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亡蝶
华盛顿特区，宾夕法尼亚大道1600号，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年轻且富有朝气的总统格林.兰登坐在宽大的桌子前，将双手深深的插入头发中。在他面前摆放的，各州及特区传来的文件。
这些积压的文件堆在一起，就像一座小小的雪山，内容全部与一个星期之前的‘神降之日’有关。
“该死...”他呻吟着拿起一份份文件，看着上面的一条条标红的痕迹，即使是这个合众国最年轻的总统也不禁感到了一阵无力：“灵教，神圣学会，陨星互助会，末灵教，拜基督会，圣者学徒...喔...这特么是什么，拜蛇教？拜蛇教！那条黑蛇也会有人崇拜！这群人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狗屎吗！”
“我真该问问，他们的首领是不是叫萨玛斯特！这群家伙怕不是跑团玩多了！！”兰登总统赌气的将文件砸在桌子上，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血管一跳一跳的，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一星期前，如真神一样宏伟的存在自哥谭站立，祂脚踏地球，身体伸入无垠星空，那与如撒旦般大蛇搏斗的一幕让整个世界为之失声，至今，还有一份份被标注为绝密的视频保存在各国的机密机构中，逐帧分析。
后续，随着一金一黑两颗流星的坠落，各种异端学说也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些学说大多以‘唯一神’作为崇拜对象，将那金色的巨人当作自己崇拜的神灵。
当然，也有崇拜黑色大蛇的，不过这种蟹脚往往没发展起来就被当地的信徒扑灭了，合众国现在乱的惊人，到处都有自发的猎巫运动...不过托那些超级英雄，尤其是越发勤奋的超人的福，这种猎巫还被限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那些崇拜金色巨人的教派从各种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将不同的身份按在了巨人的身上。宙斯，奥丁，梵天，玉皇，檀公...只要是能想象到的，与金色、神明相关联的高位格主神都会与巨人关联起来。
但在合众国，最流行的说法是...上帝。
上帝于圣诞之日临尘，众生蒙恩。
与这句话一同传播的，还有一份模糊的视频。视频的开头是无数残肢断臂，无数沉默的死尸。短暂的压抑后，视频中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那不应死去的，理当回到人间。’
然后，那些人就这么...该死的活了。想到视频的内容，林登感觉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这句话与这个仅有几秒钟的视频成了‘上帝显灵’最有力的铁证，无数基督崇拜的小教派将视频奉为‘圣典’，将话奉为‘圣经’，传播所谓的福音...当然，也有不少蟹脚浑水摸鱼。但还是那句话，超人最近一直在加班...
从视频看来，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下手都重了不少。
如今，一个星期过去了。最开始轰轰烈烈的信仰崇拜到现在已经有了缩水的征兆，毕竟信仰不能当饭吃，信上帝也不能缓解自身的病痛...但林登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半分衰退。
合众国，这个年轻的国家一直生存着崇信基督的土壤，哪怕是最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不会拒绝一句简单的‘我的神啊！’。
在过去，这自然是无足轻重的事情。对于合众国来说，哪怕是基督的圣城梵蒂冈也不过是养在掌心里的宠物罢了。宗教的力量在这个资本横行的国度并没有得到体现，神？在合众国，绿油油的钞票才是真正的神！
可谁都不会想到...有一天，神降世了。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神。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林登就嗅到了危机，甚至比他那些所谓的专业幕僚还要早。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从外部打垮这个可怕的国家，外敌的压力只会让合众国众志成城，焕发新生...但内在的缺口却不同。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口子，合众国就会像漏气的气球那样毁灭。而在林登看来，那所谓的现世之神...就是那个口子。
“祂会成为撕裂国家的刀口...”林登低声喃喃道：“我绝对不允许这个国家毁在我的手里...”
“所以你就派人去寻找他的弱点，试图证明他不是神，而是一个超级英雄，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
“谁！”林登猛然回头，看到的，是一张蝙蝠的面具。
“蝙蝠侠...”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没有允许你进入我的办公室。”
“我去哪里都不需要授权。”蝙蝠侠沙哑的声音让林登有些不适：“只要我是在为了这个国家而行动。”
“为了国家？”林登嗤笑一声，把文件倒扣在桌子上。这一举动却换来了蝙蝠侠的一句话：“我都看完了。”
“什么？”林登怔住了。
“那些文件，昨天晚上送来的时候我就看过了。”蝙蝠侠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登，那可怕的压迫力让他感觉有些呼吸困难：“是你做的？”
“什...什么？”林登急促的喘息着：“伱在说什么？”
“丧钟，夜翼，镜像大师...”蝙蝠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镜子，侧过身来：“是你发布的任务，对吗？阿曼达只是个传声筒，一个替罪羊。”
林登默然。
阿曼达.沃勒固然是天眼会的高层，是合众国不可或缺的人才。十亿美金的调动对她来说只需要动动嘴巴...可任务的奖励，是现钞，不连号。
除去那些大财阀外，合众国没几个人能筹集到十亿不连号的现钞。那意味着一千万张一百美金，足足有十吨多重，一摞一摞堆在一起，能堆满一辆卡车！
这可不是普通的富豪能搞到的。
至于会不会是那些财阀发布的任务？布鲁斯相信，除去少数几个真正自律、高贵的贵族，和那个虽然卑鄙无耻，但以人类身份自豪的莱克斯.卢瑟外，财阀们巴不得去舔赵明的脚趾甲，只为了死后能上天堂。
当然，能活着最好。
抛去大财阀，有财力，也有资格做这种事的就不剩几个了。稍微调查一下，蝙蝠侠就确定了任务背后的主使者。
“停下你那无谓的权谋吧，这对他来说毫无作用。”蝙蝠侠看着不说话的林登，也觉得有些头疼。
这群猪队友，他们真的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吗？
“可我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林登说道：“我要为这个国家...”
