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歌心里正琢磨着,玉树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问:“小姐,她进去了,我们跟吗?”
“当然。”
沐云歌的逼供水研新升了级,那药娥并不知道自己具体交代了什么,也就完全没印象,其实自己早就把老底交代了个一清二楚,其中也包括……他们的藏身之处。
天竺那会儿故意不说,就是让对方存了侥幸心理。然后提前过来守株待兔,压根不需要跟踪。
起初,沐云歌以为能从她口中听到誉王府和楚元烨的名字,没想到对方却交代她家主人寄居在三皇子府中。
三皇子……不是楚元德么?
既然人都来了,沐云歌又怎么可能不进去看看,这人究竟想作什么妖,那个药娥的主人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为了谨慎起见,天竺被留在外头接应,玉树随着沐云歌一同潜入。
等她们翻过院墙才发现,整个三皇子府灯火辉煌,看着竟十分热闹。
比起当初的东宫,过之无不及。
沐云歌起初还被惊了一跳,没料到这里竟会潜伏着这么多的人,后悔自己大意,万一失手被擒那就麻烦了。
连玉树都在一瞬间提高了警惕,全身备战状态。
然而……有风吹过,府内静悄悄。
只有灯光热闹,没有人声鼎沸。
甚至是安静的诡异。buhe.org 非凡小说网
沐云歌凝神提气靠近其中一处亭子,发现那里还真就只有灯,没有人。
不止这里,还有好多地方都是这样。
估摸着这府中最大的开销,应该就是油火蜡烛了吧?
再说了,亮这么多盏灯笼,却没多少下人守着,楚元德也就不怕——会发生走水这种遗憾的事儿?
沐云歌心揣着些许小坏,领着玉树往灯光最为夸张的那处走去。
按照经验,那边应该是主院。
果然,随着她们不断靠近,逐渐也出现了府中下人的影子。
个个走路低着头脚步匆匆,就跟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追着跑一样。
沐云歌观察了一会儿,放弃挟持人质带路,选择自己走——毕竟目标明确。没走多久,便在前头发现了不一样的两个人。
一高一矮,高的穿着斗篷遮脸玩神秘,矮的那个却眼熟。
正是先她们一步进来的那名药娥。
两人脚步很慢,药娥低着头一直在说着什么,看上去惶恐不安的模样。
夜风带来只字片语,随风飘来【德仁堂】的字眼入耳。
沐云歌为了避免被发现,也不敢靠太近,只远远跟着。好巧不巧,前头两个人竟恰好也是往主院的方向走。
主院廊下倒是守着不少人,有府里头的家丁,还有几名府兵。
前头两人到了之后,只见那个斗篷男随手一挥,那些人就鱼贯撤离。
那情形,看得沐云歌一头雾水。
这里是楚元德的府邸,怎么他这个主人不在,反倒让个身份不明的人作威作福一手遮天?
这可不符合对方的性子。
正感到奇怪呢,又听见前方房内猛地传来一声吼叫。
斗篷男走过去,将房门推开一道缝隙,随手扔了点儿什么东西进去。
房间里头不知道是不是被关了一只猛兽,嘶吼声不断,还在不停地撞门。
而那个高个子的斗篷男则是抬手摸上药娥细细的脖颈,看似十分温柔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下一刻便见那药娥猛然抬头,一脸的惊恐,同时不断地摇着头。
斗篷男却充耳不闻,拉着她就要往房内推,似见药娥还是不肯就范,甚至低声哀求的样子,他直接抬脚将对方踹了进去。
房门大开,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沐云歌站的远,没等看清楚里头究竟什么情况,就听到了一阵布帛破裂的动静。
其中还夹杂着那名药娥的低声哀求。
不过好像没什么作用,随着又一声嘶吼响起,一抹鲜血喷上门扇。
细碎的哀求也变了声调,房内惨叫不断,怎么听怎么吓人。
尤是夜风一吹,莫名就让人感觉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恐感。
沐云歌屏着呼吸,还在考虑要不要想办法过去看一看时,就见那个斗篷男抬手重新关上了房门,然后离开了。
之前根据药娥的交代,这次疫症里头夹杂的咒术,系她主人所为。
根据刚才的情况,明显这个斗篷男就是她口中的主人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眼下靠她们自己没法解咒,那就抓了这个始作俑者,让他自己来!
计上心头,沐云歌略一沉思,递给玉树一个眼神。让对方守在这边继续观察情况,自己则是跟上了斗篷男的脚步。
斗篷男脚步不慢,一会儿功夫就走得快没影了。
沐云歌生怕一不小心跟丢了人,不自觉间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了一处安静的林荫小道。而斗篷男全程无知无觉,好像半点都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地缩短,沐云歌心下一喜,暗戳戳掏出了麻醉剂。
哪知将将要扑上去的一瞬,脚踝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心下大骇,低头一瞧,就见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正挂在她的脚腕上。
两枚毒牙看着让人通体生寒。
沐云歌眸色一紧,甚至都来不及多想,一记麻醉剂直接扎在了那条蛇的身上,然后弯腰顺势一滚,躲进了旁边的密草中。
前头的斗篷男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停在沐云歌藏身的地方,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笑:“别躲了,出来吧。你中了我家玛雅的毒,最多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毒素便会蔓延全身,药石无解。”
风声簌簌,密草丛中没有半点儿动静。
斗篷男等的不耐烦了,干脆上前一步挥手扒开草丛:“我说你……”
话还没说完呢,只见寒光一闪,他的脖颈大动脉间便多了一把匕首。
刀锋锐利,稍稍一动就划破了他的脖子表皮。
近在咫尺之间,他盯着沐云歌那张艳光潋滟的脸,表情有点呆滞,眼神更是惊讶得不像话,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怪物一样,失声道:“你,你没中毒?”
