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营里其它地方狼吞虎咽不同,周澈这里却是斯文安静得多,酒过三巡,脸上都有了些微酒意,周澈微笑着放下筷子,道:“诸位,我们度辽营的这头一难关,却是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安然渡过,甚至还略有余财,这里,澈先谢过诸位了。”站起身,向大家抱拳一揖。
众人不敢怠慢,齐齐站起还礼道:“全仗将军虎威。”
“大家伙请坐!”周澈虚按双手,“虽说这头一关我们是过了,但目前西安阳的困境,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前途莫测,内忧外患,诸君尚需共勉。”
经此一役,沮授已隐隐成为周澈手下第一人,见周澈说完,便道:“将军放心,有将军在上运帱帷幄,我等尽心尽力,度辽营振兴指日可待。”众人尽皆言是。
见屋内众人都是脸有兴奋之色,周澈知道需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以便让众人有一个明晰的目标。
“诸位,在回来的路上,对于来年的发展,我心中已有了一个计划,今天便向众位合盘托出,望诸位查漏补缺。”
“请主公明示!”田丰不甘沮授一人独美,当下抢先道。
“编练军队以振军威,军队是我们立身之本,这是当务之急,重修内政以资民生,这是我们生存的根基,简单而言,这个冬天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是练军,第二是民政。”
“将军说的是,没有强大的军队,我们便是别人案板上的鱼。”沮授道,“现在冬天已到,正是我们练兵的好时候,相信以将军的练兵之能,这个冬天过后,我们度辽营就有出塞一战之力了。”
“姜枫之、黄公覆、周元福、程德谋.....你部....”点到名的将领纷纷站起抱拳。
“潘无双!”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潘凤唰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潘凤听命!”声音之大,让他都感到有些惊讶。
周澈微微一笑,“此次我们袭击安鹿部落,你当居首功,先前我便说了授于你军候之职,现在命令你组建斥候曲,建制五百人,配双马。直接向我负责。”
众将一齐躬身领命。
“公与!”周澈笑容可掬地转沮授。
他微笑抱拳回礼。
“委屈公与担任度辽营中长史一职,协助我处理军务,参赞军机,如何?”
沮授笑道:“将军之命,安敢不从!”
“说完了军事,我们便要说说民政了,这是我们以后生存的土壤,不能轻忽,大家也都知道,不是每一次都能抢到东西,也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支援我们的。所以,我们一切都要靠自己,吃的,穿的,用的,都要自力更生,这样才不会为人所制。”
“时至今日,我县已有五万余人口,是吧?”周澈看向李肃。
李肃点头道:“不错,原来有四万余口,将军此战又带回万余,合计五万有余。”
“那我县现在有田亩多少?”
李肃对这些民生熟悉得很:“西安阳多山,可供耕作的土地并不多,整个县合计有良田百万余首,分布在县城附近,顺乡,梅坪等数个乡,西安阳遭掠,人员伤亡甚重,除了一些大户逃亡在外,可能回来,其余的大多都成了无主之田。”
周澈笑道:“甚好,凡是还有主人在我县的田地我们不动,仍然返还给他们,其余的全部没作公田。这些公田授给原先无地的佃户,长工,每丁口授田十亩。”
周澈一惊,道:“将军,这其中有很多田是一些大户的,这些人在兵灾过后肯定还会回来,那时将军将他们的田赐给了别人,其不是有麻烦?”
周澈冷笑一声,“回来啊,回来好啊,反正本县人口少,如果他们要田,我另外再给他们一些便好了。”李肃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不善的味道,当下也不再多言。
“此次寇兵来袭,我县青壮损失惨重,老弱妇孺居多,这一次我们又从安鹿部落救回来的奴隶中,也是女子居多,嗯,告诉所有的兵士,如果他们能找到媳妇,便也同样赐田。”周澈道。
“主公,兵士们如果都去找媳妇了,这个战斗力?还有,他们还会用心去训练么?”田丰有些吃惊。
周澈摆摆手,“元皓不必担心,这些兵士们以后还要承担作战的任务,他们的赐田是普通百姓的一倍,也就是一口二十亩,另外,这些士兵的田地以后也不必缴税,嗯,凡是以后我县要收的各种税务,只要家中有当兵的,便全都免去。”
李肃一听,要是这样,岂不是大家都会去挣着当兵?
