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折枝！
无角的鹿首缓缓垂下，带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压迫力，即是因为他那巨大的体型，也是因为那丑陋的面孔。
在明朗的白天科拉和蝙蝠侠才彻底看清了这个家伙的样子。名为雪橇鲁道夫的怪物张开嘴巴，里面是松软的人类舌头。它的下巴和上颚并没有对齐，而是错位的，大量的红绿布片重重叠叠的缝在那里，扭曲、怪诞、诡异。
那缝纫手法很是糟糕，可不难看出制作者那病态的痴迷。
“该死！”
科拉冲进粘稠的血液里，坐以待毙四个字从来不在科拉的字典里。哪怕是绝境，哪怕失去了御术能力，她也不会傻站在原地，像个花瓶一样失魂落魄的问‘怎么办！’
她会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找出一条通向胜利的道路！
‘抓住那个人！’科拉的心中只有了这一个想法：‘他肯定和这一切有关...抓住他！’
血液飞溅，粘稠的血被落下的砖头砸出一朵朵血花，明媚的阳光透过窟窿照了进来，科拉在冲向那个变态温柔男时目光一撇，看到了让她心中发寒的一幕。
之前那如同老鼠爬行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究竟是怎么来的？她其实有过很多猜测：或许是某种监视她们的动物，或许是风雪吹动地板时的声音，或许是什么特殊现象或者警告...她想过很多，甚至有比自己见过最怪诞的事情还要荒唐一百倍的场景！
可那一切猜想都没有眼前的画面来的吓人。
蝙蝠侠曾经说过，这里的血液至少要抽干数百人身体中的血才能做到：可换个说法，如果人活着，那么是不是就需要更多的人？
比如每个人只抽五分之一，就需要上千人，只抽十分之一，就需要数千人...科拉和蝙蝠侠都刻意没有往那个角度去想，因为数小时内杀掉几百人就已经是足够可怕、足够恐怖的事实了。
但现实往往更为惊悚。
阳光照亮了角落里的黑暗，也让科拉看到了那声音的来源，可她宁愿自己一辈子没看过这幅场景：数不尽的人堆在一起，它们被砍断了四肢，拔下了舌头，无力的哀嚎着。血液刚刚没过他们的鼻尖，只要轻微昂起头，鼻孔就会从血中抬起，呼吸到新鲜空气。
可如果放任自己的身体不管，那么血就会顺着他们的鼻子涌入气管，彻底断绝他们的生命。人类的求生欲在这里得到了绝对的体现，科拉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高高的昂起脖子，可并不是所有人的体力都那么充足，有许多人的体力或者身体已经在长时间的坚持中到达了极限。
他们被迫低下头颅，但大脑却让脑袋抬起：这使得他们的鼻孔刚刚好位于跟血面平行的地方。呼出的气吹进血液里，冒出一个个泡泡，就像是呼吸的鱼。
当着泡泡连城一片时，便是她们听到的...悉索声。
这样的人有多少呢？
满目所及，数不胜数。地下室远比蝙蝠侠判断的要庞大，科拉望向远方的地平线，也没有看到尽头。
这些死鱼一样，失去了四肢人类的尽头。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恶棍...”科拉步调一滞，随后加快了冲刺速度：“你该死！”
“这是礼物。”瘦弱的温柔眼镜男笑着回答道，那笑容阳光而又温暖：“是我送给他们的圣诞礼物。”
“该死的混...”
落下的拳头被一只漆黑的手臂握住了。科拉扭过头，眼神如噬人猛虎，盯着拦下自己的蝙蝠侠。
在他们的头顶，无角鹿首还在缓缓下落，似乎并不在意眼镜男的安危。
“你好，鲁道夫。”没有理会愤怒的科拉，蝙蝠侠把她拉到了身后，自然的走到了眼镜男的面前：“可以谈谈吗。”
“...好啊？”
轻轻一招手，巨大的鹿首停止了下降。同样名为‘鲁道夫’的男性推了推眼镜，看向蝙蝠侠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兴趣：“伱是一个聪明的家伙，我喜欢和聪明人交谈。”
“聪明...人...”
