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符酒场出名并非是完全喝酒离开,主要是他抓阄猜酒令厉害。
朱厚照早就听说其名,以为是个身材高大之人。
见了才知道是个精瘦个子平平之人。
大明中进士之人,不仅需要有学识,长相也是一方面。
伍符长相真是太过于平庸,个子着实有些矮小,朱厚照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说实话有些失望。
不过伍符倒是落落大方,神情举止磊落,说话也得体微微幽默,掩盖了其身体上的短板。
今日酒宴,伍符准备的酒席也很有特色。
没有海参鲍鱼等昂贵的吃食,都是些保定的特色菜品。
保定五香驴肉、卤煮鸡、白肉罩火烧、骨渣丸子、烙炸(特色炒煎饼)、熏肉、小素菜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这些菜品花不了大价钱,都是伍符请当地的名厨做的,但因为是地方特色,味道不错,加上特别,朱厚照吃得倒是不亦乐乎。
喝酒环节,伍符果然抓阄猜酒厉害,近乎十局下来,朱厚照都落败了,喝了不少酒水。
伍符滴酒没喝,且连续赢了皇上那么多次,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江彬还替朱厚照挡了三杯酒,他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
朱厚照倒是没摆脸色,只是呵呵地笑着,心中却暗岑这伍符就是个二五零的家伙。
不过也好奇此人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性格怎么能做上这保定府巡抚。
伍符家世一般,虽然也算是诗书之家,不过家中也就他做的官位高些,其他基本上名不见经传。
不懂拍马屁、看人脸色,还能爬上这保定府巡抚的位置,只能说举荐他之人估计是被他灌酒灌醉无意为之而已。
朱厚照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举荐了这伍符。
伍符滴酒未沾,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侃侃而谈保定府的逸闻趣事,说道尽兴处哈哈大笑。
朱厚照看这厮越来越不顺眼,直接将桌子上自己抓过那些需要喝酒的阄扔在地上,让伍符去抓,抓到需要喝酒的必须罚酒两杯。
伍符说得正尽兴,听清朱厚照的吩咐,显然愣了下。
但皇上吩咐,他只能遵旨。
抓阄那些自然都是需要喝酒的,伍符足足喝了近二十多杯,肚子变得熘圆,还不时打出饱嗝。
《剑来》
朱厚照看到伍符的狼狈,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他起身宣告酒席散场,跟江彬扬场而去。
……
伍家后宅。
“老爷,你今日喝了这么多?”
伍夫人为伍符除去外衣,同浑身酒气的伍符说道。
伍符的脸色却有些严肃。
“皇上……”
伍夫人世家女子出身,长相标致,嫁给丑男伍巡抚,夫妻倒是感情十分和睦,夫妻两人无话不谈。
“皇上此人人品还可以,只是气盛不服输,有些一意孤行,恐怕很难听人意见。我本想着……”
伍符神情有些懊恼。
“老爷,我知道你志向高远,一心想为朝堂皇上做事,一展宏图,只是世事艰难,很多事情并不是想想就可以的,至于皇上那边,如果他不是个能听进意见的,咱们跟他关系不近,可谓是除此见面,很难相劝,那些人应该不至于……他们最多也就恐吓一下他而已,你不是说好像有人提醒过皇上,他也没听,我们也算做过努力了,尽无志而无悔,足矣!”
伍夫人劝慰皇上道。
伍符也深深叹了口气!
皇上心意已决,他性格高傲,酒场上酒令落败,就觉得没面子,不愿意愿赌服输,如果为他安全,劝他先放弃南行,恐怕很难,自己也出力不讨好!
……
第二日,朱厚照告别伍符,继续南下。
在越往南南行中,朱厚照的内心越来越低沉。
相比较冀地官员,比如伍符等还算客气的招待中,接下来的南行到达的地方,对待他的到来,更是慢热冷待。
有不少本应该接待他们的官员,在他们没到来之前已经借故办差躲到了别处。
只能一些不入流的人员草草接待他们,无论酒席还是接待都是相当懈怠。
很难想想,这是一个地方对待大明皇上的态度。
“皇上……”
江彬有些犹豫地看着沉思不语的朱厚照。
“文宜,无事!我为何来江南?如果我不来,这江南犹如独立之国,谁人知道我朱厚照还是这大明之主?恐怕他们早已忘记了这大明天下还是我朱家天下,让他们认认主人又有何妨?不识主人之奴仆,自然见到主人有懈怠之心,更需要我们去纠正!”
朱厚照笑道,纵然有些心思沉沉,倒是想得明白。
“皇上,如今到了清江浦,既然这里的官员还没有做好迎接皇上驾到,且在他们家里住着也不自在,我倒是有个好地方,皇上住着应该舒服些。”
江彬建议道。
那些所谓的地方官慢热冷待皇上,皇上纵然说不在意,江彬却知道这种软刀子待人的态度,谁能真正不在意呢?
清江浦倒是有个老熟人,皇上住在那里倒是比住在官员家里要好些。
“什么好地方?文宜,莫非你在此地还有什么关系不错的熟人不成?”
朱厚照有些惊异。
“皇上,这人不仅臣熟悉,是臣的熟人,也是您的熟人!”
江彬笑道。
“额?还是我的熟人?说来我听听,是何人?”
“张阳家就在此地。”
“张阳?”
朱厚照想起了此人。
张阳原是宫中的宦官,曾经侍候明孝宗。
明孝宗去世后,也为朱厚照办过事。
只是他年纪大了,就请旨回老家养老,他的老家就在清江浦。
作为老仆人,曾经的主子到了这里,自然要出来迎接。
因为那些地方官的懈怠,江彬为了避免场面太难堪,在没有到达清江浦之前,已经让前方兵士通知了张阳前来迎接,为的就是想让场面热闹些。
……
清江浦。
锣鼓喧天,一队伍欢迎的人群出现在官道码头。
为首的人正是曾经的宦官张阳。
如今的他虽然年纪不小,但谨慎状态不错。
脱去了曾经内廷的衣服,如今的他绫罗绸缎在身,倒是像个乡间地主老爷。
“皇上!”
张阳看到朱厚照的轿子,直接就挪动胖胖的身体跪倒在地。
朱厚照眼角有些潮润,此次南下多次受冷遇,即使伍符表现还算可以,也只是略略客气而已,并且对饮酒抓阄对自己一点也不想让。
能如此热情迎接自己的竟然是已经退休的内官,心中不免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