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呀!”郝大兴无奈摊了摊手,一屁股坐在火炕上。
“你们说的是小宝珠吧。”那张老太听出个八九不离十,打岔道。
“那娃子打小没了娘,怪可怜的。”
“那个蔡大鹏真是瞎了眼,怎么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张大哥也有些愤愤不平。
张老太坐下,缓缓的说道。
“人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张家大姐脾气是真不好,打孩子下死手。那才两三岁的小女娃,拿起鸡毛掸子专门往脑袋瓜子上抽。”
“那蔡大鹏呢?不知道,还是不管?”
郝大兴追问,他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全都寄托到蔡大鹏的身上了,他如今只求蔡大鹏能早点发现那个臭女人的真面目,休了她,日后好好照顾那个女娃娃。
“能不知道吗?就装作不知道呗。”
张老太一语道破。“那闺女天天身上都有伤。三岁多了,连话都说不利索,别说是亲爹,就是个外人,也能看出来里边儿是怎么回事儿?每回那个女人打孩子,我们这些邻居都能听得到!”
“蔡大鹏不管?”
郝大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别人虐待,竟可以置之不理。
“咋管!”
张老太又道:“一边儿是媳妇儿,一边儿是女儿。向着谁?若是向着女儿,那新媳妇儿跑了怎么办?花了那么多银子娶回来的,不得当祖宗似的供着。更何况那个小女娃娃姓李,不跟着他姓蔡。生下来就不是他老蔡家的人。那蔡大鹏是指望张雪花再给他生个儿子呢!”
那张老太的一番话,真当是倒出了人心凉如冰,人情薄如纸。
“只可惜你们也不是李家的亲戚!要是有条件,就把女娃娃接走吧。那女娃娃在蔡家就算不被折磨死,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乡下的女娃不值钱,等过几年岁数一大,恐怕都得让他亲爹给卖喽。”
张老太的话就像一根芒刺,死死的钉在了我们这一群糙老爷们儿的胸口。
转眼便是入夜,我们这一群人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这郝大兴一直闹心,我的心脏也跟着火烧火燎的,一直跳个不停。
“施现,你说那蔡大鹏会真的如此没良心吗?我不信世上有那样的爹。”
这郝大兴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他只有爹娘死的早,跟着爷爷奶奶一起过活。虽说家里有无数的金银,可是郝大兴这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所有人都不会理解他对家的渴望。
郝大兴觉得能跟父母在一起就是最知足的事情。就算只有一个也好,就像我们阴山簿的掌门徐虎诚,哪怕自己是个庶出,亲爹不在乎自己,可是还有个穷困潦倒的娘宠着他。
每次徐虎诚逢年过节下山回家,总是会从家中提上山大包小包所有的东西,还有他娘给他做的手工糕点和细心缝制的衣裳和布鞋,郝大兴当时不知道有多羡慕这些有爹娘疼爱的孩子,这么多年,他自己就算生病了,也只能硬撑着,从来都没有人会心疼过自己。
“咱们去试试那蔡大鹏吧。”我挺身而出。
郝大兴道:“怎么试?”
我道:“你休管,一会儿只管看好孩子就行!这件事情还需要张大哥帮忙!”
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夜,张大哥也是无眠。听到我和郝大兴之间的对话,连忙说道。
“只要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鼎力相助!那个女娃娃着实是可怜啊!”
我道。
“张大哥,你从阴山上下来,身上带着不少的药,有没有什么毒药,可以直接让人一命呜呼的!”
张大哥说。
“你小子想要干什么,杀人可犯法!”
我偷偷趴在张大哥的耳边小声说道。
“我说的不是那种普通的毒药,而是……”
张大哥听完我的话,点点头。
“有倒是有,那应该怎么下毒!”
我此时睁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现如今,窗外仍是漆黑一片,见不得半点光亮。
我道。
“张大哥,要不麻烦你跑一趟吧!”
张大哥听了我的话,无奈的摇摇头,嘴上没有回答什么,却直接坐起身,然后穿起了衣服。
他已经在用行动支持我的方法。
等到张大哥偷偷摸摸摸出房子之后,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便回来了!然后喜笑颜开的对我说道。
“放心吧,事儿办成了!”
张大哥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钻进了被窝。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沾染着外边露水的凉气。
这一夜,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睡着。
待到第二日一早,蔡家果然闹出个动静。
蔡家的小丫头,竟然在一夜之间暴毙了。
那蔡家门口围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有说闲话的,就是没有真心帮着送葬的。
这柳絮沟本就不大,哪家出了什么事儿,都不用出门儿,风一吹就全都知道了。
那张雪花平日里就是一副刁蛮妇人的做派。
整个柳絮沟倒是没几个待见她的。
今儿见这小娃娃不知怎么就暴毙了,那些乡亲邻里便纷纷站在蔡家门口指指点点起来。
“看见没,这泼妇把人老李家姑娘给害死了。”
“简直不是人,占了人家老李家房子,还祸害人家姑娘。”
“可怜呦!这么大点的小丫头,活活的让后娘给折磨死了。”
那小宝珠的尸体就停在蔡家院子正中,蔡大鹏今儿难得的没去上工,正寻了个木牌,给宝珠刻牌位呢。
张氏的真面目早就显现出了十之八九,女娃娃去了,她竟然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今儿还穿了一身正红,刺眼极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忽的打远处来了一个口中振振有词黄衣道人。
且看那黄衣道人,脸皮白嫩,却生着二尺长髯。双腿细长,却又大腹便便,单看长相,便透着几分怪异。
其实这黄衣道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哥乔装打扮的。
张大哥本来的样貌昨天已经被这一对夫妻给看到过,所以只好乔装打扮,换了一身服装,然后又粘上个假胡子,塞上假肚子,冒充起一个游方的道士。
“这位施主,此女子还有救。”黄衣道人停在了蔡大鹏门前,不禁上前忽悠。
此时若是有个聪明人在场,定会给上张大哥一闷棍。明明只有和尚才会称人为‘施主’。道士开口大致应该称‘无量天尊’。
张大哥平时修的就是道法,对这些东西自然是触类旁通。可是他天生就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一说起谎话来,竟连忽悠人都是漏洞百出。
“怎么救?”蔡大鹏忙的撂下手中的木牌子,两只眼睛聚拢的都会发光了。
“施主,请附耳过来。”张大哥伸出右手,掐了个兰花指。一招一摆的,显得分外妖娆。
那蔡大鹏自然走近到了张大哥身边。
张大哥趴在蔡大鹏的耳朵上,嘟囔了一句,不过也就四个字。
“杀妻救女。”
张大哥怎会让蔡大鹏真的杀妻,不过是考验一番罢了。
如果蔡大鹏心里偏重女儿,他们便把这女娃娃救活,后娘养育,难免会受些委屈,也是无可避免。
倘若蔡大鹏心里偏重张雪花,那么只能证明他亦是个禽兽无疑。此后便把这女娃娃的尸体带走,然后再救活,阴山簿哪里会缺这么一个小丫头的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