当然中了的。
不得不说,刚才那条小青蛇确实毒。不过是一口下去,沐云歌差点当场挂机。
幸好,既然已经得知了这人诡异,她也不是任何准备都没有就敢随随便便跟上来的。
而经过这么一点波折,对方斗篷掉落,整张脸也露了出来。
一眼看上去,竟没有一块完好的皮。
当然,跟之前那个药娥胳膊上的针孔可不一样,这人脸上是纹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字符。
衬着青白色的底肤,别提有多吓人了。
一双眼也像极了毒蛇,阴郁渗冷,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就是挑战人胆识的存在。
所幸的沐云歌也算见多识广,并没有被他吓到。
相反,看着眼前这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她的心底忍不住泛起一丝古怪。
这人,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海中总恍惚,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只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也就在她不解的同时,斗篷男表情更是微妙,忍不住再度开口,“玛雅极有灵性,绝对不可能会咬不中。
你是怎么避开的?”
沐云歌却懒得解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然启齿:“两个选择。要么去死,要么告诉我怎么解除京中疫症的咒术。”
提到咒术,斗篷男脸上忍不住闪现过一抹得意之色:“果然你们束手无策,没有办法解开对吧?”
说话的同时,他目光再一次落在沐云歌脸上,随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个说什么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姑娘,是吧?”
一边说,一边还兴奋的两眼放光,阴邪的眼底闪过一抹贪婪,“医术怎么样尚未可知,这张脸倒是真的绝。
要不然给你一个机会,做我的药娥吧?
这样一来,你也就可以不用死了。”
沐云歌:“……”
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
看她表情不对,斗篷男还道是她害怕,竟还能贴心安慰:
“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对你这张脸感兴趣。等我回头把它剥下来,就可以放了……”
这人是怎么做到身为俘虏,还没有一点点自知之明的?!
沐云歌火从心头起,压根不想再听对方能放出什么厥词来,手腕一转匕首便直直插进了他的肩头。
然后干脆利落地拔了出来。
速度之快,那斗篷男竟连惨呼都没来得及。
而她也注意到,对方伤口溅出来的血竟然是黑的。
这人自身也带毒,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沐云歌寒着眼逼近一步,将匕首重新抵上对方的脖颈,冷冷警告:“再多一句废话,送你去见阎王爷!”
斗篷男看看自己的伤口,再看看沐云歌那张煞寒的小脸,表情龟裂:“你,你敢动我?你可知我师父是谁?”
沐云歌摇头:“没兴趣。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想死还是想活。”
她问的清楚又明了,无奈对方是个听不懂人话的。
竟还在那里絮叨:“你竟敢伤了我,你死定了!回头等我师父知道了,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现在备受贵人器重,只需……”
“废话忒多!”
沐云歌被他念叨得没了耐性,又一匕首捅了下去。
这回是另外一侧肩膀。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却绝对疼。
斗篷男终于不念叨了。
看着自己两侧不断渗血的肩头,气得暴跳如雷:“想要解除咒术的方法对吧?别做梦了!就算我有,也绝不可能告诉你!”
所以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不说而已?
比之前药娥交代的,说咒术不稳定,施咒人自己也不好控制的消息,可要好的多了。
沐云歌心下一松,一脚踹得对方跪在了地上,然后稍稍弯下腰,冲那人笑的寒气森然:“相信我,你肯定会如实告知的!”
逼供吗?
真巧,这种事儿——她最擅长了。
如她如愿,在半个时辰之后沐云歌终于从他嘴里得到了答案,却不由惊讶。
“解除咒术竟也需要草药?”
她还以为,还得需要施展那种奇奇怪怪的手段呢。
此刻,斗篷男被困成了粽子,用布条堵住嘴巴,正躺在草地上,听到她的话不禁目眦欲裂,身体不停地挣扎。
沐云歌拖着他,走到了几步之外的一处井口旁:“你那条可爱的小青蛇就在里头,要不你进去陪它吧?”
这是她刚才危险之际发现的一口枯井,现在用来处置这个人,再合适不过了。
眼前这人能随意拿百姓性命施展什么咒术,自不是好东西。
楚元德的府邸里头人不多,这处又偏僻,沐云歌将此人推进了枯井。
此人身上有伤,想要爬出来定要费一番体力,也算是给他的惩罚,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
沐云歌做完这一切,便赶往了主院。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就有另外一道人影后脚站在了她之前站过的地方。
井口处一片昏暗,被缚住手脚,堵了嘴巴的斗篷男奋力抬头,恰好看清了对方的脸。
下一刻忍不住就目露恐惧,还是拼命挣扎起来。
可惜,没什么卵用。随着对方一剑斩下,他的瞳孔无限放大。
身首异处,死的不能再死的结局。
沐云歌刚回来,等在外面的玉树便嗅到了异常,面色骤变:“小姐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是受伤了吗?”
沐云歌莞尔一笑:“别紧张,不是我的血。”
回答的同时侧耳倾听,房间内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了。
她领着玉树绕了一圈,确定主院这边并没有埋伏,这才慎重嘱咐道:“我进去看看里头究竟怎么回事,玉树你还是守在外头。”
“小姐……”
玉树欲言又止。
其实她压根不放心,是想自己进去的。
不过对上自家小姐的眼睛,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视线飘向了房顶,低声道:“那我能去那里等着吗?”
这样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要是有什么变故,好及时出手救人。
沐云歌没拒绝,拍了拍她的肩头,猫着腰往门口靠。
随着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股子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