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校尉还等着林掌柜汇报敌情,却见他眼圈通红泫然欲泣,不由皱了皱眉。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恕你无罪。”
林掌柜也是老江湖了,虽然忍不住心里难过,但话得圆过来。
“陈大人,别提了!我一路上之所见,简直惨绝人寰哪!”
说着话他居然真的掉下眼泪,一边抽噎一边擦拭。
“那些苍莽山的贼寇,仗着咱们防务空虚,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简直不是人哪!后来,后来他们还卖国求荣,联合了楼昌国的人,准备里应外合拿下咱们的大后方!”
“什么?”
陈校尉身子一歪好悬从马上栽下去!
他知道前面有人埋伏要劫军需辎重,但真心不知道里面还有楼昌国的人,而且什么?他们要拿下大后方?那前线的人腹背受敌不就都完蛋了?
前线的大军若完蛋了,整个大夏国也凉凉了,自己刚刚要升官发财的前途岂不也跟着完蛋?
“你,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呀大人!我都听见楼昌国口音了!”
林掌柜急中生智,编起瞎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陈校尉是真没法稳坐钓鱼台了,急得直搓手,“如何是好?这却叫我如何是好?”
主要是他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事情,刚提拔上来就顶了这么大个一颗雷,六神无主也是很正常。
“罢了,你们且与我回营分说!”
他不愿在手下人跟前丢了脸面,想拉众人回去问问具体情况。
“大人,且慢!”
一个头戴鱼鳞盔的家伙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陈校尉点了点头转向众人。
“我那营寨里存了许多机密货物,为防贼人搞鬼,必须对尔等搜身检查,若尔等问心无愧,便放下戒备,查勘过后便是自己人。”
天哪!还真让李名扬说中了!
林掌柜心里一激灵,不知道李名扬怎么能藏住那两块玉石,或者他想上交买好?
众人不敢反抗,任由官军搜身,里里外外搜得十分仔细,虽未扒光也差不多少,连耳朵眼都看了!
除了一些散碎银子,自然什么也没搜到,官军收了他们的武器和五匹马,押着众人回转矿场。
此时矿上没有一个人干活,都在院子里站着,里三层外三层将中间的百辆马车团团围住。
这也是陈校尉交代的,他生怕这里的货出问题,可也不想想,山贼若是真来了,这些人必定一哄而散,谁会豁出性命为他保护货物?
陈校尉没理这些人,让他们继续站着,他则带领众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空间颇大,居然是一个正正经经的议事堂,旁边一个侧门进去才是他的卧室。
陈校尉高高就座,几个军士两厢站立,李名扬等人立在堂下,显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陈校尉扫了一眼下面的人,淡淡说道:“都报一下姓名出身,我自会派人去查。”
这是警告众人不要说谎,都是有身份证的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众人一一自报家门,陈校尉微微点头,不用说,大家讲的都是真话,皆是赤松镇的人,还是赤松银楼的,也算有些身份。
陈校尉冷静下来以后也恢复了一些睿智,若有深意的看向林掌柜。
“这位掌柜的,你也算富贵出身,不乖乖做你的生意,日进斗金,没事关心山贼作甚?莫非有什么隐情?”
在核实了众人身份以后,他的态度已经好了很多,但依旧有意无意将众人往“通敌”上引。
这倒不是他恨谁,而是万一真抓了一个通敌者,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林掌柜一直在琢磨李名扬身上的玉石哪里去了,官兵那样仔细搜法怎么可能搜不出来?
耳屎都被他们抠出来了,那么大个的玉石怎么能藏得住?难道被他吃下肚了?
陈校尉问话之时他还在神游物外,当听清楚陈校尉话中含义的时候可把他吓了一跳!
开玩笑!就算不要玉石我也不能承认通敌呀,这不是要把我往死里整?
“大人容禀!非是小的不想本本分分,实在是兵荒马乱人心不稳,哪里还有生意可做?我这银楼可是府台大人罩着的,可府台大人也上前线了!”
林掌柜也是急了,直接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没办法,特殊时期,可不能让人冤枉了自己。
“前些日子听说苍莽山山贼猖獗,下山四处骚扰,还离这里越来越近,我身为银楼掌柜的,担着天大的干系,不赚钱没关系,但不能把银楼弄没了,便带人出去打听山贼的消息。”
陈校尉点了点头,这套说辞很是合理,再加上府台大人的面子,他也不好深究,“通敌”之事就此作罢。
林掌柜的事可以略过不提,但李名扬的事却不能不说。
他指了指李名扬,“人家林掌柜家大业大,为了对上面有交代才去探听敌情,你一个小小矿工,不遵我矿上的法令,私自出去,又为了什么?”
原本以林掌柜的身份是可以替李名扬遮过这件事的,但玉石入手又没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他的,且看他如何应对。
李名扬回答之前先是眼圈一红。
“大人容禀!家父乃赤松镇衙门都头,两年前押解贼人去临郡,路上被苍莽山山贼截杀,致使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您第一次进家的时候小的正在生病,差一点便撒手人寰,只是心里想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此大仇还未报得,即便做鬼也不甘心,这才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林掌柜与家父称兄道弟相交多年,知道我有心报仇便一直将山贼的消息告诉与我。
先前不曾报备便离了矿场,实在是小的不是,还请大人责罚!”
得!这番话说得这叫一个漂亮!还责罚个屁!
关于他父亲被山贼所杀的事情很容易调查,随便一问都知道,陈校尉无论如何也没法因为这件事处罚他。
但陈校尉也不想这么简单就结束盘问,毕竟先前李名扬牛皮哄哄说什么“一桩富贵”。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陈校尉不好意思直接问,但旁敲侧击也得弄明白怎么回事。
“好,此事不提也罢,我且问你,你是否身具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