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和对容昭和祝子翎这一番对话听得多少有些茫然, 但听出祝子翎不想让容昭去睡软塌,又“迫使”容昭同意继续同床,不由感觉到了几分欣慰。
就是,既然感情好好的分床睡做什么。
除非是祝子翎突然懂了南风之事, 主动想要圆房, 而容昭应付不了。
不过这话题多少有点僵硬, 王向和见状就把刚出在那巩子杰身上的新鲜八卦讲来给祝子翎和容昭解闷了。
“那巩子杰还失了神智对自己动刀子?”容昭闻言微微挑眉,冷冷嗤笑了一声, “是犯了哪门子癔症不成?”
失去理智胡乱伤人, 怕不是要跟他一样得了脑子里的疯病?
就算是不如他这么严重,但没有钟老这样的圣手, 基本也是无药可医的。
王向和却是不愿把巩子杰的毛病跟容昭相提并论, 说道:“我看啊,就是那人根本没个脑子, 做个噩梦就吓得丢了魂罢了。”
“听说那伤口就在大腿跟,要不是当时有仆人拦着, 估计那**估计就真要下去了。”
容昭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祝子翎,对王向和说道:“行了,饭桌上就别说这种污糟东西了。”
王向和闻言怔了一怔,反应过来连忙告了两声罪。
他就想着祝子翎和容昭都不喜那巩子杰,于是讲了对方的倒霉事让他们开心开心,一时却是没想到这方面。
而且看祝子翎那单纯的模样,听到这差点把自己**砍了的事,说不定还要被吓到了。
王向和近来对祝子翎的印象越来越美化, 连当初祝子翎看到容昭当面杀人还气定神闲的模样都忘了,说这点小巫见大巫的事都担心把他吓到。
然而祝子翎听了却是毫不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这种“好事”可不会只有一次, 希望巩子杰能早日适应吧。
就是有点可惜……
“怎么被人拦了一下就砍歪了,这准头不行啊。”祝子翎忍不住说道,“这人打猎肯定也抓不住几个猎物吧。”
听到这话,原本正一腔慈爱的王向和,作为太监此时也略有些僵硬了。
要是因为打猎准导致真把自己那东西砍了,一般男人恐怕都会恨不得自己没这个武功和准头吧……
容昭见祝子翎语气惋惜,淡淡抬眼道:“说不定下回就有准头了。”
就算巩子杰自己不准,也可以想办法让别人帮他准,不是么?
巩子杰的倒霉事自然不止传到了祝子翎和容昭这儿。
这日巩母一出门,就发现不少人见到她神色颇有异样,还有明里暗里打听巩子杰情况的。
巩母这才想起昨晚那仆人情急之下说的话都被附近的人听去了,这一晚上过去恐怕都已经传开,顿时脸色变了又变。
她去看望呆在帐篷里养伤、还不知此事的巩子杰,劝他干脆提前回京修养算了。
“你如今受了伤,也不能再骑马,呆在这围场养伤,条件比府中差远了,实在没什么必要。”巩母没提他人议论之事,想着直接把巩子杰劝回去,等他到时候修养好,这八卦的风头自然也就该过了。
巩子杰也觉得这一天里有些晦气,同意了提前回去,还让巩母回去就赶紧找个大师给他驱驱邪。
巩家人急匆匆地去请求永宣帝允许他们提前回京。
永宣帝虽然嫌那巩子杰总是出毛病,但能把人赶紧送走也好,免得再让容昭碰上发生更大的冲突,因此直接就答应了。
得知巩子杰他们提前离开了,祝子翎也没太把这么个角色放在心上。反正他已经用异能给巩子杰下了深层的暗示,巩子杰的噩梦至少还得再做上一段时间。
少了个会碍眼的人,春猎剩下几天祝子翎自然是过得更自在了。
整天吃吃喝喝,偶尔被容昭带着打(兜)猎(风),再跟温辞聊聊天,打听打听八卦,怡然自得。
祝子翎本来还起了兴致要帮温辞出一大堆能对付霍玄照的主意,哪知道春猎这几天下来,温辞就已经开始给这人说话了。
“他之前不让我跟你见面,好像只是误会了……”温辞微微红着耳朵跟祝子翎说,“其实……他确实没我之前想的那么凶那么坏……”
温辞没好意思把自己邀请霍玄照上床睡觉不成的事说出来,因为被对方训了,之后也没好意思再提。
但是霍玄照自己睡小塌,把床让给了他,几天下来也没做过什么吓人的事,温辞对对方的感觉不由也逐渐变得安心起来,慢慢能跟人平静相处了。
祝子翎只觉得自己好像还没出什么力,温辞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多少有点缺乏成就感,干脆又向温辞灌输了一堆如何把事情都丢给对方做,自己躺平吃喝玩乐的套路,听得温辞脸色微僵。
祝子翎说得他都突然莫名想同情厉王了呢……
虽然祝子翎说的这些温辞觉得自己肯定做不来,但不管怎么说,这一趟来春猎也算是挺有收获的。
而对其他一些人来说,这趟春猎的最大收获,除了一出接一出、精彩纷呈的八卦外,可能就是那叫花鸡了。
一开始还有人嫌弃这道菜的名字和做法太过低贱、上不得台面,但眼看着其他人都一个接一个地吃得满嘴流油了,他们终归是没能矜持到底,也屈服在了那扑鼻的香味之下。
到了春猎结束正式回京的时候,这种做法已经在达官贵人中流行起来,外人眼中关于祝子翎的看法也彻底大变样了。
首先这厉王妃被厉王打伤、在厉王府里过得凄凄惨惨的传闻就不用说了,实际上情况根本截然相反,厉王那简直是把这个男妻都快捧到了天上。
就从这短短几天的春猎来看,他们就没见过能像这俩人这么腻歪的。
而且说实话,单看样貌,厉王和厉王妃呆在一起时其实还挺赏心悦目的,只是养眼之余,牙酸眼睛疼的副作用还要更明显一点……
不过看了这么几天,感觉似乎也差不多能逐渐适(麻)应(木)了。
再就是祝子翎虽然看着确实嘴馋能吃,但也不像是饿死鬼,而且居然还会做没人知道的新奇菜式。
那叫花鸡着实美味,也不知道厉王妃是怎么想出来的。
除了这个以外,还会不会有别的菜式?
