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打完电话,钻进副驾驶,对后座的沈毅如实报备。
沈毅听完后手指轻扣着大腿一时间没有吭声。
他盯着窗外出神了一阵,车厢内一派寂静。
一直没有吩咐,司机等得无措,频频望向后视镜,沈毅忽然收回手,冷冷开口:
“去嘉辰公寓。”
沈霓然换好衣服,坐到镜前随意地涂了个口红了事。
她唇形是天生的微笑唇,不笑的时候也压不住嘴角的弧度。
想到刚才客厅的乌龙,她面不改色地盖好口红盖子,将口红抿匀。
对于突发状况的解决她早就游刃有余,最后三两拨千金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尴尬氛围揭过。
过后她还自我安慰,不就是走了个光吗?当初那么暴露的比基尼她也穿过了,这算个什么?
齐宴也非常配合,自那以后一切都正常的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饶是如此,砰的一声落在化妆盒里的口红却悄悄暴露了她心里的烦闷。
过了那么久还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让她脑子里密密麻麻地爬上满脑子的烦,又逐渐往她心里钻。
她烦躁的揉了揉蓬松的头发,突然觉得好似遗忘了什么。
不经意扫到桌上突然亮起的手机,上面显示中午十二点整。
脑子里一阵惊雷,经过小猫那一阵搅合,她差点忘了今早陈玥邀她去野骑基地赛马的事情。
她熄灭手机,脑子里浮现上一次纵情狂奔的感觉,那股不知名的郁闷总算散了些。
骑马算是她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爱好。
她爱那种在平野自由驰骋的感觉。
今天野骑基地动用关系和大价钱好不容易弄到了一匹珍贵的阿哈尔捷金马的小马驹。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富二代们的耳中,这个圈子里的人爱玩,而且是想方设法不顾后果的玩。
有了新的乐子他们自然不会轻易错过,听陈玥说为了准备这场游戏,他们这次可花了不少钱,说是谁赢了就能为小马驹取名。
宝马的小马驹珍贵,闲来无事的公子哥和小姐们很快就被激发了兴致。
在离和陈玥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沈霓然才出了门。
在帝都郊区有个最大的野骑基地,那里经常就有一群帝都的富二代在那里赛马。
怕时间来不及沈霓然走得匆忙,因而没有发现沙发上的齐宴听见她的动静起身走了过来。
她走到门口刚换上平底鞋打算出门,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转头就看见齐宴抱着小猫正静静地盯着她,室内灯光打在他脸上,盈盈光波在他眸间流转,眼神好似会说话。
他细软的头发柔顺的垂下,那双澄澈的眼此时看上去有些可怜,让她有种丈夫将妻子无情地遗落在家的错觉。
但她终究不是那种轻易心软的人。
包里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大概是陈玥开始催促了。
她不再逗留,快速转过头,脚步却顿了一下,难得地和他报备:“我和陈玥去骑马。”
说完不再看他,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
齐宴轻应了一声,大门砰的关上,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小猫被关门声震得喵喵的叫了两声,他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安抚。
到达野骑基地就要半个小时的车程,沈霓然到的时候陈玥说是已经换好衣服在里面等着了。
她刚准备进去,遥遥听见基地门口侧边传来小声的议论。
听到陈家这几个字眼,她脚步下意识顿了一下,话题还在继续,她干脆大大方方停下来听那几人能唠出什么花来。
那几个来骑马还穿着打扮无一不讲究的女人扭捏着身子蹲在离入口不远处的树下,佯作优雅的姿态,她们围成一个圈,默契地向上吞吐着烟圈。
一身红衣的女人狠狠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表情迷离、意味深长:“看到没有?陈家那位今天也来了。”
“哪个陈家?”
“地产。”女人只说了两个字,大家很快就意会到了。
“她怎么了?”其他人不解。
陈玥本就是帝都一号人物,出了名的玩咖,到哪都能看见她的身影,汗血宝马的小马驹本就是一个吸引人的噱头,她会来这里好像也不稀奇。
“我说她还有好兴致来这里赛马啊?不应该忙着和林家谈婚论嫁吗?”
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沈霓然本打算离开了,猝然听到这个消息,她捏着手机的手僵了一下,转过身目光紧紧地盯着红衣女人鲜艳的嘴唇,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听谁说的?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有人不信。
“什么空穴来风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和林家关系好,我不小心听到的。”惨遭质疑,女人不满地抢过话题。
只是逐渐减弱的声音暴露了她的心虚,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小心还是假的不小心。
“啊?这怎么也算是喜事一件啊?怎么一点风声都还没听到?”
“你不知道她成天跟在乔家那位身后吗?大小姐心高气傲,被甘愿低下身段做乔淮的一条尾巴,她什么心思真当别人蠢看不出来?”