如战斗机飞过，震耳的气流声夹着单词传入两人的耳朵中，蝙蝠侠抬起头，看到无角的鹿首挪开错位的下巴，露出软塌塌的舌头：“聪明...愚蠢...不喜欢...”
蝙蝠侠重新看向眼镜男，心中明确的知道，局势已经失控了。
他告诉自己的信息里可没说过，那个‘缝纫’鲁道夫的家伙也会出现在精神世界中。他是虚假的，还是某个外来的入侵者，亦或是世界自发产生的？哪怕是蝙蝠侠也不清楚。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跳关’行为引来了世界的自我保护机制。胜利，他们就可以早早退出游戏。失败...呵，跳关失败，什么结果还用问吗？
“你有三句话的机会打动我。”眼镜男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他那苍白的手，一点没把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科拉放在心上：“三句话不能引起我兴趣的话，你们就会像他们一样，成为我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
“什么？”
蝙蝠侠看到鲁道夫的平静被打破了。当他看到鲁道夫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斥着憎恨和厌恶时，他就知道，他赌对了。
由‘圣诞’概念形成的怪物，无角的驯鹿，雪橇拖车，背上的恐怖人形物体，刚刚从房间中看到的虚拟影像，其他房间中的礼物盒子...这些无一不在指向一位神话中出名的人物：圣诞老人。过圣诞节，怎么可能没有圣诞老人呢？
那么，这个世界的圣诞老人在哪儿？是驯鹿背上拖着的，满是透明器官和血红长柱的塑料袋？还是这个同样名为‘鲁道夫’的陌生者？都有可能。
可毋庸置疑，‘圣诞老人’是圣诞节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否定它的存在，与否定了圣诞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这势必会引起对方的敌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没等面庞扭曲的鲁道夫开口，蝙蝠侠就继续说道：“今天是圣诞节，对吗？”
“...没错。”鲁道夫艰难地扯起一个微笑：“那个带来不幸的老头不会来了，所以你们还是...”
“我们也想要圣诞礼物。”
三句话说完，蝙蝠侠闭上了嘴巴。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他的判断是错误的，说再多也没有用。自己还有备用计划，那是一个曾经的哥谭反派，现在住在阿卡姆疯人院vip贵宾包间的疯帽匠留下的脑波控制器。他会远程启动脑波控制器，尝试撼动这片庞大的精神世界。
如果脑波控制器不管用，没关系，他还有备用计划b，备用计划c，备用计划d...
但鲁道夫的反应告诉他，他赌赢了。这个从小就渴望着圣诞节的疯子根本就无法拒绝别人索要礼物的请求，就像他日记中说的那样...没有上帝，那便成为上帝。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那就由我缝制出驯鹿、制造出雪橇，向全世界送出那充满憎恨的礼物吧。
“哎呀，你们原来想要礼物啊！”鲁道夫的表情瞬间从扭曲愤恨变得阳光开朗：“我当然为所有需要礼物的人送出礼物，我会在圣诞节这一天四处分发，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不不不，圣诞老人无处不在，他与我们同在！”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两个系着红丝带的盒子：“那么，挑一个，聪明的家伙。还有那个小家伙，你也可以选一个。”
“这是圣诞礼物。”他强调道：“撒旦老人送出的圣诞礼物。”