有人不由地想起之前听说容昭把上云居盘下来要给祝子翎开店的事。
据说那店就是要拿来卖厉王妃想出来的吃食的。
当时不少人都怀疑其中的真假,觉得容昭不会为了祝子翎做这种事,而且真要是拿那么大铺子卖祝子翎弄出来的吃食,定然要亏得血本无归。
然而现在再看,恐怕反倒是他们坐井观天了……
众人一回京就忍不住跟其他没去的人聊起了春猎发生的那些惊人之事,祝子翎回到厉王府之后,则是立刻要来吃的换了换口味,蛋糕奶茶炸串摆了一桌子。
周生看他一回来就大吃特吃,还以为祝子翎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在外克制了胃口和饭量,一边收拾整理东西,一边好奇地问:“王妃,那春猎是不是很多大人物啊?好玩么?”
“还行吧,”祝子翎把甜蜜绵软的蛋糕塞进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咽下去后随口又道:“就是烤肉吃多了有点腻……”
周生:“……”
能让祝子翎吃腻,那他吃得必然很不少了。
祝子翎克制饭量看来只是他的美好幻想罢了……
“那王妃没被人嘲笑说闲话吧?”周生忍不住有些担忧地问。
“嗯……”祝子翎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奶茶,看向周生,回忆了一下,“有的吧。”
说闲话的不论,嘲笑的话,安平郡主肯定算是了。
只不过可能是容昭当时那一遭太过打脸,后头安平郡主就再没脸往他跟前凑了。
“是怎么回事?!”周生闻言顿时紧张地询问起来,祝子翎一边吃零食一边就随口跟他讲了讲。
与祝子翎形成鲜明对比,容昭一回来就立刻开始处理这几天堆积下来的事务了。
方简带着一堆待处理的事项来迎,看到容昭却是不由微微愣了愣。
“王爷看起来……气色像是好了不少?”方简忍不住说道。
容昭闻言一顿,“有吗?”
方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接着点点头,“真的!”
如王向和这种一直跟在容昭身边的可能感觉不明显,但方简他们几天没见容昭,再甫一看到就很容易发现这几天累积下来的变化了。
容昭的肤色很白,但并不是那种健康的白里透红,而是没什么生气的苍白。要不是他浑身气势够盛,这样的肤色状态放在一般人身上,那看着多半都是病入膏肓的虚弱样子。
然而几天不见,容昭苍白的脸上似乎多了一分血色,眼睛下面隐隐的一点青色也消失了,看着比之前有活气多了。
第95节
“王爷这是打猎遇到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方简忍不住叹道,“这效果也太好了!”
容昭闻言神色微微一顿,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睡颜。
灵丹妙药……么?
容昭很快收敛了神色,淡淡道:“这个以后再说,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
“哦哦。”方简闻言回过神,回到正题:“事情有啊!”
“子阳他们前两天回来了!”
卢子阳是容昭手下商队的负责人,也是容昭的心腹之一。卢子阳管理的商队对保证容昭手下军队的资金和各种物资供应起了不小的作用,重要性不言而喻。
现在卢子阳回了京城,意外着商队又带了一大批的货物回来,不仅能在这盛京中卖上个好价,赚到一大笔,或许也带回了一些他们需要的东西。
容昭闻言果然也精神微振,“他人现在在哪儿?”
方简:“还在西市那边,要把子阳叫过来么?”
容昭点点头:“让人过来,该做的掩护都做好。”
卢子阳的生意做得不小,不过就跟霍玄照一样,明面上也没人知道他是容昭的属下。因此来厉王府的时候,也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所幸这种事他们都是很有经验了,没多久卢子阳就隐蔽地进了厉王府,见到了容昭。
“拜见殿下!”
