照顾自己,你与爹爹一定要保重身子”。
李夫人摸着女儿丝滑的长发,极力忍着眼泪,哽咽道:“你是娘亲唯一的孩子,如今就要出嫁,让娘亲怎能舍得?”
沈知筠抬起秀美的脸庞,啜泣道:“娘亲,筠儿定会保重自己的。”
沈知筠的贴身侍女拂冬劝慰道:“夫人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大小姐的。”
李夫人这才擦掉眼泪,努力笑笑,温柔道:“娘亲给筠儿盘发,祝你平安幸福。”
刚过了辰时,下人传信说悦王已到门口,只见相府大门前,季青蘅一身大红婚服,流光溢彩,配上他俊逸的面容,着实风光无限。
徽苑前,鞭炮声此起彼伏,司仪大声吆喝道:“大小姐出阁。”
沈知筠被侍女搀着一路走至大厅,等沈逸同夫人坐好,季青蘅和沈知筠一起拜别双亲。
沈逸眼睛微红道:“你嫁去王府,以后要好好照顾王爷,侍奉太后,贤良淑德。”
沈知筠福身道:“女儿知道。”
李夫人收敛了一下情绪,微微笑了笑道:“妾身只愿王爷王妃相敬如宾,平安顺遂。”
季青蘅拱手道:“谢夫人吉言。”
一切礼仪完毕,沈知筠由爹爹牵手一路出门,等走到花轿门口,沈逸温声嘱咐了几句,把沈知筠送上了花轿,不舍地离开了。
一切准备就绪,季青蘅翻身上马,对着站在门口的沈逸夫妇一拱手,带着迎亲队伍开始向王府方向走去。
一路泼撒花瓣吹吹打打,路上铺满了红毯,沿路的人们潮流涌动地看着悦王殿下迎娶相府大小姐,马车络绎不绝,从街头排到街尾,可谓十里红妆,场面十分隆重。
等到几年后,季青蘅回忆起他们大婚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他不住地心想,还好…还好他把婚礼办得很好,否则筠儿一定记恨他一辈子。
来到王府,季青蘅翻身下马接沈知筠出花轿,和她一起接受撒谷豆跨火盆等礼仪来到正厅。
皇上季青杬端坐在堂上,嘴角含笑,静静看着新人入门。
季青蘅和沈知筠一身奢华婚服郎才女貌,众人赞不绝口。
仪式开始,司仪是太后亲弟安乐侯赵迨,他站在一旁,缓声唱道:“--一拜天地--”
盖头下的沈知筠神色平静,转身和季青蘅一起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面对皇帝,恭敬跪下,行了大礼。
“夫妻对拜---”
沈知筠有些迟疑,但也只一瞬,随即和季青蘅面对面躬身拜下。
季青蘅全程面无表情,皇上只当没看见,他站起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好,看到你成亲,朕以后就放心了,以后要和悦王妃相濡以沫,白首齐眉。”
季青蘅拱手道:“是,多谢皇兄。”
今日悦王大婚,朝中官员悉数出席,王府热闹非凡,等拜堂仪式结束后,司仪宣布送入洞房,沈知筠跟着喜娘来到了她的寝院青梧苑,而季青蘅出去敬酒,等天黑才能回来。
沈知筠坐到床上心情沉静,她有些失落地想到,从此刻起,她不再是相府的大小姐了,是悦王妃,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已是傍晚,季青蘅推门而入,下人不住地说着恭喜的话,喜娘示意他坐在沈知筠身旁,季青蘅看着坐在床上穿着大婚礼服的沈知筠心中很难受,但他知道这与沈知筠无关,他拿起折扇上前去掀起沈知筠的盖头,露出了沈知筠美丽的容颜。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印入心头。
两人默默打量着对方,但他们都不敢开口。
房间里还有好多人,喜娘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快速剪下他们的头发绑好,把盒子交给了沈知筠。
拂冬端来两杯酒递给他们,两人拘谨地看了对方一眼,沉默着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季青蘅说了句有赏,叫她们出去了。
气氛有些尴尬,季青蘅和沈知筠都没认出对方,也怪当时他们相遇时,他们都带着面具,认不出也在情理之中。
最后还是季青蘅先开口道:“沈小姐,本王知道,皇上这样突然赐婚,你和本王都是迫不得已接受的,其实我们并无感情,相亲相爱更是无从谈起,但我保证以后会给你悦王妃的待遇和荣耀,你……”
沈知筠心中默然,此刻她才从一天繁琐的礼仪和沉重的心事中回过神来,心想他堂堂王爷,说什么她有反驳的余地吗?不过这样也好,沈知筠道:“但凭王爷决断。”
外面天色已深,季青蘅看了一眼沈知筠,淡声道:“今晚我在这里就寝,为了方便,我用被子放在中间,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行吗?”
沈知筠也正有此意,如若季青蘅今晚不在这里休息,明日风言风语必定少不了,她道:“好。”
两人配合默契地脱掉大婚礼服,沈知筠坐在梳妆台前卸掉头饰,看着台面上密密麻麻摆满了饰品,沈知筠忍不住腹诽着,这些个东西真是沉啊,压得脖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拿起玉簪简单束发,沈知筠神情平静淡漠地坐在桌子上吃着点心——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季青蘅看着沈知筠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点心,心想她一定饿坏了,他坐在床上等了许久,看到沈知筠吃得差不多时,才叫她过来就寝。
沈知筠起身到另一边洗漱干净,卸掉妆容,季青蘅看着沈知筠沉稳地做着一切,心里有些惊讶。
两人都准备妥当,季青蘅起身示意沈知筠先上去,沈知筠捏紧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从季青蘅身边走过爬到床上和衣躺下,季青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沈知筠,随即吹了灯躺下。
今夜月色朦胧,两人都睡不着,季青蘅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沈知筠道:“王妃果然是大家闺秀,做事利落,着实让本王开了眼界。”
听出季青蘅话语中的揶揄,沈知筠翻过身淡淡道:“王爷说笑了。”
被沈知筠的话噎住,季青蘅识趣地闭上眼睛道:“睡觉吧。”
过了好一会对面的人都没说话,季青蘅忍不住睁开眼,发现沈知筠已经睡着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到沈知筠沉睡的脸上,季青蘅突然发现沈知筠竟与她有些相似,他心道自己一定是太过思念才会看走眼,急忙闭上眼睛专心睡觉。。
第二天一早,季青蘅先醒了,随后沈知筠也醒了,季青蘅拿出准备好的匕首,在手上划下一刀,在喜帕上滴了几滴血,收到沈知筠平静了解的眼神,季青蘅收起匕首,两人默契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