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我稀烂班子,样样不精!”
狄巴谦虚:“从北湖逃荒过来,每行都做,混口饭吃。不过我家在蜀中可是代代木匠,这个手艺是家传的……”
“咳咳!”
丑女不满:“小毕扬子,我在跟你说话……”
咚咚……自鸣钟敲响十下!
姚宠细目一睁:“呵呵?玩得太欢又忘了时辰,我得回家了!”
狄巴正在兴头:“少来!正热闹呢,蒋先生走得了?”
“不是蒋先生,是我要回家!”
姚宠强调:“别看我在先生那儿做事。只包吃,不包住。还得住我叔婶家。
本草丹那事后,婶婶就把我记黑名单了。我入玄医门下,她心里更别扭。三天两头说我长大了翅膀硬了。再回去晚惹她生气,估计真要被赶出来了!”
戴金锁冷哼:“大丈夫何必寄人篱下?既然看不惯,开心果你出来住便是!”
“说得轻巧,叔婶是我唯一亲人。我出来,难道住你家?”
“好啊!”戴金锁点头。
林渊笑:“这个可以有!戴叔身体不好,你学医的正好照顾。”
“呵呵你们算盘打得真好!”
姚宠一个白眼,告辞一声,急急走了。
林渊问:“金锁,我记得戴叔也让我们早点回去……”
“不管他!咱估摸着宴会快结束了。出来干活,得有始有终。到时候跟乐叔一起走。”
“我说,小毕扬子……”
丑女见林渊不理她,拉他手臂说:“别跟这些凡骨聊,我们去看章望法!”
林渊不满:“你对他感兴趣,自己去嘛!缠着我做甚?”
“我要你陪我!”丑女抱紧他手臂撒娇。
林渊心中一荡。少女这亲昵一抱,双方距离拉进。
少年能清晰看到,少女两只“细把冰姿比玉肤”的凝臂和雪掌。鼻中又是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浓郁迷人,又不刺腻。
其实仔细看,这女孩虽故意扮丑,但掩饰不住这姣好身材。还有手臂露出的霜月肌肤……
林渊兴趣成功向“美女”转移,说:“缠着我就算了,你一不报姓名,二用假脸糊人。天知道你有何企图?”
“小毕扬子,我对你好奇而已。论企图,我还怕你对姑娘不轨呢!”
丑女双目一顿放电,撅嘴说:“我是孟尝君!”
“孟尝君?”
林渊知道这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他记得孟尝君的名字叫……
“你叫田文?”林渊问。
“嗯……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哎呀,哪有男孩追问淑女名字的?没礼貌!”
林渊:“淑女……”
丑女轻哼,樱唇轻启。贴着林渊已经发红的耳朵说:“姑娘名字只告你一人,记好喽!人家叫……”
“唉姚宠,你怎么回来了?”
狄巴一句话将两人打断。却见姚宠一脸郁闷走来。
“呵呵见鬼!”
姚宠大嚷:“我出门要回家,外面的锦衣卫把我一拦。说只准进不准出,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许走!”
林渊和丑女闻言,皆若有所悟。
酒桌上,曹太一和章望法主宾各坐。
“这酒楼的自鸣钟有点意思。俺老章这次也买了个一个,带回去给万岁爷赏赏!”
章望法望着远处的大钟,露出欣赏表情。
曹太一语气不咸不淡:“嘿,西洋的奇淫巧技而已!皇帝乃天下之主,责任重于五岳。勿要年纪轻轻就玩物丧志!
我记得四年前,皇上酒醉失态,被太后教训。还写了罪己诏的。”
“唉曹老哥,万岁爷的事,我们别妄自评论。”章望法微笑。
曹太一冷哼一声,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两人入场坐一块,就是一热一冷的尴尬场面。
章望法无论说些什么,曹太一总是淡淡反怼。如此,是个人都看得出,盐帮龙头对青龙特使的排斥。
不少想来贺寿巴结的人,见到锦衣卫在旁,都拘谨了很多。
新任帮主曹石忍不住问:“敢问章帅,您这次从北都而来……可是有圣意要传达我等?”
“石儿你急什么?”
曹太一不满瞪他:“没看章帅风尘仆仆的?先吃好喝好,填饱肚子再说!天要下雨拦不住,该来的自然来!”
“哎呦,还是老哥心疼兄弟!”
章望法乐滋滋喝一口酒,夹一箸菜:“嗯,这蟹粉狮子头,味道真不错!”
说话间,章望法连受曹太一诸多暗讽淡驳,竟还是一副开心十足的笑脸。离得近的宾客,皆暗暗称奇。
“曹老哥不要误会,俺老章买自鸣钟,也是心疼万岁爷!你是不知,这两年万岁爷起早贪黑的,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年纪轻轻的,俺老章这做臣子的……心疼啊!”
