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探案录》全本免费阅读
此时搜检的人早已完事撤出,只门口还留了几个看守,她快步回到方才逡巡的地方,找到了撒回去的碎片,又仔细辨别那些烧灼的痕迹,果然在其中一片灰痕不重的砂土片上发现了指甲抓挠的痕迹。
窒息而死之人,死前凭借求生本能,一定会试图破开模具留下痕迹,若封死其中非她所愿,那么在无法自救的情况下,或许会留下线索,以期有人能为她报仇。
荆白雀一寸一寸翻开废渣,好生又找了找,终于发现另外两片同样痕迹的碎片,她站在角落,背靠着雕龙画凤的立柱,将三片碎片一合。
光线骤然暗淡,刚才还晴空万里,此刻却吹皱阴云,将整个天文殿笼罩。
荆白雀死死盯着碎片,白着脸一刻不敢迟疑,将其收入袖中,因为紧张,差点划破手指。
这个女人到底从哪里来?为何被封在里面?里头设置了机关,根本不需要再多塞一个人,因为不管有没有人,都会爆炸推动暗器实行刺杀,阻碍婚礼进行。若以习武为例,招式越干净利落越好,越花里胡哨越容易叫人看出破绽,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荆白雀实在想不通,刚把东西收好,一抬头就见达奚斤站在门外,她便点头回礼,正色离去,只是临出门时对着拦路的碎屑踢了一脚,不怎么愉快地说:
“三都大官就这点水平。”
达奚斤神色如常,只眉头微微拧起,有些怫然。这老人敌友莫辨,有时候帮自己,有时候又好像甚是防备,他侄子跟拓跋嗣关系紧密,没准是个大嘴巴,还是不要过多接触,更不要在他眼前出头。
出了中宫天文殿,荆白雀直奔鸣銮殿而去,奉业无法进入内宫,稚衣回来后,一直坐在台阶上等她,五官皱成一团,都快愁成八爪鱼。
她一瞧见推门的人,便跳了起来:“公主,怎么……”
荆白雀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往宫室左右瞧看,确认宁峦山没有肆意溜达后,直奔正殿去,一眼就瞧见侧卧在她榻上的……人妖,立刻回身把门关上。
宁峦山给她抛了个媚眼:“我就知道你一回来要临幸我,所以我早早在此等候。”
荆白雀:“……”
荆白雀把抹布扔在了他的脸上,同时把他从榻上挤了开去,掰着手指说:“两个方面,你想先听哪个?”
“验尸吧,我正好也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宁峦山不情愿地走到盥洗盆边,把脸上敷的粉用水擦洗干净,整个人瞧着顿时清爽了许多,就是他这装扮绝不能出门,否则定会被人认出来,不过为了自己的眼睛,荆白雀决定先金屋藏娇一段时间。
荆白雀便把从老仵作那里询问到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他,宁峦山听后,略一沉吟,也将自己来此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你还记得婚典前我提醒你的么?”
“你被人引入平城,这人在皇宫失踪,而你并没有在宫中发现此人的踪迹,”荆白雀心里一跳,之前没说男女细节,现在无端提起,莫不是:“是个女子?是模具里的人?”
“我们从相州、雁门一直追到平城,入城后等了两日,终于在城西发现她的踪迹,又一路追到城北的鹿野佛图窟,在石窟佛像下发现了一截断裂的玉簪以及拖拽的痕迹。”
荆白雀恍然:“难怪我在天文殿怎么找都没找到另外半截簪子,原来在你这里!那珍珠呢?你可有发现珍珠饰物?”
“珍珠?你在模具附近发现了珍珠?这就怪了!”宁峦山摇头,阚如没有佩戴珍珠的习惯,他与曹始音沿途打听,那些人的形容描述里也没提到过珍珠,很可能珍珠的来源根本不是此女,他想了想,说:“窟内地面有拖拽痕迹,若是珠花没摔散,保不准死者身上根本没有珍珠。”
荆白雀沉默。
宁峦山继续说:“后来我们沿着拖拽的痕迹追了一阵,追到皇城脚下,束手无策,好在断掉的墨玉簪上沾着豚鼠粪便,这种豚鼠一般做追踪用,我们猜测此人还有同伙,便守株待兔,想要拿下幕后之人,但那人实在警惕,半路反应过来,向南奔逃,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荆白雀从他话里抓出重点:“可以确定,模具里的人就是引你们到平城之人,那……她是你要找的人么?”
“容貌不是,装扮是。”宁峦山言简意赅道。
荆白雀顿了顿,挑眉:“拏云台的人?”
宁峦山旋即笑了,桓照既然现身,荆白雀知道就不奇怪,便直白道:“是前玉英馆主阚如。”
“擅使暗器‘天女散花’那一位?连冒牌货都是暗器高手,看来是做足了准备。不过我听说,这个阚如不是已经逝去多年。”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想来一探究竟。”宁峦山叹道。
那口气吹得屋内檀香袅袅浮动,四目相对,两人突然默契地没有说话,约略是有一些尴尬的。放在过去,荆白雀必不关心这些细节,大抵她自己也不是个外放的人,结交朋友甚少将身份挂在嘴边,也甚少会为世俗的眼光低头,可宁峦山却不一样。
她好奇在乎,但又心虚,怕他反问自己,好你个夏国公主,不也藏着掖着把人当猴耍。
但眼下说开后,宁峦山却一脸坦然:“我不是有心瞒你,我离开拏云台好些年了,在我的心里,我不是东武君,只是江陵城的一个小小捕头,只是我自己。”
荆白雀目光颤动:“对不起。”
宁峦山反倒乐了:“对不起什么,你错投了胎,成了金枝玉叶,还是你不该帮我杀了虫鱼,又陪我去长安调查?”
荆白雀也忍不住失笑,话锋一转:“诶,江陵宣和里的房子真是你自己买的?”
“如假包换。”
“钱哪儿来的,不会真是玩樗蒲赢来的吧?”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赌神呢,要赌也要本钱的,何况大赌伤身。”他说着,眉间平添了几许无奈:“其实我离开拏云台后,并没有立刻去到江陵,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就漫无目的地游历,走走停停看看,中间做过工,也赚了一些钱,后来偶然用我……用我得到的知识,帮助一些人平冤昭雪,就觉得捕吏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工作,于是便在江陵安定下来。”
“那你这身份?”
华襄看起来并不知情,且对他小时候的事情也如数家珍,附近的街坊邻里以及江陵府衙也并没有异常,以江陵令与他的不对付,若是凭空多了个人,早就拿做把柄,又岂会放任他逍遥,只能说就面子上来看,他的身份滴水不漏。
宁峦山解释:“我还在颍川之时,便与老范有旧交,这个身份是很早之前定下的,本不是留给我的,也不为此用,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倒是给了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荆白雀点点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