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街道上挂满红灯笼，春节气氛浓烈，窗外人影晃动，笑语声喧，遥遥传出，每一个人挂满笑容。
即使到了春天，也未带去寒意。
暮色晦暗，张子涵提着草莓蛋糕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踩着厚厚的雪块，商铺闭关显得格外清冷，路上行人稀少，透过玻璃窗看见一家子其乐融融吃着年夜饭。
她顿住脚步看得出神。
倏地，身后传来嘹亮声音，在空荡街上格外温暖，“嘿，干嘛去？迷路了吗？”
她转过身子，看见谢晓雪拿着红围巾慢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把围巾套在脖子上，边弄边说：“去那么久吓死我，打你电话也不接。”
语气一丝斥责但又很关切，一点点融化内心寒冷。
张子涵瘪嘴，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柔和道：“我还真迷路了，还好你出现了。”
“我们回家吃年夜饭。”
她喉间低嗯一声。
还没走几步，暗黑狭窄的巷子里传出女孩惨叫声，声音充斥着害怕还带着颤音，嗓子发出尖叫，她的惨叫声，张子涵觉得那声音好熟悉。
“晓雪，先报警。”她小声说道。
谢晓雪微点头。
身子贴着墙根，轻脚踩着雪但还是发出窸窣声，拐角暗处慢慢探出头，只见三个混混站在那里对着地上的女孩谩骂，各种荤话不堪入目。
其中一人说：“你哥真是人渣，自己赌就算了，还把你赌掉，现在输得倾家荡产，只有你还债。”
那女孩抱着膝盖头靠在墙边，脸上的伤惨不忍睹，凌乱头发看到眼神，像掉进黑洞一样，空洞无物，只有苟延残喘的一点气息。
其中一个人揪住她的头发往上拎，张子涵终于看清脸蛋，她下意识捂住嘴，瞪得眼睛特大，“施茵茵。”
施茵茵貌似听到拐角处有动静，眼睛往那里瞟了一眼，待她看清楚，嘴微微抽动，在说：“不要过来，这里太脏了。”
张子涵焦急万分，她看见角落有一根木棍，三步两步拿了起来，想着冲上去，朝着人群“喂”了一声。
三人扭头望去，其中一个人松开手。
“哟，这不是上次那女孩吗？”一个黄毛头发说话，慢慢朝她走了过去，语气嚣张跋扈：“要给她还债吗？”
江湖人果然是江湖人，她试图跟他们交谈拖延时间，静等警察到来。
“我有钱的。”张子涵打开包包朝他们扔了几张卡。
三人捡起卡看了看，其中一个说：“真的有钱吗？”
施茵茵躺在地上说：“不要多管闲事，求你了，快走好吗？”
张子涵抱有一丝侥幸心态，她偏头看向巷子的出口，惴惴不安，手指微颤，另一只手按住，心脏跳得飞快，眼底蕴着恐惧。
“快来吧，警察。”
谢晓雪一直在大街上打着电话，不停在原地跺脚，脸上惶恐不安，嘴里念叨：“快来吧，警察。”
一辆车路过她身旁，开了过去又倒退，摇下车窗，陈铭风露出头，询问道：“你在这里原地踏步是要锻炼吗？”
谢晓雪那双眼睛突然瞪得特别大，眼眶渐渐湿润，她哽咽喉咙，哭了出来，含糊不清地说：“子涵她有危险了。”
忽地，后车位车窗摇了下来，周旭哲两眉紧锁，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冷声道：“她在哪？”
谢晓雪指了指暗巷里，紧接着，一辆警车停在路旁，下车的人走到她面前，个子很高，双眼皮，寸头，一身警服显得正义凛然，他说：“是你报的警对吗？”
周旭哲边走边回头，一眼就认出他。
并没有继续看下去，身子陷入暗黑的巷子里，身形高大挺拔，他眯紧眸子，心底莫名腾出一股焦躁。
张子涵还在跟他们对峙着。
扔出的三张卡，三人密切私语围着说：“这真的有钱吗？万一那女孩骗我怎么办？”
一个转头对她说：“你要是骗我，下场会跟这女孩一样。”他指着地上的施茵茵。
张子涵举起三指，抬头看着天空，语气诚恳声音极低：“我骗你的话，你就是狗。”
其中一个人从腰间掏出一个pos机出来，对着另一个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看见拿出pos机出来，嘀咕道：“完了，这帮家伙还真的是专业追债啊……”
张子涵想转身就跑。
一个人快速走到她后面，揪住头发。
“一看就是骗人的，对吧？”黄毛叼了一根烟，烟灰簌簌掉落在头发上，他使劲拉扯头发，往墙上撞了一下。完整内容
张子涵嘶了一声，头部涌出黏糊的东西，闻到铁锈味，她想从身侧贴着墙继续走，又被一把抓了回来。