章望法阔眼一挤,又红了目眶。
曹太一淡淡说:“我经商时,听说西洋有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所谓治天下不易!皇上,当砥砺前行!”
“老哥说得是啊!俺老章就是希望万岁爷记着时辰,别累坏龙体。”
章望法苦脸饮尽杯中酒:“就跟筱家的九儿送你钟表一样……时光啊时光!”
曹太一放下酒杯看他:“你是怎么知道……筱家九儿送我钟表?”
“知道就是知道喽……嗯,吃饱了!诸位,诸位!”
章望法起身团团一转:“曹老哥,各位帮主掌门,众多英雄齐聚一堂。场面实属难得!
趁着热闹,俺老章再添把火。向大家介绍一位,来自海外的年轻俊杰!”
啪——啪——啪——
章望法重拍手掌,只见锦衣卫一桌中,那唯一一个不是锦衣卫的墨袍人,缓缓站起。
酒店大厅热情似火,但那人一身墨披风大袍。遮住面容,也遮住躯体。
他之前在一群暗色锦衣卫中,并不显眼。此时站起,眼尖的宾客看到,他腰间包裹,正冒血泛红。
他挺直身子,双手搂下炮帽。露出年轻,俊美,苍白又忧郁的的青年面容。
双眉狭长如鬓。连接着,自两鬓垂落至肩的……两缕银霜!
“小真?”
二楼的司马记博士微愕。
章望法介绍:“这位剑客,自海外安南而来。回国仅三年,便已盛名赫赫。在粤闽浙等地除恶扬善,做了无数义事,屡得官府嘉奖。
他还被普陀山的诛邪圣尼,收为唯一徒弟。半年前,圣尼不幸去世,他便继承衣钵,成为神兵双翎凤新的主人。
俺老章相信。不久的未来,他必成我天朝正道中的顶梁巨柱!”
伸手一指青年:“便是此人了,王炼真王公子!”
宾客们看着站起的青年,一阵窃窃私语。
“在沿海活跃的那个王炼真?最近他屡除海寇,名声很响呢!”
“诛邪圣尼没消息半年,竟是死了?”
“圣尼的神兵……在他手上?”
青年王炼真默默听着众人谈论,满是忧郁的双目一眨不眨。
“我虽然看不清他的具体相貌,但从那满是故事的忧郁目光,和灿白如银的双鬓看……这位王先生很苦!”
林渊打量一番,顺口问:“你知道他吗?”
他自然是问身边的孟尝君丑女。
没听到回答。回头一看,见这孟尝女盯着王炼真,露出恍然神色。接着眼神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孟尝女?”
“你叫我什么?”
“你说你是孟尝君,我当然叫你孟尝女了!”
“哦!”
孟尝女回过神来,喃喃说:“王炼真呀,身上谜团很多呢……”
二楼栏杆,司马记打量楼下的青年,觉得十分陌生:“小真吗?十年前的初遇风采,恍若眼前。才半年不见,怎么变成这副苦样了?”
初级观察者路标问:“先生你十年前就见过他?章帅不是说,他回国才三年吗?”
司马记纠正:“应该是这次回国,拜在圣尼门下有三年。他没拜圣尼前,就成名很久了……”
林渊问孟尝女:“这么说,他闯荡江湖已有十年?美女,再多讲讲他!”
“别得寸进尺,讲了章望法还讲王炼真?姑娘不说!”孟尝女白眼。
林渊赔笑:“小姐息怒!满足下小弟强烈的求知欲如何?”
“你不是对我这丑女不耐烦吗?”
“哪有?我们男子汉,对姑娘家最讲风度!”
“在台上你还凶凶瞪我!”
“这么记仇?那你多瞪我几眼,瞪回来!其实我觉得你瞪眼的灵俏样蛮好看的!”
“美得你!”
孟尝女被逗笑:“小毕扬子,你倒是能屈能伸!”
她顿了顿,说:“据我所知,早在十年前,王炼真在海外的安南,泰罗两国,就是有名的游侠。因惹怒当地权贵,作为汉商,渡海归国。
归国后,他以高超的刀法,凶悍的拳术名动东南。几年打拼,渐渐登顶东南年轻一代……”
“那时,醉翁亭见他年轻有为,专门安排我,去收集他的资料。”
司马记回忆说:“我一见他就很是喜欢。年轻的剑客,洁如白纸,有赤子之心。
有一次他喝多了,还跟我说他最大心愿,就是单刀双拳,解决沿海寇乱。
唉!少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那时他容貌肖女,总是腼腆地笑。还有满头的乌黑青丝,怎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