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岁末之交（一）
再过了一个多月，冬风越发凛冽，眼看着新年就要来了。
每到岁末，敬事房就要更忙一些。
因为要负责整个皇宫里过新年的各项物资采买和分发。
凭借前生的现代知识，赵长庚制定了一套规范且易于执行的采购和申领管理流程，敬事房的太监们竟然没多花很多功夫，就顺利地完成了这个任务。
当然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景王下令了，今年新年整个后宫依然要缩减开支。
大多数宫里的贵人都是靠宫外的家族带了些东西进来，许多不需要敬事房采买。
但赵长庚比他们忙得多。
他要挨个宫殿去送过年期间的精碳和月俸，顺便接受这些宫殿主子的感谢。
人就是这这样，只要你掌权，你的地位一下子就会徒然上升。
当然，赵长庚也把这个作为自己结识人脉的机会。毕竟现在后宫中周贵退守，大家需要一个可以绑定的对象，赵长庚便当仁不让了。
他进到景王的寝殿时，微微弯了弯腰。
“景王殿下，小的赵长庚给你请安了。”
景王大手一挥，道：“进里屋来说话。”
“喏。”
赵长庚让跟在身后的太监们止步，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愣住了。
张翠云就在景王旁边坐着，双手还捧着已经圆鼓鼓的肚子。
“小的赵长庚，见过云贵妃。”
“嗯。小庚子，本宫记得伱。当初你与本宫还一同服侍过昭阳公主。”
小翠说的云淡风轻，脸上也是波澜不惊，完全是一副贵妃的姿态。
没想到她也成长得这么快。
她表现得这么沉稳，景王自然没看出什么端倪。
“长庚啊，本王自思这一年，很多事都是多亏了你。”
赵长庚暗忖：嗯，就连你多了一个儿子也是多亏我的。
“殿下谬赞。”
景王到：“可惜了，再往上的品级，本王就给不了你了。”
赵长庚连忙拱手，道：“殿下，小的已经知足了。高处不胜寒，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小的不愿意再往上升了。”
这当然是客气话。既然景王都说了他给不了了，拒绝就显得自己更加清廉高洁。
两人干坐了一会，景王忽然道：“赵长庚你有如此大才，将来不可限量。以本王之见，恐怕不过五年，你就能胜任一品太监。那时，你便是另一个大公公了。”
赵长庚心头一凛，道：“殿下与我有知遇之恩，小的永远以殿下驱使。”
景王淡淡一笑，没有搭话。
从临华宫出来的赵长庚，心里还想着景王的那句话。
有些人只能是在某些时候才能同行，随着时间和地位的改变，也必然变成陌生人或者仇人。
不用想他都知道，如果自己的地位再次提升，在不久的将来，景王与他也必会变成现在的他与周贵。
出了临华宫，赵长庚径直去了太子所在的阜阳宫。
赵长庚觉得有必要去和这位二十八岁的太子长聊一次，至少把现阶段的敌我关系明确了。
小太监在宫门口报了名号，里面很快就把他们迎了进去。
刚一进门，太子远远地被人扶着，就朝他迎了过来。
“赵公公，你总算来了本王这个寒苦之地。”
赵长庚笑道：“殿下何出此言，是在说咱家没有把阜阳宫所需之物供应齐备吗？”
太子立即道：“赵公公折煞本王。本王的意思是你终于肯来本王这里走一遭了。本王可是盼心心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说完，他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
赵长庚连忙走过去，扶住太子往正殿里走。
“太子殿下，冬风萧瑟，你切莫伤了身体。”
“多谢赵公公挂怀。”
太子伸手紧紧握住了赵长庚扶着他胳膊的手。
进了正殿，里面烧着炭火，赵长庚觉得这烟味有些重，一闻就知道不是精碳。
太子冷脸屏退左右，然后将赵长庚引到自己椅子旁边坐下。
“赵公公请喝茶。”他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赵长庚。
赵长庚恭敬接过来，大口喝了一口。
“殿下，阜阳宫应该领的是精碳，为何你这屋里烟味这么重？”赵长庚开门见山地问。
太子尴尬一笑，道：“本王把那些精碳拿去跟人换了次等碳。主要是节约一些。”
“殿下深明大义。”赵长庚拱手。
太子讪讪一笑，道：“我虽贵为太子，可这是十来年，没有做出一件对大雍国政有益之事，甚是惭愧，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略尽绵薄之力了。”
赵长庚不接他的话，转而道：“咱家听闻殿下时常咳嗽，要是这煤炭用的差了，恐怕对殿下身体不好。”
“本宫何尝不知道，可这顽疾，没有良药，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赵长庚道：“殿下莫要自暴自弃，将来这大雍的天下，终究得靠殿下支撑。”
太子脸上升起一道潮红，顿了顿，道：“赵公公，你是景王的人，就别跟本王说这些客套话了。”
赵长庚立即道：“殿下，咱家是陛下的人，是皇家的人。”
太子忽然收起笑容，意味深长地看向赵长庚。
赵长庚点了点头，道：“殿下可以相信咱家。”
“好。”太子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一拍。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赵长庚才起身告辞。
他走的时候，让小太监多给阜阳宫留下了两筐精碳。
接着就是去皇后的坤宁宫。
李灵儿这么久都没出现了，赵长庚还真的有点担心她。
当然，她跟皇后合作了这么久，皇后倒是不可能杀她。但她为何对吸阳这件事失去了兴趣，是赵长庚想要去弄明白的。
到了坤宁宫，他们照样报了名号，等着对方开门迎接。
可等了差不多两刻钟，里面的太监才缓缓开门。
“赵公公，娘娘叫您去正殿说话。”
赵长庚“唔”了一声，径直而去。
走到正殿里，他看见皇后娘娘正撅着屁股在给那个看着不像道首的道首画像磕头上香。
“娘娘，小的赵长庚，来给您送精碳和过年的月俸。”
皇后轻轻哼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全程都黑着脸。
赵长庚不知道皇后在抽什么风，也只好恭敬地站着。
皇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好你个小太监，见了本宫，竟然连头都不磕？果真是翻了天了！”
赵长庚歪头看了看她，然后伸出双手，一步一步朝皇后逼了过去。
“你干什么？”皇后惊恐地喊。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