“那你就等死吧。”蝙蝠侠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
蝙蝠侠能够看透人心，这是哥谭一句吓唬人的谚语，却也是一个事实。他见识过无数的人，既有高尚的圣人，也有卑鄙的恶魔。既有小丑那样的烂屎，也有超人这样淳朴的小镇男孩……
人心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块略微复杂的积木罢了。在雨中交谈时，他就察觉到了那个亚裔的想法。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了他的改变，但他明显……脱去了某种枷锁，更加肆无忌惮了。
而在庄园的书房中交谈时，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对方以神自居，扬言要改变拯救世界……
更糟糕的是，他真的有成为神的能力，或者……他干脆就是某个纬度，某个空间，某个世界跌落下来的真神。
不是他之前见过的，像希腊神只那样本体藏在神界中，只凭借投影行走于大地上的神。而是真正降临地球，掌握规则与权柄的神明！
自然界中，弱者只能被动的适应环境。就像芸芸众生，随波逐流，得过且过。强者呢？强者会让环境适应自己，譬如山中猛虎，所过之处百兽无不心惊胆寒。
放到人类社会里，超人和蝙蝠就是最好的例子。超人想要行侠仗义，纵然有违法行为，合众国官方也只能当没看见，生怕让这颗人形核弹恼羞成怒。蝙蝠侠在夜幕中惩奸除恶，哥谭官方和警局只能唯唯诺诺，以免某个黑暗骑士在夜里找上自己，抵着自己的喉咙愉快的交流。
那么……神呢？
神会重塑环境。他既不会去学着适应，也不会让其他人迁就自己。在他眼中，世界就是一块可以随手揉捏的橡皮泥，如果他不满意，就捏平重新构造好了。
讲道理？你能跟喜怒无常的幼童讲道理嘛？孩子尚且不会善待手中任凭揉搓的橡皮泥，你又怎么指望神会对这个世界报以尊重？
幸运的是，对方似乎还没有对这个世界不满到那种地步……可根据私下做的性格特写，蝙蝠侠分析出他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格林.兰登惹恼了他，他会怎么做？
当然是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出现的那种，省的给自己添乱。
“我？”林登指了指自己，觉得有些好笑。
他是合众国的总统！全世界掌握最高武力的人类！他挥挥手，世界金融都会颤抖，按下按钮，整个地表都会被核弹轰个遍！杀他？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在他身上，他敢吗？”
世界上所有有能力的国家、组织、公司、财阀都注视着哥谭，每天前往哥谭，申请加入脑叶公司的间谍恐怕有上千人...众目睽睽下，他敢杀了自己？
“为什么不呢？”蝙蝠侠看着自信的林登，这个年轻的总统在他眼中与小孩子没什么区别。他为对方的自负和骄傲感到好笑，但也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任何人，任何超级英雄和罪犯在看到那场短暂的战斗时都会感到无力...而在看到逆转生死、玩弄生命的手段时，这无力又会转变成敬畏。
对神灵的敬畏。
“可这里是合众国！”林登有些害怕了：“他不可能触犯合众国的法律...”
“你认为，会有人去木星找到你的尸体，来给他定罪吗？”
林登总统瞪大了眼睛，想象着蝙蝠侠说的下场...
他飘荡在星空之中，绝对的低温会瞬息将他冻成冰雕，血液也会结为冰棱。他就这么待在木星巨大的星环旁，合众国最年轻的总统，成为了一粒太空中微不足道的浮尘...难以忍耐的战栗席卷了林登，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看来你有体悟了。”蝙蝠侠转过了身：“联盟在呼唤我，好好思考我说的，总统先生。”
“你面对的不是‘人间之神’。”蝙蝠侠踩在窗户上，一跃而下，只有袅袅余音回荡在办公室中：“而是...临凡之神。”
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年轻的格林.兰登重新回到了那张被称为‘总统办公桌’的深色橡木桌子上。他轻轻点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那么，我还做吗？”沙哑的嗓音从他背后中的镜子中响了起来：“你知道我的规矩，哪怕是...”
“一千万美金，现钞，不连号。三天后去沃勒那里取。”兰登总统打断了对方的话，拿起桌子上乱糟糟的纸：“你懂规矩，预付，管住你的嘴。”
“是的，规矩，呵呵呵呵...可真不错...”
