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山崖之上。
听闻惨叫声从沐汤背后的山上传来,宴云以为发生了什么心惊肉跳的大事,立即冲了进来。
“刚才传出来一声惨叫,可是发生了何——”
话未说完,便卡咋了嗓子眼。
只见房间内的人已经穿好了上衣,在提着裤子,看到他来了也只是扫了他一眼,而后便又继续专注于自己的裤子。
宴云见状不由得愣了半天,话卡在嗓子眼里呆呆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
他不刚才出来了一趟好端端地穿着衣服,怎么现在进去收拾一番,这就裤子掉了?
他一愣,随即意识到了刚才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同注视着他的目光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被人看上了啊?
修翼只是拉扯着系在腰上的带子,面色平静,好似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小毛贼罢了。”
那带子在他手上又被紧紧拉了一下,似乎是这次打了个死结。
宴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带子,顿默片刻。
话是这么说的,拉扯腰间绸带的手却紧了又紧,恨不得将那绸带拉扯断才罢休。
宴云目光在他手上停留片刻,心里顿时有些奇异的感觉,目光又重新落在对面人的脸上——他的面容实在是出色他是知道的,但是能被破窗而入的劫色就确实有点未免也太.......
他脸上顿时浮现出来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一脸我懂你不必再说的意思。
“哟,能攀上这座山头的小毛贼可少见,你可记住了他的模样?”
果然,本是懒得回答的男人手臂一顿,扭头看着他。
“你怎知他是攀上这山而非御剑飞行?”
宴云摊手,皮笑肉不笑道:
“后山练剑,若是御剑而飞,怕是我早就看到了。”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他说这话的目的并非是攀爬山头与否,而是直接闯入他的汤池,想要行刺。
不管什么目的,男子之间断然是不可能出现是什么男女之间情爱之事,自然也是绝不可能出现如同女子一般偷偷摸摸进入汤池来暗中窥伺他的面容之事。
故而这样子的事情,定是因为......
他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笑得毫不露骨——想要行刺。
而他的意思则是他并未看到,不是故意放进来行刺的,让他不要怀疑他所作所为罢了。
故而他说,怕是我早就看到了这番话,推掉了自己的所有责任。
他向来就是天之骄子,遇到了以能力智慧方面丝毫不输于自己的,自然是心理产生几分厌恶与嫉妒,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他们二人又不得不结成联盟对抗其他所有势力,这样的关系不可能破,所以他才有一说出这样一番话,只是为了让联盟牢不可破仅此而已。
不过好在,修翼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便懂了他的意思。
宴云搂着手臂,笑了笑。
这两人说话,向来是藏个三分心思。所有的意思全都隐藏在字里行间,故而话从来都是留个三分余地。
不过恰巧,这两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就算是藏了心思,也是能看出来的。
修翼只是回应。
“区区毛贼,不必介怀。”
宴云薄唇轻抿,丝毫不介意他顺着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只是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的意思他懂。
只是一个小小的毛贼,不会影响他们二人之间的结盟,故而他不必放在心上。
就是这样。
半天后。
坐在石头上守了几乎一天的凌翼终于再次看到了修翼,是在一个湖边。
是昨日那帮人看到他以后告诉他的,他得知消息以后立即赶了过来。
果然,他站在湖边,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应是在沉思。
凌翼走到他背后,轻咳一声,抽出长剑,指着他的背影大喝道:
“你就是虎蝎帮主是吗?”
那人却不为所动,好似听不见一般。
他看了半天,继续道:
“真是抱歉啊,我被一个奸佞小人下了药,想要要到解药的话必须打赢你才可以,所以我与你素昧平生,但需要与你打一架,来要到解药。”
而后,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盯着他的背影,大喝一声。
“所以,来吧!小生需要与你打一架。”
可是没想到,他却依旧没有转身,不为所动的样子,像是铁了心的不想搭理他。
凌翼:“.......”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
“公子若是你再不转身,我只能凭借背后攻击了!”
可是他仍旧未转身。
“背后攻击便是偷袭,偷袭可耻,但是迫不得已。”
“.......”
应不是聋子,昨夜他明明听得清楚,想必只是不愿与他多费口舌罢了。
凌翼大喝一声。
“小生只给公子三次机会,若是小生数到了三公子仍旧不转身,小生只能选择偷袭,选择背后攻击了!”
他说着又等了片刻。
站在远处观战的人搂着手臂,扭头看着这场景,勾唇轻笑。
那个笑,真真是无比嘲讽,眸中满都是讥讽的模样。
这小子,有意思的很,竟然在攻击以前大声喊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攻击。
真真是蠢不可及的白痴!
只听凌翼继续道:
“三——!!”
“二——!!”
“一——!!”
三声过后,他仍旧未曾转身,凌翼大喝一声,猛地足尖点地用力,挥剑冲到他的背后,双手握剑,高高举过头顶,注视着他的背影,大声呵斥。
“公子,得罪了,看剑——!!”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听——
“咚——!!”
一声惊天动地的撞击声,顿时,天崩地裂,连同这大地都是一直颤抖着。
果然,那修翼转身,手握一根树枝,对上了他劈过来的剑。
说来也怪,明明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而已,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对得上他手中的剑,想必内力极为深厚。
所有在一旁观战的人面色都变得震惊起来,无一不震惊,而后变得惶恐,最后变为了恐惧。
其中一个人面色都白了,捂着头当着这些掉落的石子,看着眼前人结结巴巴。
“老,老大,这,这小子的能力应该要比你强吧?”
