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浑身僵硬,话语被噎在了嗓子眼里。
那一双眸子,透亮无比,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顶着他,就好像是黑暗之中紧紧盯着自己猎物的野兽。
紧接着,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头颅。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那个晚上的天空为什么月亮会下沉,落到人间旋转。
但是那些还都曾经活着的人,在自己死前所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一轮新月在一个黑袍人的手中转动。
那个黑袍人的出现实在是个谜,就好像是本来都和黑暗融为一体似的,无声无息之中就出现了。
他们谁都说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而来,因为他们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她什么,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脚——他们的头,被抹掉了。
血液伴随着新月四溅,她的身份,就像是传说中收割人类灵魂的死神一般。手握新月一般的镰刀,收割着人类的灵魂。
第二天,当新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时候,地面已经被鲜血所浸湿。
更没有人能够分得清,到底是天上的太阳更红,还是地上的鲜血更红。总而言之,地上的鲜血就像是一条汩汩的小溪一般,流淌着,流向了不远处的一条河流。
那个清水河流,也是生平第一次显示出来了淡红的颜色,就好像是玫瑰花的颜色。
这个让无数人谈起来都色变的一条街上,竟然没有被留下一个活口。
这件事情本身,则更成为了一件传说。要比当时所有有关这条街的传闻,更为离奇。
次日。
将所有家务都做好以后,杜离忧推开阁楼门,只见韩宇半依靠在床头上,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他身上的伤口在她精心照顾之下已经痊愈的很好,尽管还是不能下床却也不会感染,伤口愈合在望,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他的侧脸真的好——眼看着他觉察到了她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杜离忧脸一红,立即埋头佯装打扫卫生的样子赶忙挥动手中的扫帚,可是看到脚下全都是纯羊绒毯子用扫帚无论如何都不太妥当,她又红了脸。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脸上,没有离去,温温柔柔,像极了午后暖阳,杜离忧的脸不禁更红了几分,把头埋得更深了几分。
心里一阵小鹿乱撞,“噗通——”直跳,杜离忧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倒流,拼命地往透露上翻涌。
不用照镜子,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脸,此时此刻完全要比熟透的苹果还要红个几分。
终于,她听到不远处的床上传来一声轻笑,而后那人正色问道:
“离忧,你介意家里多来几个人嘛?”
手中的扫帚应声掉落,她抬头看着他。
“来人?”
只见眼前人微笑道:
“这次任务我被埋伏,其原因一定是总部有内鬼,我这样明目张胆的回去,一定会被当成活靶子。”
“懂了,出卖你,然后以为你落海死了,这样才会停止对你的追杀,是么?”
“离忧,你果然是冰雪聪明。”
在他温软目光的注视之下,杜离忧感觉自己本来已经压下来的感情似乎又如沸水之中的气泡一般往上翻涌,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互相扣着。
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便看到了自己的两只手仍旧在互相抠着。
她含羞,立即双手下垂,低下了头。
“我,我,我哪有.........”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杜离忧这才抬头重新看着他。
“我明白了,可以。需要借用我的手机么?”
下午。
门被敲响了。
杜离忧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几个人。
两男一女。
那两个男人完全是不同的类型,一个穿着纯黑色的西装,搂着手臂面色阴沉。
他五官本身就很深邃,一头乌黑碎发,又穿着黑色西装,显得的身上的气质更是清冷几分。看到杜离忧的目光看向了他,他只是冷冷一瞥,而后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另外一个则是一头深栗色的卷发,皮肤白净,一身休闲运动装,看起来甚至有些像是一个热爱运动的大学生。
看到杜离忧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扭头朝着她抿嘴一笑,笑容明媚,像是夏日暖阳。
杜离忧抬眸看着他,只觉得眼前人有些毛绒松鼠的错觉。
最后,便是那个女生。
淡栗色的长发微卷,披散至腰间,用一个蝴蝶夹将头发扎起,一双眸子又大又亮,泛着光泽,像是玻璃珠。皮肤白皙,五官小巧却又鼻梁高挺,不像亚洲人的面容却又带着几分亚洲人面容的特征,杜离忧心里有了定论——应该是混血。
她穿着深棕色的大衣,腰间系着一个松松垮垮的腰带,结应是随手打的,看起来极为散漫,却因为挺直的背而让她显现出来了一种超脱的气质。
再次将所有人都打量了一番,她朝着他们伸手。
“我需要看一下你们的证件。”
最先掏出证件的就是那个看起来极为阳光的人,想必是早就准备好了这整件,就等着她查。
杜离忧接过,名字是霍伦乾,证件照的笑容一如他本人一般阳光开朗。
杜离忧抬眸将他与证件照上的人对比一番,又将证件还给了他。
而后便是第二个男生。
较为冷漠的那个叫冷漠,果然是名如其人。
样子与证件照上的人完全一样,连改都没有改。
最后那个女生似乎是对她有些戒备,只是注视着她,眸中满都是戒备。
杜离忧也不急,只是搂着手臂注视着她,也不放行。
终于,还是霍伦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了一番,她这才将证件递给她。
别人都是直接将那一页展示出来,唯有她是合着给她,让她自己翻的。
杜离忧只是笑笑没有计较,打开一看。
“徐蔓。”
杜离忧点点头,又将证件重新合上原封不动地递给那个女孩,朝着三人道:
“好了,那么请跟我来。”
三个人依次而入,都穿上了鞋套,踩在地上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纵然那女人穿着高跟鞋,却也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这细节不由得让领在前面打的杜离忧眸中泛起几丝钦佩——规则感很强。
刚刚开门,还未来得及让开,肩膀猛地传来一个撞击,杜离忧被甩在了墙上。
她双手撑墙不让自己撞上去,扭头便看到了许蔓已经冲到了韩宇身边,拉起他的手臂放在眼下仔细观察他的伤势。
“宇你——你竟然——”
喜欢他?