其中一个人说：“你没钱的话，那就…”
她下意识明白这群人渣对施茵茵做了些什么，骨子里傲娇那股劲还没过，继续跟他们交谈，宛若试探语气：“我微信有钱。”
“谁他妈信啊！”一个人蹲下来顺势把她衣服胡乱拉扯，力度很大。
张子涵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手没有力气，怎么都阻拦不住，抬眼望向街口，漆黑瞳仁透出一丝绝望，在这除夕夜，巷子里只有撕拉声音还有少女的哭泣声。
她紧闭双眼，害怕到身子颤抖，耳畔总是传来那群人恶劣的笑声。
倏地，一道庞大黑影覆盖在所有人背上，昏黄路灯微盏，脸部没看清楚，但张子涵闻到清凉薄荷味。
周旭哲拎起一个人用力往墙上抡，依稀听到头部撞到墙发出“砰”的声音，其他两人后退好几步，停在半空中的拳头被一句话顿住。
赶在后面的警察说了句：“住手。”
他松手，那个人直接吓得倒在地上，喘着大粗气，惊恐不已，直勾勾盯了一下周旭哲眼神，嘴唇吓得直哆嗦。
“路云博，快抓住他。”谢晓雪在后面说道。
周旭哲目光望向地上的张子涵，狼狈模样，还有乱糟糟头发，他蹲了下来，把她衣服整理好，隐约看到脑袋有一茬粘在一块，泛着腥味，轻声细语：“还好吗？”
张子涵抿唇，想哭得那股劲却又收回来，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蜷缩成一团的施茵茵，呆滞无神，抱膝咬着手背，眼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一个警察往她身上盖了件衣服。
周旭哲压根没注意她的眼神，更在意的是她头部上的血，掏出纸巾往头上摁住，另一只手撩动她的头发，却发现脸颊有点湿润，拇指抚到眼泪。
“很痛吗？”他轻声问道。
张子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泪，她视线停在施茵茵那里，也没听进去什么话，也许哭泣是因为她吧。
“没事吧，子涵。”谢晓雪冲上去把她抱住。
愣怔的思绪被扯回来，张子涵才发现头部有人在摁住止血，她猛地抬头，对视一双柔和眼神，暗黄灯光下，半明半暗，半张冷厉的脸藏在阴影。
周旭哲松开手，脸色淡淡，语气有点傲慢，“没事了，我先走了。”
“欸。”张子涵抓住他的手腕。
“施茵茵她出事了。”
周旭哲眉头微紧，下意识看向另一边，她颤巍的身体跟随警察走出巷子，垂着脑袋，腿上淤块遍布，余光也瞥了一眼自己，但很快躲起来。
“快去安慰一下。”张子涵站起身子，咬紧唇，嗓子很干，用一种不大确定的语气：“她好像是欠债被追了。”
周旭哲跟了上去。
警察走上前，对着张子涵做笔录。
她看着离去的身影，虽说不甘但自己却是替代品，眼神迷离，恍惚间头脑晕眩，对于警察提问，像是一问三飘忽。
路云博用笔敲了下额头，一本正经地说：“梦游呢？撞得很伤吗？”
张子涵扶额，她抿唇眼眸透出一丝疑问，总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抬眼看到那双桃花眼，眼尾细而略弯，一身警服，却有一股痞劲的帅气。
“怎么？不记得我了？”
她啧了一声，微眯眼，“路云博是吧？”
“答对了，去医院吧。”
张子涵顺势感慨一下，跟同身旁的谢晓雪说：“这家伙当兵了，回来考警察了吧。”
谢晓雪轻点头。
寒暄几句，就去医院。
张子涵走到急诊室门口，急诊室传来嘈杂声，透过窗户看见施茵茵捂住被子，护士在一旁也不敢碰她，手死死攥着被子盖住脸，带着鼻音说道：“别碰我。”
她缓慢走着，六神无主拖着疲倦身体，在拐角处撞上一个厚实胸膛，令人很想投怀送抱，那股清凉薄荷味太上头了。
手不自觉揽住腰部，脸慢慢蹭着。
“又来？”周旭哲叹了口气，对于她又是抗拒又是服从。
许久，张子涵下意识松手，她明白两人关系，有一方是介入，而她认为自己是破坏周旭哲和施茵茵的关系，毕竟他们是知己。
以及她跟他暧昧不清。
从周旭哲怀里离开，打了个哈欠，眼睫微湿，张子涵随口说了句：“抱错人了。”
“你想抱谁？”他又问了一句。
张子涵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霎时间慌乱起来，她其实很想说就是想抱你，却又不敢继续说下去，倏忽，急诊室门口来了个警察。
脱口而出：“抱…警察。”
周旭哲看着迎面走来的是路云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