卢子阳是个五官都不出彩,但组合在一起整张脸却看起来很舒服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当久了商人还是天生如此,他身上有种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随和气质,口才也很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显得成熟圆滑。
不过在外奔波许久,回京见到容昭,卢子阳不由面露激动,不再显得圆滑老辣,而是有了几分少年气。
容昭点头让他起来,打量了一下他,问道:“此行如何?”
“这趟走商还算顺利,不光是南边,还稍微去了南洋的几个地方,赚到的差价不错,还弄到了一些好东西。”卢子阳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这是账目和一些记录,王爷您看。”
容昭接过,快速翻了翻,针对里面的一些信息又问了些事。
等容昭把主要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卢子阳又说道:“物以稀为贵,南洋那边不值钱的东西,到了京城里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稀奇玩意儿。我们找了不少这样的东西,正好拿来给那些贪官污吏送礼,多打通些关系。”
无论是永宣帝,还是晋王誉王,都以为容昭除了兵权在朝中毫无势力。明面上确实如此,但暗地里,抛开霍玄照这样暗藏的人手不说,像被卢子阳这么拿钱收买疏通的幕僚朝臣,数量其实就并不少了。
这种人当然并不能忠心为容昭办事,但要让他们给其他人拖后腿那却是非常容易的。
只要利用得当,有时候效果也并不比支使忠心的属下差。
“另外还有几样,既新奇又贵重的,属下准备拿来试着进献给誉王晋王身边看重的那些个人,看能不能拉上关系。”卢子阳说。
容昭闻言微微挑眉,“都是什么东西?”
誉王晋王的心腹那肯定都是好东西见多了的,卢子阳想要跟他们搭上关系进而拉拢利用,那可得拿出能让这些人入眼的宝贝才行。
“我特地带来了几样,就准备拿给王爷看看。”
卢子阳为人细致,能想到的都准备好了,闻言当即去把那几样东西弄了出来。
“这是海明珠,这是极品龙涎香,这是南洋一种极其难得的材质做成的织物,据说就是传说中的鲛纱……”
卢子阳首先把最贵重的几样东西给容昭一一介绍,却不料容昭却是直接走到了另一边,打断他道:“这是什么?”
卢子阳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容昭正微微蹙着眉,神情似是有些凝重地看着一株其貌不扬的植物。
“这……这是灯笼树。”卢子阳有些奇怪容昭为什么会特意问起这样最不起眼的东西,但还是一五一十答道:“这是个大启见不到的树种,而且果子长成之后颇为好看,我想着在京城应该也是个难得的新奇东西。”
“现在这果子刚结了一点,还没长出来,看着是不太起眼。不过等成熟了,就会变成又圆又红的一个个,挂在树上就跟一串串灯笼一样,看着挺喜庆好看的。”
“到时候咱们把什么吉祥如意、保宅保家的寓意往外多吹一吹,别看这树现在其貌不扬,到时候也能变成个香饽饽,未必比那其他的贵重宝贝差多少。”
一旁的方简闻言不由地把那灯笼树又来回看了几圈,怎么也看不出它有什么媲美珍珠龙涎香的潜力,不由唏嘘道:“你们这些商人果然就是心黑,就这么棵破树都能吹成绝世珍宝。”
方简伸手找了找叶子底下,摸出那才指甲盖大的果子,不怎么相信地道:“就这东西,长成了能有多好看?”
“所以说你没见识。人不可貌相,树也不可貌相知道吗?”卢子阳一把拍掉方简的手,“你现在可别动我的宝贝,到时候果子成熟你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这俩打打闹闹的时候,容昭却是微微凝眉,转身快步从抽屉中找出几张纸来,递到卢子阳跟前。
“你看看,这灯笼树,成熟了是不是就这个样?”容昭语气起伏不大,但眼神却并没有那么平静。
虽然他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八成,但还是做个最终确认为好。
卢子阳一愣,接过来看了看,顿时惊道:“不错!就是这样!”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容昭,“王爷居然早已知道这灯笼树?莫非此物已经在京城有流传了不成?”
“本王猜还没有。”容昭得到确认,呼吸顿了一顿,紧接着心情反而很快平静了下来,淡淡道。
卢子阳越发惊讶:“那……那王爷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方简原本也跟卢子阳一样感到诧异,但接着就想起了什么,诧异不由变成了纯粹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要说容昭最近能从哪儿得到这种树木的信息,方简只能想到一个。
该不会……
该不会是府里那位理应从没出过京城的王妃,真的把万里之外的海外作物给说准了?!
方简正震惊着,就听见容昭几乎是确认了他的猜想——
“这是有人跟本王说的。”容昭淡淡解释了一句,抬眼看向卢子阳,“你再看看上面写的内容,是不是也能对上?”
“我看看……”卢子阳连忙低头细看,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既惊疑又肯定地出声道:“不错……确实都对……”
“等等!”
卢子阳眨了眨眼睛,仔细把后面两张纸上的字看了又看,接着猛地抬起头,愕然看向容昭,惊声道:
“不对!这灯笼果根本不能吃啊!”