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将军,若真能洗脱嫌疑,妾身定会好好管束西院下人,再不会出这种事。”
秋姨娘感激的福了个礼,双目依旧通红。
顾南烟冷眼看着,低声跟身后的云初吩咐一句,云初应声退了出去。
顾曜心中的带着歉疚,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屋内便沉寂下来。
半晌后,秋姨娘率先打破沉默。
“妾身想过了,正康早已成家,如今孩子都到了成婚的年纪,再留在将军府中难免招惹是非,待这件事了结,您便将他们一房分出府去罢。”她面上带笑的道。
“至于妾身……还请将军给个恩典,让我随正康一起出府。”
要说子女成家后不分家的大有人在,可东西两院经过此事关系更加紧张,留在府中并无益处。
而且她这个姨娘本就做的名不符其实,留不留在将军府没什么两样。
顾曜闻言,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
之前他与顾南烟商量过,顾正康既然站在了太后一边,且冥顽不灵,再在府中住着难免牵连整府无辜的人。
二人早有这个想法,却不想由秋姨娘先提了出来。
此时顾曜大可顺水推舟,可方才刚知道秋姨娘受了冤屈,若是立马应下着实有些不近人情。
他沉吟片刻道:“既然你有这想法,正康也确实老大不小了,将他分出去倒也可以,大不了多分他一成产业,只是你……”
他看向老了许多的秋姨娘,想到这些年对她的忽视。
虽说他并不后悔,但这对一个女子而言却着实残忍了些。
于是顾曜斟酌道:“你年纪也大了,正康如今……忙得很,难免顾不上你,你若是愿意便还留在府中,我让人将你的住处搬到东院附近,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若是顾正康当真勾结太后干出谋逆之事,秋姨娘住在将军府好歹不受牵连。
秋姨娘闻言怔怔,片刻后眼眶又红了起来。
“妾身多谢将军关心,既然如此,我便厚着脸皮在府中多留几日,待正康忙完这段日子,再搬出去同他一起住。”
顾曜见她没反对,心中松了口气,对她的歉疚也少了些。
顾南烟挑了挑眉,斜了顾曜一眼,饶有兴趣的看着秋姨娘。
丁嬷嬷不知跑躲去了哪里,想找到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顾曜便想让秋姨娘先回去等消息。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云初就回来了。
她进屋后先是往秋姨娘那边看了眼,随后朝顾南烟拱手道:“启禀公主,丁嬷嬷与其子刘大勇带到。”
“带上来吧。”顾南烟神情淡淡,眼角余光注视着秋姨娘的反应。
在听到云初的话后,她明显怔住,不敢置信的看向门外。
顾曜同样惊讶,他方才自然看到云初出了门,却没想到她竟是去找丁嬷嬷母子。
同时心中疑惑,按理说丁嬷嬷既然有同党,定然被藏了起来,他不明白孙女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他们的。
除非这二人一直都在孙女眼皮子底下!
顾曜十分欣慰,看来她一早就发现了不对,这才让人监视丁嬷嬷母子。
两个一身黑衣的人压着一身狼狈的丁嬷嬷跟刘大勇,将人送到后一句话都没说便隐去了身影。
顾南烟垂首看向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满脸惶恐的丁嬷嬷,没给她丝毫反应的时间,直截了当的问道:“秋姨娘的毒可是你下的?”
顾曜猜的不错,她早觉得事有蹊跷,只是手中无人,便让李逸派人暗中观察。
秋姨娘每日晨起都会吃一碗燕菜,几十年未曾改变。
而丁嬷嬷虽然被关了起来,由于身体不好走几步都费力,看管她的人便有些松懈,天蒙蒙亮的时候打起了瞌睡,被她溜了出去。
随后她便去了西院灶房,跟正准备煮燕菜的小丫头说要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以报答主子的恩情。
小丫头认得她,却不知她犯了何事,只当她出去养了几个月又回来了,也就没怀疑,接了她递过来的银子便高兴的出去躲懒去了。
趁机将一早准备好的砒霜撒在燕盏上,趁着天还没完全亮,丁嬷嬷偷跑出府。
谁知还没跑出多远便被李逸的人抓住关了起来,与她关在一起的还有她的儿子。
此时听到顾南烟问话,她惶恐不安的趴在地上磕头。
“一切都是老奴做的,都是老奴的错,勇儿什么都不知道,求将军放了他吧!”她呜呜低声饮泣,眼中对儿子的关切不似作假。
“如此说来,秋姨娘说的都是真的?”顾南烟丝毫没有心软,端起茶盏拂去上面的茶末。
她冷眼看向丁嬷嬷:“那你倒是说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又为何让你对本宫的祖母下毒!”
顾南烟尾音高昂,突然厉喝一声。
刘大勇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哪见过这等阵仗,本就紧张的直打哆嗦,被顾南烟这么一吓险些歪倒。
丁嬷嬷同样被吓了一跳,她抿着嘴依旧紧紧抓着儿子的手。
“老奴从没见过主子的真面目,他每次都是蒙着面的,至于为何要给顾老夫人下毒……”
她看了顾曜一眼,嗫嚅道:“老奴听他说过,似乎是因为姨娘得罪了谁,想要以此陷害她。”
她说这话时看都没看秋姨娘一眼,只盯着地面。
秋姨娘却十分惊讶:“妾身进将军府这么多年很少出门,便是出去也不会在外面多呆,更不曾与人发生过冲突,身边接触的也都是将军府中之人,何来得罪人?”
“姨娘向来心善,自己没有那些狠毒的心思,自然也觉得别人没有。”丁嬷嬷突然抬头,看着顾曜。
“那人曾说过,姨娘的存在就如一颗眼中钉肉中刺,虽偏居一隅却也着实碍眼,只有将之拔除才能让他家主子顺心!”
“他还说只要将他交给老奴的药下在老夫人饭食中,便会给老奴一大笔银子养老。”
“老奴虽然贪财却不想害人性命,就想拒绝他,可那人却让老奴放心,说他那药不过是让人显得虚弱些罢了,并不会伤及根本,还跟老奴说……”
她抬头看向顾曜,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般咬牙道:“他还说他不会害死自己的主子!”
她这话一出,顾曜愣了愣,琢磨片刻才明白她说的那人的主子是谁。
“放肆!”顾曜想明白后大怒。
“狗奴才竟然敢污蔑主母,本将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自然不相信丁嬷嬷的话,一张脸气的通红,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觉得这是家丑,不可外扬,早早将伺候的下人屏退。
秋姨娘也是先怔愣片刻,随后似乎比顾曜还要生气,抓起滚烫的茶盏便朝丁嬷嬷扔了过去。
“老夫人多年来对西院照顾有加,从不偏颇对待,对正康更是视如亲生,但凡东院子女有的,必会给正康也准备一份。”
她愤愤起身,尤不解恨的一脚将她踹倒。
“若老夫人真容不下我们西院,又何须如此麻烦,只一句话便可将我们赶出府去!”
秋姨娘眼中冒火,仿佛被指控的人是她一般。
顾南烟静静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