沮授笑道:“将军此招好,士兵们在这里有了恒产,却不用缴税,以后谁要动他们的财产,这些士兵必然起来反抗,几十亩田,将军却将换来数千将士的忠心,的确划算。”
周澈哈哈一笑:“公与深知我心。我料此策公布后,来报名当兵的必多,但如今我军尚负担不起多余的兵马,所以招兵时可以更严格一些。”
“另外,我县所有青壮在农闲时必须进行军事训练,度辽营将派出专门的军官负责此事,由各乡老,亭长负责组织,我要本县的青壮在任何时候都能拉出来便能成为一支军队。”
“伯懿,你是本县县令,这些事便要你去操心了。”周澈道。
“敢不尽力!”李肃抱拳。
“元皓!”周澈又转向田丰。
“主公?”田丰道。
“元皓你且出任度辽营司马,处理日常军务以及监督军纪。”
“必不负主公之命!”田丰抱拳道。
“君熟悉民政,且协助李县令管理本县民生,另外协调本县地方与度辽营之间的关系,还有,度辽营的一些与外面打交道的事情也就交给元皓了,不知元皓是否嫌事务过于繁杂?”
田丰笑道:“没有问题,一定不负主公所托。”
周澈笑道:“那就好,既然各人都已知道了各自的职责,那明天便各知其事,每三天我们碰头一次,协调商量事情,解决问题。众人可有疑义?”
众人轰然应命,周澈喜道:“好,正事说完,接下来咱们接着喝酒,今日却是要一醉方休。”
不出所料,当第二天授田政策一经公布,立时便在老营里掀起了波澜,原本有田的百姓见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当然没有什么意义,当是见家中只要有当兵的便可以免税,倒是心中颇为意动,而那些原本赤穷的佃户,长工见居然有田可分,当真是高兴得不分天南地北了。当然是雀跃拥护的。
士兵结婚便可以分田,度辽营几千老卒也炸了窝,现在西安阳什么多?女人多呗!要不是军官死命弹压,这些士兵只怕早已跑出营去找老婆了。
从安鹿部落里救出来的女子极少有人离开,这些人要么是因为家破人亡,无处可去,要么便是被掳去失了清白,即便回到家只怕也没什么下场,见在这里有事作,有饭吃,便也安心地中了下来。当他们看到这个公告之后,也是动心不已,对于这些受过大苦的女子来说,只要能找一个老实能干,真心疼他们的丈夫,便已足够了,更何况还有田地可分?这些女子与度辽营的士卒同行了十数日,倒也有不少混熟了,当这些士兵跑来相询时,这些女人自是没口子的答应。
结果度辽营开始了结婚狂潮。
“有恒产力有恒心!”周澈在事后曾对沮授、田丰得意地道,“这些女人们不能干多少活,要养活她们可要不少粮食啊,把他们嫁出去,便该他们的丈夫养了,有了女人的男人便也要安份一些,不要怕有了家的军队没有战斗力,恰恰相反,有了家的军队会更有战斗力,因为让老婆孩子过得更好是他们的责任,更何况这里是我们的老巢,你想想,要是以后有人想来谋我们的老巢,这些人会不挺身而出,卫护自己的家园么?”
即便是沮授自许才高,周澈的这一招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有家的军队战斗力更高的这一论调,让他更是闻所未闻。
当然,造成这一切连锁反应的周澈现在还在房中大睡,之前迫在眉睫的危机已安然度过,一连几天,老营里都在庆贺,作为主官的他勿需事事亲历亲为,倒是每日的酒喝得太多,虽然量大,但也架不住敬酒的人多啊。
周澈的房子建在老营的东侧一处向阳的斜坡上,巨大的圆木打进土里做为地基,上面再由能工巧匠们搭建了一座楼房,占地约有半亩,虽然不事装饰,但胜在宏大,壮观,原生态,上面还长着的一枝枝的绿叶尤其令他开心。
数间卧房,一处议事厅,一处厨房,虽然现在周澈还在是老营里搭伙,但这里却已事先预备好了。周仓与程普、韩当便与周澈住在一起,其余的亲卫们则住在与这间房子相隔十数米的一排木房中。
周澈醒来时,已近午时,一连下了数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透过窗户看出去,尽是一片银装素裹,屋檐下,树杈间,倒挂的亮晶晶的冰锥闪着幽幽的光芒,或长或短,或粗或细,不一而足,偶有一阵风吹过,簌簌的雪粉便纷纷扬扬的自空中掠过,转眼之间,又融入那一片雪白,再也不见一丝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