那个包子铺老板也被吓的面色铁青,结结巴巴道:
“应,应该,差不多吧........”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他早已被这动静给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其,其实差的远啊.......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落,“咕噜——”一声,那人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幸好没有惹这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没想起来竟然这样的厉害......
强烈的剑气顺着那根木棍传来,丝毫不带有任何隐瞒的杀意朝着他的面容逼了过去,凌翼被疼得被迫闭上一只眼,操纵着浑身气力来对抗这剑气,自然是手上的力道弱了不少,落下了下风。
好,好疼——!
他咬牙硬撑着,看着自己已经被伤的出血的手背疼得恨不得落泪,却咬着牙丝毫不肯认输——他可是雍耀国内最为强大的人!
能力殊卓,爷爷说过不了几年就算是父皇也不是他的对手。
怎会输给一个无名之辈?
他,好厉害!
耳边的呼啸声越来越强,越来越凄厉,凌翼大口喘着气,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太强了!
这种威压!
只是一根木棍,都能被他如此游刃有余地操纵,真真是可怕!
眼见的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很快就要被击败了,猛地咳出一口血,凌翼咬牙心一横,正欲使用那一禁术与他同归于尽,眼前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停止让他猝不及防,自然是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顿时,尘土飞扬。
咳嗽了半天,擦着脸,他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只听他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冷声道:“我不想见血。”
而后,他与他擦肩而过,并不再回头。
死里逃生的凌翼恍然,而后低头,咬牙,双手紧握,顿时地面上初恋了十道深深的痕迹——他向来骄傲,从来都是赢的那一方,今天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又怎能不绝望?
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那一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那一天,是熹妃的忌日。
头七。
他连他母亲的头七,都未曾经历,就被先帝贬到了这里。
片刻后,凌翼坐在小酒馆喝着闷酒,只听旁边传来了戏谑的声音。
“今日这城郊传出来了大动静,可是你的的结果?”
凌翼晃着手中的酒杯,直接道:
“那虎蝎帮帮主,我与他对抗了一番。”
宴云挑眉。
“你和他打过了,结果如何?”
凌翼摊手。
“失败了。”
很是耻辱,但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那按照约定,解药可是——”
“你把解药先给我!”
“我迟早就要打败他的!我迟早就要打败他的!他只是暂时比我强而已。”
“.......”
“公子可如何确定?”
“总有一天,我会将他打趴在地上,牙都找不到,他娘都不认识!”
这小脾气模样,怎如同个女儿身一般?
“模样长得倒是清秀,看起来竟像是个女儿身一般,若是说个女子,怕也真是有几分相似........”
“公子何许人也?为何看起来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贵气在身?”
凌翼毫不在意。
“不过是个家里稍微有点银两能请得动私塾老师的人罢了,又有什么可谈论的?”
看样子也不全是个蠢货.......
不过这能力确实非同一般。
各大名门氏族的弟子实力都不如他,这绝非是等闲之辈。
“公子能力这样强横,可想走出阴阳路?”
“自然是想。”
“可是那些都是些名门望族,公子又有何底气与这些名门望族对抗?”
“不过是些区区名门望族,哪个还不都是——还不都是常人一般?都是需要修炼的,我才不会放在眼里!”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还要将还不都是依仗皇宫势力说出口。
“公子这话说的,真真是见笑了,公子可曾想过,若是走出来了,便定要得罪那些名门望族,这些名门望族随手拎出来一个,可都是普天之下能震这大地之人,公子可真真是敢得罪他们?”
“怎会不敢?”
“就不怕他们报复?”
“我看谁敢?!”
“真真是活腻了,才敢与我为敌!”
一番话下来,他这算才肯定了这人的家境定非是一般的。
想必也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后裔前来。
一个人的家境好坏是浸润在骨子里的。
他所读过的书卷,走过的路,看到过的东西,都会一点点化为他骨子里的东西,浸润在他的体内。
如鱼在水。
比如面对那些名门望族,若是常人只怕早就瞪直了双眼,很得不立即扑上前去巴结,而唯有他,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想必是曾经见到过,厮混熟了,并不在意。
能有这般见识的,家境定是深厚,定非是等闲之辈。
奇怪了,莫不是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的雍耀国太子,未来的国君?
可这雍耀国也只有一个太子,若是来了这帝皇之位定是要饱受动荡,雍耀国又怎可允许他前来?
但是这.......
也说不清楚。
他到底是谁?
这说话方式口无遮拦,想必平日里也定是骄纵惯了,不过看起来礼节还很是周到,定是平日里被娇宠着长大,却又受到极为严苛的礼节训练的。
宴云暗自思忖片刻,道:
“公子可是哪个国的?”
却不成想,他这次却没有犯傻。
“哪个国的,这重要么?英雄不问出处,不是么?”
宴云挑眉。
应是平日里有人教导,才会有这样的回答。
“对了,那个修翼,你可是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家室何如?”
“公子怎对这般东西感兴趣了?”
“想知道,怎么了?”
“这倒是不知。”
“有关解药的事情,你开价多少?”
“开价?”
“哪里有挣钱的地方,我先去想办法领取,然后,再买下你的药。”
靠着钱财办事,看样子自小就是个不缺钱的主。
宴云轻笑一声,从袖子中掏出一瓶东西放在他桌上。
“这东西........”
“可是解药?”
“这就当公子欠小生的钱了,过不多时,会前来讨要的。”
“老大。”
“你们,今晚去试探试探他的底细,看看他到底是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