他故意含糊了‘圣诞’和‘撒旦’两个单词的读音，被敏锐的蝙蝠侠察觉到了。眼前的礼物肯定有什么问题！
但无所谓，他也从没想过打开过礼物。真正的计划，在后面呢。
“我们不想要这种平庸的礼物。”
蝙蝠侠昂起头，拿出了讨人厌的上层傲慢腔调：“把那个袋子拿过来，我们要那里面的礼物。”
“那样的礼物，才配得上我的身份。”
蝙蝠侠说的袋子便是之前投影圣诞老人红色呢绒鞋边不断蠕动的布袋，也是雪橇鲁道夫在哥谭中大肆破坏时，雪橇上盛放着的，被黄色缎带系起来的黑色袋子。
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鲁道夫沉默了，可与他想的不一样，鲁道夫并没有拒绝，而是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要那袋子里面的礼物？”他询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鲁道夫低低的笑了起来，他轻轻一招手，无角的鹿首便从破洞中垂下。那鹿首越来越小，很快就变得和正常驯鹿一样大。
体型恢复正常的雪橇鲁道夫从破洞中钻了进来，他的身上不断底下血珠，眼尖的蝙蝠侠看到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他腹部的空洞中流出来，可刚冒了个尖就被吸了回去。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东西应该是人类的肠子。新鲜的，血管还在跳。
雪橇停在蝙蝠侠的面前，那蠕动的黑色袋子也出现在二人面前。仅仅是看一眼就让科拉汗毛耸立，她戳了戳蝙蝠侠坚硬的钢铁腰带：“我们...真的要打开这玩意儿？”
“为什么不呢？”
蝙蝠侠反问了一句，在他看来，被赵明命名为‘金枝’的宝物应该就在这个袋子中。握住枝条，接受命运，折下命运，一切就将结束。
他离开哥谭很久了，他必须赶紧回去，没时间在这儿浪费。
“如果我失败了...”沉默了一下后，蝙蝠侠还是说道：“按下我腰带上右后方的第八个按钮，启动b计划。”
“b计划？”科拉瞪大了眼睛：“我们...什么时候有的计划？”
“我们一直都有。”
袋子被鲁道夫扔在了血池里，他漫不经心的后退了几步，似乎并不在意这个一直被放在雪橇上，看起来很重要的袋子。蝙蝠侠考虑了一下趁其不备偷袭干掉他的可能性：在看了一眼科拉，确定这个超能力者依然没有恢复能力后，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摸向那个袋子。突然，一股莫大的情感袭击了他的内心，这情感...是希望？
袋子里是希望。有个声音这么告诉着蝙蝠侠：‘那是你从小就渴求着的希望，你要打开袋子吗？你要打开你的希望吗？’
‘有些东西是你一生都渴望得到的。’那个声音趴在蝙蝠侠耳边，悄声说着：‘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他永远不会回到袋子里，你现在，还要打开袋子吗？’
连停顿都没有，蝙蝠侠无视了声音的诱惑，握住了黄色的缎带，一把拉开！
在他身后，科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她才不想知道那袋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它一直在抽动哎！用脑袋想都知道，一个不断蠕动的不透明布袋装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碎裂的人尸，缝合的身体，诡异的血肉...种种可能性出现在她的猜想中。等了片刻，没听到蝙蝠侠声音和异动的科拉悄咪咪睁开了眼。
他看到蝙蝠侠的身体僵在了原地，而对面的鲁道夫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有一个机会，聪明人。”鲁道夫的话阻止了她出手的想法：“你可以选择把东西放回去，留下来。那是你最期待的事情，不是吗？我可以让你得到它，得到你渴求的希望...”