“况且你以为这桩联姻真能那么容易就成?沈家那位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有了沈家的前车之鉴,估计陈家现在还在焦虑如何让这位大小姐乖乖顺服。”
红衣女人说的条条是道。
想到她即将要说的话,她下意识放低了音量。
“说来这沈霓然也真是不识好歹,顾凛那家世配她能差了吗?她不就长了副好的皮囊,投胎会投了点吗?神气什么?她在的日子,整个帝都名媛圈硬生生让她占尽了风头,其他人倒显得暗淡无光,她逃了也好。”
顾凛那样的身世相貌放在帝都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她沈霓然却看不上,还公然逃婚,可不就是在打她们这些对顾凛有企图的人的脸?
女人语气满是怨恨,越说越激动,在同伴扯了扯她的胳膊后,她才顿了顿,平复情绪再次开口:“她要是永远不回来了那就更好。”
见她们话题突然落到自己身上,沈霓然转过身不予理睬,从小到大她去哪都是众星捧月,长此以往难免招人嫉恨,听得多了被人排挤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陈玥问问联姻的事情。
可不能让她步她的后尘。
她刚准备悄然离开。
“啪”的一声,马鞭被人用力的挥在土墙上,尘土飞扬。
“不回来又怎么能看到你们乱嚼舌根的丑恶嘴脸呢?”
陈玥从门内走出来,她头发高高竖起,一身黑色马术服,紧身马裤勒出姣好的曲线。
她刚一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番话,她这人护短,暴脾气压都压不住。
她神色冷淡的瞥着被这声响吓得一抖的几人,手里摩挲着马鞭,舌尖抵了抵后牙,不屑地嗤笑出声。
她向来脾气好,这样一发作,恶狠狠的样子倒有几分盛气凌人的意味。
沈霓然见她有纠扯下去的意思,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腕,“你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等了你老半天了,以为你半路被哪个鬼拖走了,我就亲自出来找找,没想到我运气好,免费欣赏了一出野狗乱吠。”对着沈霓然,她神色缓和了一些,又有些嗔怪:“也就只有你总是让我等了。”
那几人猝不及防看见沈霓然,又被陈玥一阵奚落,面色又是一白。当着正主的面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属实有点尴尬,更多的是后怕。
她们通通心里一紧,优雅姿态再也绷不住,跌坐在地上。
凌乱的烟把散了一地,有些狼狈。
见陈玥这汹汹的架势没打算轻易罢休,而这几个女人也属实没什么战斗力,只能动动嘴皮子干过嘴瘾。
沈霓然拦了拦她的手,“没必要为不重要的人败坏了兴致。”
陈玥笑了一声,露出一嘴白牙:“说的也是。”
嘴上这样说着,说完她却逗趣似的,缓缓凑近,一字一句将人凌迟:“没有她也轮不到你们,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她这话说得狠,一点尊严都不给人留。
红衣女人愤懑,刚动了一下就被同伴迅速拉住。
陈玥见此,嘴角的笑越发无懈可击。
对付这些长舌的女人,就该如此,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一招致命,堵的她们满腔愤懑,却又怒火攻心想说却说不出话来。
爽得要命!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陈玥熟稔地牵出一匹棕色野马。
因为沈霓然和乔淮的缘故,她之前对骑马哪怕没有兴致长此以往也多了几分。
除了那几分胜负欲还有一丝丝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
她草草扫了一遍身边的诸多竞争者,对着沈霓然吹了声口哨,回过头看着前方宽阔的大道,腰背笔直,脸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从容。
沈霓然换好衣服,戴好头盔,骑着一匹飒爽漂亮的阿拉伯马,落于她身旁。
想到刚刚听到的联姻,她赛马的兴致早就没了,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思,期间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陈玥打断。
面对沈霓然的几番欲言又止,知道她要说什么,陈玥无所谓地摆摆手。
“别担心,我自有打算,别败坏了兴致。”
说完她一夹马腹,向前狂奔。
风中传来她爽利的声音:“你可别让着我!”www.九九^九)xs(.co^m
众多马儿一触即发,沈霓然闻言紧随其后,跟上她。
马背上的陈玥,让她莫名就想到了翱翔的鹰,自由、强劲、勇敢、肆意。
脑海里随之又冒出了刚刚那红衣女人的话,怎么也挥之不去。
豪门的婚姻,就像一座牢笼、一道刑具,将人牢牢的束缚起来,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
她们表面光鲜亮丽,其实也只是被关在用金边筑成的笼子里的雀而已。
高高在上的长大,却依旧免不了被狠狠折下。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自由不由己。
她害怕自己变成那样,更怕陈玥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