体内警报声猛然响起,杜离忧看着她眸子暗了暗,却什么都没说,而是起身拍了拍手掌,站在了门口,看着他们二人。
只见韩宇将手臂从她手中抽过,而后又重新放回被褥之中,抬眸看着她,笑道:
“没事,小伤。”
很明显,被拒绝的许蔓浑身猛地一僵,看样子是有些失落。
紧跟上去的便是冷漠,走在最后的霍伦乾则停下来看着她,略有些关切。
“没事吧?”
杜离忧摇头,“没事。”
他又看了看她,确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才离去。
看这几人围着韩宇站成一圈,杜离忧适时地起身走出房间。
“我去泡茶,你们聊。”
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冷漠扭头看向韩宇。
“这女人,什么身份,可信么?”
“是我的一个朋友,很可信。”
看着眼前人仍旧皱眉似乎,韩宇声音沉了下来。
“冷漠,她是我的朋友,不需要你来操心。”
冷漠不答,依旧皱眉。
霍伦乾见状立即走到两人之间,将冷漠拦在背后,看向了韩宇。
“有关这次埋伏的人,长官你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韩宇这才将目光从冷漠身上移开,摇头。
“对方隐藏的太深,暂时探测不到。”
“很棘手么?”
韩宇想了想,只说了四个字。
“明知故犯。”
仅仅是四个字,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变色。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怖之处。
知法犯法,是最恐怖的事情。
不仅仅需要极多的知识储备,还需要极强的能力与超高智商,才能保证拥有缜密的思维不让人抓住把柄。
韩宇继续道:
“并且根据我暂时所考察到的线索来看,这场交易最起码已经进行了三年以上了,所有设备都很齐全,流程也很正规,这交易最起码应该暗中布局了很多年。”
“会不会是......曾经的那个黑玫瑰?”
是冷漠。
想了想,这才抬眸看向韩宇。
只见对方面色严厉。
“手段很像,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句话,震得全场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个代号,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得罪的人。
道上所有人都对她有一句很中肯的评价。
“哪怕是天王老子阎王爷,都要怕这女人三分。”
宁愿招惹阎王爷,都不要得罪这女人。
简直如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蝮蛇一般,暗中观察着猎物,而后在觉察到对方的弱点的一瞬间,立即出手,将对方死死咬住,一直到它死亡才松口。
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有关这女人的传闻太多太多了,究竟几个是真几个是假谁也不知。
但一个人能有这样多的传闻,仅仅是凭着一个代号都能让人谈之色变,她也确实是个极为恐怖的人了。
“噗通——”
“噗通——”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音。
他们互相看着,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恐惧。
“噗通——”
这是心跳声。
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任谁也没有开口先说一句话。
这女人,是个禁忌。
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禁忌。
完全的梦魇。
“噗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些都是组织内部极为优秀的精英,但是仅仅是在面对这女人的名字的瞬间,便能被吓成这样。
只有她。
也只有她了。
终于,房间内再次有了声音。
“她不是已经.......死了三年么?”
是霍伦乾。
韩宇点头。
“是的,听外界传闻应该是消失了,但是究竟是死是活,还无定论,毕竟那场车祸只有视频。金蝉脱壳也未尝不可。”
而后,他想了想,评价道:
“不过我猜不一定是她。这次这人的手段,比她更狠,更毒辣,但是却能让我留下活路,我猜应该是年轻轻轻刚上任不久,还没有太多经验,不过就凭对方思维缜密度,我猜,不出一年,这家伙就完全崛起,要比当年的黑玫瑰风头更胜。”
“长官你为什么这样肯定是黑玫瑰而不是——”
许蔓插嘴,却在话还未问出来之时便被霍伦乾打断了问话。
“这世上所有要犯之中,长官最了解的人,便是黑玫瑰。”
本是还想再问几句,却在看到霍伦乾极为难看的脸色的瞬间,许蔓闭上了嘴。
冷漠继续问道:
“长官您说很像,却也没有很是肯定,我猜您的意思是,这次这人的手段与那个黑玫瑰的手段很像,但是却又有所不同,这才让您没有确定这人是谁么?”
“是的,静观其变。凭着手段给我的感觉是,这人就像是黑玫瑰的学生,被她一手带大的,与她手段特别像,却又有着自己独有的聪慧,完全可以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状态。”
冷漠接过话头,点头同意。
“如果对方真的是黑玫瑰,那恐怕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韩宇也点头,同意他的话语。
“况且有那样大的势力却一直没有动静,想必背后有很强的保护伞。”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爆呵传来。
“谁?!”
所有人都错愕抬头,只见冷漠扭头看向房间门,手中的枪已经上了膛,口对着大门,手臂肌肉紧绷——下一秒,他就能一枪击穿这门板!
韩宇面色大变,正要开口叫住他,门却在那一瞬间被打开了。
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端着盘子,从门缝里弹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带着笑意。
“请问你们要喝茶——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她注视着自己眼前的枪口,面色刹那失了血色。
她盯着那枪口,愣愣了半天,一声凄厉惨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