“潘多拉魔盒无法被潘多拉合上，因为这盒子本就是神灵为她所准备的一个陷阱。”鲁道夫的笑容逐渐狰狞：“但撒旦可以。”
蝙蝠侠没有回答鲁道夫，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袋子中的东西。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礼物，只是一幅简单而又质朴的画面罢了。
如水波倒影一般的波纹中呈现出的是一个阴森的巷子。那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地方，那是他坚定信念的起点，也是一辈子的梦魇...巷中，面孔模糊的凶手抬起了手枪，将其对准了另一侧的韦恩老爷和韦恩太太。
接下来的那一瞬间便是蝙蝠侠生活中无尽的噩梦，每当那坚定如钢铁的信念稍微涣散之时，他就会被动的回忆起这令人痛苦的一切...可这次却与蝙蝠侠本人熟知的稍有不同。
名为布鲁斯.韦恩的小家伙推开了父亲，撞倒了母亲，让他们躲过了致命的子弹。他扑上去，咬住了劫匪的手，托马斯.韦恩和韦恩太太保住了性命。
警察很快赶来抓走了劫匪。他们回到家，在阿尔弗雷德的安慰下加强了保护力量，夸赞着拯救他们生命的亲生骨肉。时间一天天过去，布鲁斯在父母的爱下逐渐长大。他同样成为了蝙蝠侠，同样守护着哥谭，在他的保护下，哥谭所有的罪恶被一扫而空...
他的父亲托马斯掌控着韦恩集团在金钱上支持着他，他的母亲则从家庭上出力。她为自己选了一个儿媳，对方的美丽仅仅是看一眼就让她迷醉，那个叫赛琳娜的女孩...
简直是他做梦时都不敢去想象的美好。
名为布鲁斯的男孩，其命运在犯罪巷的那一天被改变了。
“你现在可以选择了。”鲁道夫的笑容越来越盛，越来越疯狂，他的瞳孔变得漆黑无比，就像有一团黑暗寄宿在那里一样。
那是巨凶兽，或者说他力量的一部分。
规则不容被打破，赵明打破了规则、获得了惩罚，但这却为他带来了翻盘的可能。为了弥补巨凶兽，他也获得了一次不针对棋盘的出手补偿。
他选择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和力量投入了名为‘雪橇鲁道夫’的异想体中，利用‘金枝’共鸣出的虚构世界创造了这个故事。
虽然不太完美，但巨凶兽已经很满意了。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绞尽脑汁构思的关卡被蝙蝠侠直接‘跳关’了。
可他能够容忍蝙蝠侠的无礼，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在多元宇宙中有着怎样的地位。超人、蝙蝠侠，这是整个多元宇宙、超大宇宙、乃至全能宇宙都无法忽视的两个角色，他们的名字就是奇迹本身，是整个dc世界的基石之一。
纵然他贵为全能宇宙级别的巨佬，是可以与上帝掰手腕存在，也会对这两个特殊家伙感到惊疑讶然。蝙蝠侠，超人，这两者身上的某些特质就连巨凶兽都会吃惊不已...现在，蝙蝠侠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如果他成为自己的棋子，哪怕是输了这一局棋又能怎么样？他会不断的赢下去，直到赢完整盘棋局，届时，他就可以吞掉光芒，名正言顺的成为最强！只要躲开那些恶心的淤泥，所有的黑暗都是他的栖身之...
“我选择...”
蝙蝠侠缓缓开口，他拦住了科拉按向自己腰带上按钮的手，突然把另一只手深入了袋子中。
手上传来坚硬的触感，如黄金一般。水波一样的画面消散，露出了波纹后的一根金黄色枝条。抓握的瞬间，一股福临心至的感觉由枝条蔓延进了他的心中。
只要他愿意，幻境将不再是幻境，那想象的将会覆写现实，刚刚所见的一切，都会成为真实。
可布鲁斯没有丝毫犹豫，他握着枝条，狠狠一掰！
没有一点阻力。仿佛命运注定如此。
世界在瞬间轰然崩塌，黑暗之地中，舔舐着伤口的巨凶兽愕然睁眼，听到了崩塌前，蝙蝠侠说出的最后两个字。
“...拒绝。”
白天不是蝙蝠的栖息之地，只有黑夜才是。
感谢竹幽子峰大大的一张月票，感谢晨某大大的两张月票，谢谢你们！
有关鲁道夫袋子里的礼物，不是作者瞎掰，来自l版脑叶公司也就是正式版删减的内容“最终观测”
我正儿八经考据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