房间中重回静谧，只有兰登总统一个人继续研究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文件。
“合众国啊...”忽然，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天命...合众国的，昭昭天命！”
“天命...何在呢？”
“它当然就在我们的救主身上！”
穿过弯弯曲曲如迷宫一般的巷子，你就能在蓝谷中看到远方那座破烂的教堂。
教堂的墙面依然斑驳嶙峋，屋顶的瓦片也参差不齐，除了房顶的大十字架外，似乎没有什么能证明这是一个宗教场所。但就是这除了虔诚信徒之外没人会来的废弃建筑，如今却挤满了密密麻麻，数百号人。
“哇哦...”一个金发女人迈动脚步，低低说了一句：“我还真不知道蓝谷有这么多人...”
挤进人群，金发女人看到了站在高处，慷慨激昂的疯癫男人。他头发油腻糟乱，但脸上的狂热却让女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天命在神，天命归于救主！赞美是祂配得的，称颂也是我们应当奉上的！我心中欢乐，所以要用诗歌颂扬祂！”
“天主，天主，我们的救主！”
“天主...天主！我们的救主！”人群齐声高呼起来，金发女人呲着牙，把耳朵堵了起来。
她今天不是来听这些奇怪传教活动的，她才没那么闲！她来是为了调查另一件事而来，一个最近在蓝谷兴起的传说，一个关于...蝴蝶的传说。
趁着赞颂的隙间，女人拉住了一个狂热的老人：“您好，请问您知道坟地怎么去吗？”
“坟地？”老人转过头，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你说的是圣坟？就在圣殿后面的密林中，大概一公里。”
“好的，多谢！”忍住浑身的不自在，女人礼貌鞠躬后，连忙逃离了狂热的教堂。
欢呼依然在继续，哪怕她不停奔跑也能听到那赞美的巨响。跑了足足有好几百米，那声音才渐渐消失。
“呼...我该不会是遇上蟹教了吧？”女人拍拍胸脯，自嘲的笑了笑：“回头得向警方举报才行...哦，他们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毕竟...”女人耸耸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金色的权杖：“我好像还在蓝谷的通缉名单上呢...”
伴随一阵轻微的星光，年轻的金发女人康特尼.怀特曼消失不见。出现的，是身穿蓝色紧身背心和蓝白短裙的超级英雄：逐星女！
她的制服配色与美国队长的星条旗紧身衣有些相像，在前胸也印着一个被撑出轮廓的巨大星星。但与队长温和的气势不同，逐星女的身上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活力。
“好吧，我们加点速。”她坐在了金色的权杖：星杖上，就像是一个魔法师：“十秒到怎么样，还是五秒，计时...开始！”
星光喷涌，逐星女如一辆加速的跑车，转瞬间就进入了密林之中。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个鼓起的坟包，以及树立的白色墓碑。她走上前看了看，大多数墓碑已经模糊了字迹，只有一些字母还能看清楚。
“蝴蝶...”逐星女回忆着那个传说：“蝴蝶，坟地...”
白色的蝴蝶追逐死亡，当你的生命走到尽头时，持棺者就会来到你的身旁，为你举办葬礼。
乍一听像是小孩的童谣，但有关‘持棺者’的目击情报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个白人妇女信誓旦旦的说有一个蝴蝶连袭击了她...逐星女认为这可能是某种玩笑，但也不排除是什么神秘的威胁正在复苏。
她是蓝谷的守护者，她得为这个安宁祥和的小镇子，除去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
“我得找一个聪明点的队友了...”从回忆中回神，看着眼前的数百个墓碑，逐星女低声嘟囔着：“我真的做不来这种活...等等？”
“那是...什么？”
吸引逐星女视线的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它停在离逐星女不远的一个墓碑上，一动不动。
乍一看，它与普通的蝴蝶似乎没什么两样，这样是为何逐星女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它的原因。但当你仔细观看时，就会发现这蝴蝶像是由水墨着色、黑白着彩，它身上只有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两种颜色，干净的吓人。
这绝非是大自然中能够产生的虫子。
逐星女举起星杖，随时准备射出能量光束。她小心翼翼的接近那只诡异的白色蝴蝶，随着距离的接近，一股莫名的眩晕感也袭击了她，这引起了逐星女的警惕。
“我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星杖逐渐亮起：“离蓝谷远点儿！”
“等等！”
急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逐星女警惕的转过身子，手中的权杖却并没有放下。她看到了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的小女孩。
她的头发是干枯的白色，皮肤是虚弱的苍白，就连露出来的眼睛颜色都比正常人浅很多。大大的黑色雨伞被她握在手中，遮住了凶猛毒辣的阳光。
“这是亡蝶。”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逐星女看到了她眼角的结节状丘疹。
小小的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起来，轻飘飘的落到了她的右手上。小女孩抬起左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
蝴蝶亦随之震动翅膀，无声嘶鸣。
“这是属于我的亡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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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提前发了，明天请个假，这两天状态很差，请一天假，烦请诸位老爷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